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刺客叫林默儿,父母因事被杀,她自幼被没入教坊司,后来被一名姓林的锦衣卫百户赎养,被培养成死士,因为武艺群头脑灵活,被选入东厂为役长,主刺杀行刑事。
这是林默儿第一次出任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出任务,因为她要潜入蒙古军营,而且要杀的人是太上皇,且不论这一次任务成功与否,她自知都不能回去,因为在出任务前,东厂督主给了她一百两黄金,并且明着告诉她:你不能活着回来,更不能活着落入敌手。
按说林默儿可以拒绝接这一趟任务,不过她没有选择,因为她有把柄落到东厂的手上:她的妹妹——林巧儿被东厂控制起来,东厂督主明着告诉她:如果完成不了任务,就把你妹妹没入教坊司为妓。
林默儿是十几日前离的京,一路尾随也行的军队伺机潜入。不过,蒙古军营的防卫不是一般的严密,就算是成功潜入,也很难从这么大的军营中把目标人物找出来。
真到昨天,林默儿偶然现一队马车由北向南来与也先的大部队汇合,她潜入这支小队中,偷偷地捉走了一个汉族侍女审问,才知这支队伍是护送也先的妹妹齐格儿来与上皇见面,她当机立断,决定假冒侍女,见到目标人物时就伺机下手。
虽然回不了明朝,不过,林默儿并不想死,她打算事成之后潜入西域暂避,待风头过了,再设法回归中原,把妹妹救出来,再一起远遁西域。所以,在动手之前,她就打算好了要捉齐格为当人质,好借机金蝉月兑壳。
本来,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林默儿虽然一击没能杀掉目标,不过最后还是成功地劫持了齐格儿,并打算借蒙古人之手杀掉目标。可千算万算,没算到目标人物是一个不怕死的主,不但以一己之躯救下了齐格儿,还累得她一同陷入包围之中,这个时候骑虎难下,只怕难以月兑身。
眼看着蒙古人蜂拥而上,林默儿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她手上的匕抵在楚天易的脖子上,怒喝道:“都给我退下,听到没有,不然我杀了他。”
“嗖!”一支冷箭射来,林默儿心下一惊,忙挥匕想要挡下来箭,不想匕在楚天易的脖子上划过,脖子被划破了一道红痕,如果再深一点,只怕楚天小的小命就要交代了。不过刺疼传来,本来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昏昏沉沉的他又惊醒过来,他正想挣扎逃月兑,却听到坐骑一声长嘶,马失前蹄,他与林默儿一道就被摔翻在地。
原来,那支冷箭射的是马,而不是人。猛然间失去了坐骑,林默儿反应也快,她一个急扑,就落到楚天易的身后,并将他擒住当成肉盾挡在前面。
“你逃不掉的,识相的把人质放了,我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伯颜贴木儿不希望上皇死在自己的军营里。
林默儿自然不听,她匕一挥,身后的帐篷就被破开一个洞,她拉着楚天易钻了进去,丢下一句:“再派人进来,我就杀了这昏君。”
见刺客躲在帐篷里,一时半会也逃不掉,伯颜贴木儿下令手下暂时围在帐篷外,他自己去向也先汇报战况。其实,也先也不想让上皇死在军营里,这样一来就算捉到了刺客,明朝方面来个抵死不认,什么证据也没用。如果上皇和刺客都能活下来,那情况就不一样了,只要说服上皇一口咬定明朝皇帝派人来行刺上皇,再加上有人证,明朝皇帝必定理亏,到时候不怕敲不了明朝的竹竿。
也先和伯颜贴木儿正在商议如何解救人质及如何生擒刺客时,林默儿将楚天易绑在一根柱子上,接着就拾起地上的毛毯裹在自己的身上,似乎是打算硬闯。
“朕与你有仇?”楚天易颤声问道,倒不是害怕,他知道这个时候害怕也没用,而是因为他的脖子和胸口受了伤,一开口就牵动伤口,疼得他直打颤。
“昏君,人人得而杀之。”林默儿白了楚天易一眼,骂道。
对方这样骂,楚天易倒是听出了对方跟自己没有私仇,至于公愤,恐怕大明朝没有一个人不痛恨丧权辱国的上皇,不过这并不能成为刺王杀驾的理由,这么说来,或许只有一个理由了,那就是受人指使。
“是谁派你来的?”楚天易又试探问道。
“这你无需知道,你可要知道你活不过今日。”
“既然这样,那就动手吧,反正朕也活得不耐烦了。”楚天易抬起头,引颈就戮,在这种绝望的情境下,死亡不失为最好的解月兑。
“你以为我是傻子吗?现在杀了你,我也逃不了。”林默儿又白了楚天易一眼,恨意不减。要不是楚天易突然难,她也不会沦落成这样。
“你不杀朕,照样逃不了。”
“能不能逃出去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这昏君操心。”
“现在你有三条路可以走,一是杀了朕,然后拼杀出去,这恐怕无法成功;二是拿朕当人质,一路且杀且退,带着个累赘,这恐怕也很难成功;三是放了朕,朕念你同是汉人,或许会护你出逃。”
“放了你?!”林默儿一阵冷笑,道:“你真昏君还真敢异想天开,我说过了,你活不过今日。”
“这不是异想天开,朕与你一样,都不想死,既然目标一致,何不通力合作?”
