破军千仞甲一共有一千八百二十五枚经过炼气士真火精心锤炼而成的玄铁甲叶,通体之沉重,外人实是知晓。
单一枚玄铁甲叶便有三斤的重量,再加上其他零碎用料,整副甲胄共计六千六百七十斤。如此沉重的负荷,非历经真灵第二天、伐体功成的炼气士连穿都没资格穿。而实力更强的人,则还可以通过增加甲叶的数量,来获得更高的防护和杀伤能力。
如:眼下杨昭身上穿的这件破军千仞甲,就被他重新炼制并添加了三百多枚玄铁甲叶,整副盔甲的分量,更是达到了恐怖的七千八百四十斤。单是这样恐怖的重量,就是一项御敌擒贼的巨大优势,使之横冲直撞,很难有人能挡其锋。更何况这件法器上下,还一共炼制有七重禁制。
在七重耗费心力炼制而成的禁制的帮助下,整件破军千仞甲可攻可防,当属于三阶下品法器中的难得精品。在贫瘠的东平郡同阶类法器比拼中,可谓第一等良器。
仅此一件拿出来,就不知有多少人眼热,然而苏瑾所拥有的却远不止这孤单的一件——她购置的破军千仞甲一共三十三领!
这是一个恐怖的数字,如同破军千仞甲那惊人的重量一样。
要知道,东平郡是一个奇怪的地方,全域不过八百里山河,却挤着两大上门世家;全郡资源贫瘠,却拥有远其所能供养的两千多名练气士;境外草原输入炼气原料广多,境内所能得到的炼气材料却极其的少;各家各族手中的法器严重不足,比起中原那些世家大族更是少得可怜,连其配给率的三成都难以达到。
这三十三领破军千仞甲,是苏瑾通过她家商盟,付出了很大的利益才从一位尊贵的大人物手上交换得到的。
这些难得的法器,全部都配给不远处拱卫她的那三十三名护卫——这是苏瑾麾下最精锐的力量,也是她能够藐视杨家庙堂上那群老朽的底气所在。
有了这三十三件法器,再加上张老的协助,苏瑾以前在改姓换宗时候,也曾想过要动用这批法器,扫灭那几个让人厌恶的族老,助她父亲苏平南登上杨家家尊宝座的念头。
只不过,后来东平风云变化,两大冠族之间的局势波诡云谲,她实在不想多生变数,最终还是打消了心底的那份冲动。
这些决定性的法器,必须要等到最关键的时刻才能动用。怀璧有罪的道理,苏瑾清楚的很。她知道若是自己拥有这么多精良法器的事实一旦暴露,甭说是恐怖的三十三件,就是十件、八件也定然会引起骇然大波。
到时候,不单单是别人眼红了,就是自持身份的刘、方两大冠族,也会撕破脸皮,不顾形象的出手争夺——原因很简单,这三十三领破军千仞甲,已然是一件能够改变东平势力格局的财富。
因此,苏瑾一直很谨慎的动用这些棘手的法器,小心翼翼的保持着消息的隐蔽。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会让手下使用这些护身甲胄。
现在,杨昭为何要穿上这件法器?他作为苏瑾麾下最为得力的心月复干将,也是苏瑾的一位长辈,他不会不知道保证破军千仞甲隐匿的重要性。
明知故犯,难道是出现了什么变数吗?
苏瑾心头瞬间闪过无数道念头,忐忑至极,然而她脸上还是露出一份笑意吟吟的样子,竭力保持语气的镇定,“十二叔,这么晚了,房里也没人,我就不给你倒茶了,你就随意坐吧。”又隔着屏风似乎不经意的问道:“不过,这么晚了,十二叔你何必要打扮成这么一副样子了?刚才走过来的时候,差点吓着我了。”
杨昭字隆兴,是杨家的一个偏远旁支,又在族内同辈中行十二。很多时候,族人多以杨十二称之。
苏瑾虽然已经月兑离了杨家,但是过去那些习惯,她还是没有改变,现在还是多以过去的称呼称杨昭为‘十二叔’。
破军千仞甲连盔带甲,杨昭浑身上下都被包在了一层又一层的玄铁甲叶中。连兜鍪之下,也有玄铁面具遮掩面目。唯有面具上开有两个方形的小孔,露出里面一对精光熠熠的眸子来。
杨昭的目光隔着屏风,闪到苏瑾手上的绕指红线,眸光隐蔽的抖动了一阵。
他身上甲胄沉重,行走的时候也必须每时每刻动用劲气驱动盔甲内的禁制,从而产生一种浮空之力。若不然,单凭破军千仞甲的惊人重量,即使是走在厚实青石铺设的路面上也会压垮路基,深陷泥土中。
他一路走来,已经是竭力收敛脚步踏地的声音,然而即便如此,七千八百四十斤的重量,还是让他的脚步声重得连屋梁上的灰尘都能震落下来。惊动了苏瑾,这让他心里颇为恼火。
杨昭的眼光从屋内的布置一扫即过后,对着屏风微微低头,“张老之前传来消息说,东平局势不稳,要我等披甲执锐,小心护卫姑娘。在这个要紧的时段里,千万不能让宵小有机可乘,于是我就斗胆穿上这件法器,前来为姑娘守夜。”
从厚厚甲胄下传来的声音虽然有些变调,但是听在苏瑾耳中却是熟悉之至,十二叔的嗓音她耳熟能详。
苏瑾不由又松了一口气。身边少了张老的护卫,深处危机中的她,的确有了一份朝不保夕的感觉。现在,每一道熟悉的身影和话语声,都能给她带来莫大的鼓舞和支持,让她可以在狂风聚雨中坚持坚持再坚持。
杨昭是看着苏瑾长大的老人。在苏瑾还叫杨瑾的时候,就随着她忙前忙后了。苏瑾改姓换宗之后,他也没有离开,依旧忠心奉献。故而,他不用和寻常人士那般需要时时刻刻摆出一份上下隶属的关系、尊称苏瑾‘小姐’,而是可以以长辈的身份亲切的喊苏瑾一声‘姑娘’。
别看这只是简单的称呼问题,其实里面所包涵的元素却是极其之重,有无数话中之话和心里潜藏的心声就在这一声声简单的称谓中不经意的流露出来。
苏瑾听了杨昭所说的这些话,心里稍定。遇见大事急事,杨昭必定会摆正他和苏瑾的上下主从关系,而若是无关精要的时候,他自然会选择最能显示他们之间亲近血缘关系的称呼。
眼下,杨昭既然这么说,自然是无事了。苏瑾本该轻松下来,可是她却又觉得今天的十二叔有些怪异。
那扫视房屋的眼神极其的陌生,虽然只是一闪即过,但是苏瑾的娇女敕肌肤上还是不由自主的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这就好像有一个陌生人忽然就占据了杨昭的身体,然后用的眼神**的窥探着房内的一切,包括她。
杨昭现在站在苏瑾的面前,整个人的气息透过屏风直逼而来,那其中掩饰不了的陌生和凶狞,都给她带来一些让她形容不出来的难受之感。
若真是要勉强形容的话,那就好像是一头凶兽嘴中呼出的腥味,既出一种难闻的恶臭,又有浓浓刺鼻的血腥味。
“难道是那副铁甲上的凶煞之气?”苏瑾心里有些疑惑,但是随即这些怀疑的念头便消失在重重思绪之中。
杨昭是她的亲人,也是她麾下势力的重要一环,她不能无端怀疑他。更何况,苏瑾还知道杨昭爱慕她的母亲,母亲死后,他就将他的爱慕转化为对后辈的关爱之情。在十二叔心里,是将她当做亲生女儿看待的。
于情于理,她心里忽然生出的警惕和厌恶感都是没有道理的。
而且杨昭身为她麾下最精锐护卫的统领,本身是有足够权利可以根据事情的缓急,来决定是否使用这些法器,更何况他手上还有张老的嘱咐。她完全没有理由和道理,去怀疑这样一个人会对她有恶念。
指间的绕指红线,渐渐隐入虚空。苏瑾紧抓秋水剑的手,也松了一丝劲儿,她又追问道:“那张老还有其他消息传来吗?他有说自己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有。”杨昭瓮声瓮气的回答。
苏瑾眸子闪过一抹失望的光芒,可随即又看见杨昭缓了口气,继续说到:“倒是关着逐日龙鹰的鹰舍里面有些动静,那两只雌鹰上下飞跃,颇为躁动。似乎荷香和琴韵二婢已经用她们手上的逐日龙鹰,给姑娘来消息了。我想一时半会儿,她们的信件也应该就要到了。”
逐日龙鹰是一种草原特产的灵禽,虽然毛茸茸、胖乎乎的,看起来很傻,但是飞遁度却是可比通神期的武师,‘逐日’二字便是赞誉其之快,几可追逐日月而行。
又因为逐日龙鹰颇具灵智,可辨别山河地势、知道寻找路径,就被胡人理所当然驯服了,用来作短距离的传讯灵禽。
东平靠近草原,这个源自胡人的好习俗,自然也被笑纳了。在荷香、琴韵前往方家之前,身上便带去了两只逐日龙鹰。她们和苏瑾约定,一旦有了讯息就会用这两只雄鹰回消息。
雌雄一对的逐日龙鹰之间,心灵感应极妙。哪怕是远隔百里之外的雄鹰飞临,雌鹰也会出现躁动不安的状态。
现在已经临近午夜时分,正是逐日龙鹰归巢之时,鹰舍中雌鹰躁动不安,正说明雄鹰将归,杨昭这番话说的倒也没错。
可是苏瑾听见后,已经松开剑柄的手指,却暗自在衣袍下死死的攥到了一起。她的心里乱极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知不觉中,秋水剑的剑柄已经再一次被她死死握在手心。
凶敌已迫在眼前,她仅凭这柄灵剑可以阻挡住‘他’吗?a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