“合作?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合作?”
“朕是上皇,这就是资格。”
帐篷外,也先跟伯颜贴木儿还在商议着对策,太监喜宁也凑了过来,直催也先马上下令强攻,好把刺客生擒活捉,不过,这个建议不能通过,因为不但伯颜贴木儿反对,就连也先的妹子——齐格儿也反对。
刚才楚天易拼死相救的情景,让齐格儿感动不已,蒙古女子可不像汉人女子那般矫揉造作,敢爱敢恨恩怨分明,她直言告诉两位哥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保证上皇的安全。
在商议对策的同时,帐蓬外有几个会汉语的人在不停地劝降,威逼利诱的手段都用上了,可是帐篷内没人回应。僵持了好一会,帐蓬的布帘突然打开,不过不是刺客出来投降,而是楚天易探出个头来。
还是伯颜帖木儿反应快,他缓步向楚天易靠近,并示意楚天易伺机逃月兑。不过,楚天易却是摇摇头,眼睛转向自己的背后,示意伯颜贴木儿不要轻举妄动,因为刺客正立在他的背后,一有不妥,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再牵两匹马来。”楚天易道。
也先还在犹豫,不过奈不住齐格儿摇手苦劝,最后还是让人再牵马过来。马被送到帐篷外,楚天易还是被当成肉盾先从帐篷内出来,而林默儿紧随其后,不过楚天易的手上却多了一把匕。
“给她让道。”说话的正是楚天易,他手上的匕正对着自己的心口。众了见了这一幕,都是一呆,不知这是要玩哪一出。
“朕再说一遍,给她让道,不然朕就自尽于此。”楚天易又道。
“陛下,不可。”袁彬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心道:上皇是不是被吓傻了,居然帮刺客。其他人跟他的想法一样,都目瞪口呆地看向楚天易。
没人听令,楚天易一个惨笑,心一横,手上的匕就刺入心口一寸,鲜血又汩汩往外冒,本来就一身是血的他,这下显得更加恐怖。
“让道!”齐格儿先喊道,不过,她的命令也没人听,蒙古大兵们都一致看向也先,也先哪里料到什么闹成这样,只得摆摆手,示意手下先让出一条道。
当然,蒙古大兵们久经战阵,什么仗没打过?虽然不怎么读兵书,不过配合得很默契了,让道的同时,围追堵截的人也准备妥当了。想从万军中逃跑,那还是难如登天。
见蒙古人依言让道,林默儿不解地看了楚天易一眼,一跃上马就打马而去,这一次,她却没有再带上楚天易。蒙古大兵们自然不会纵敌,他们一拥而上,就要擒拿刺客。
“让她走!”楚天易忍痛大呼,却没人听,只得又把手按到刀柄上,一手挥开那些过来抢救他的人,大声道:“朕说了,让她走,如果你们敢追她,朕就自尽于此。”
看到楚天易摆出了以死相拼的架势,也先更加糊涂了,不过他可不敢不听,一挥手,下令手下按兵不动。当然,他一脸不解地看向楚天易,要求解释。
“朕已亲审,刺客乃当朝皇帝派来行刺朕,朕放她走,要她带话回朝廷:要朕崩逝容易,不必派刺客来,只需下一道赐死诏令即可。”
“陛下,不能放了刺客啊,万一她去而复返,岂不危险?”袁彬劝道。
“杀了她无补于事,朝廷还可以派更多刺客来。朕不明白,朝廷既然想要朕宾天,为何不光明正大地下诏令,朕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是不想因朕一人之生死,而累致明蒙两国兵戎相见。”楚天易一言至此,眼中又挂着两串“泪珠”,闻者见了,皆默然,就连不顾上皇死活,一力主张要将刺客生擒活捉的太监喜宁也不敢再吱声。
此时,林默儿快马加鞭绝尘而去,远去前不忘回头遥望,心中却道:“真是个怪人。”a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