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之时,整个县城寂静的有些吓人,只有路边小摊上几个喝的醉醺醺的汉子相互搀扶者、叫骂着歪歪斜斜地走着,偶尔几辆跑长途的货车闪着灯光一晃而过。两个诡异的人影在路边的阴影中小心翼翼地行走着。
李暮年双目蒙着一块绢布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他手里抓着树枝的尾端,另一端则在杨黑白手中,他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地方,但从耳边的鼾声和脚下平坦的地面知道——他已经出狱,现在是监狱外的世界!
不知道走了有多久,他也不敢打扰杨黑白,直到走了有将近一个小时,杨黑白忽然停了下来,李暮年也连忙停下脚步轻声问道:“杨老,怎么样,到了么?”杨黑白没有说话只是扯下了他脸上的绢布,李暮年只觉得眼前微微一亮,两人正处在县城里的一个小区外,附近路灯幽暗也不显得刺眼。
“真的出来了……就……就是这里么?”李暮年怔怔的眼前的小区喃喃道。杨黑白点了点头低声道:“小区里面设有摄像头,是防止可疑人进入的。这也难不住老子,咱们走这边。”杨黑白说完之后领着李暮年朝着小区内的别墅区走去,所到之处角度恰好都避开了摄像头,仿佛那些摄像头的位置杨黑白早已熟记于心一般。
此时小区内一栋装饰华丽的别墅内赵帆几个人正坐在客厅之内商量着什么。
“既然茞儿已经说了,明天他就会把天书交出来,我建议你们还是不要出手的好。”说话的人正是王友贤,他抽着一支烟沉声道:“杀人和倒斗不一样,倒斗你们模了东西出手之后万事大吉,杀了人的话……那可就没那么好办了。到时候有一堆麻烦事儿等着,特别是那小子和监狱里面几个人似乎关系不错的样子,你总不能把他们都杀了。”
赵帆和老月几个人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不由得也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众人都似乎都在想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法,谁都没有注意到此时有两双眼睛从没拉紧的窗帘缝隙中慢慢地出现……
李暮年看着王友贤出现在那些人中不由得身体剧烈一抖:“原来他也……”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只听房间外传出几声娇笑,李暮年微微一怔,杨黑白冷然一笑低声道:“好戏才刚刚开始,你可要站稳了。”
那笑声一响,只见周茞儿穿着一件时隐时现的睡衣走了进来,她拧着腰肢妩媚地朝着众人一笑之后坐在了赵帆的腿上抱着他的胳膊娇声道:“要不杀他也行……反正是不能让他出来啦,我现在看见那小子就恶心……你都没看见他在监狱里面那个脏样子,身上一股子酸臭味儿,要不是你们我才不会去找他……”
周茞儿的声音酥麻柔媚之极,在李暮年耳中却变成了毒蛇吐信的一般,当下他只觉得胸中一闷,一口气提不上来,眼前一黑双手一松险些昏厥过去。杨黑白早料他有此反应叹息一声将他稳稳扶住。“这……这不是她……不是她……”李暮年只觉得上天一直在跟自己开着一些莫大的玩笑,惊怒之余竟觉得自己好笑之极,他眼睛之中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水居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杨黑白连忙捂住他的嘴急道:“你小子这是要自暴自弃还是怎么着?”李暮年笑道:“她不就是想让我死么……也不用费那么大的心思,一条命而已,哈哈哈哈……我自己送给她不久得了。”
啪地一声轻响,李暮年脸上吃了一记火辣辣的耳光,那种感觉一瞬间竟然李暮年想起了父亲的手掌……杨黑白气的手指发颤指着他怒道:“废物!你小子真TM废物一个!为了一个混蛋臭娘们你就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嘿嘿嘿嘿……也罢,算老子瞎了眼,还以为你真是老子可以交付的人。”杨黑白讥笑道:“一个连自己的命都不珍惜的人,没资格让老子把今后的事情托付给他。你现在就去!老子要拦你老子就TM是狗娘养的!呸!”
李暮年模着脸颊上犹如火烙一般的疼痛,心中的痛苦和酸楚如决堤之洪,他缓缓地朝着那窗口走去,每走一步身后杨黑白那讥讽嘲弄的眼神都如锋芒刺背一般。眼前屋内的一切都像剥去了皮的灵魂露着最丑恶的嘴脸,计划着最险恶的事……
李暮年翕动着嘴唇喃喃地说着什么,房内的周茞儿也在微笑着说着。两人仅仅隔着一扇窗,但所对的人、所说的话却截然不同,甚至让人觉得残酷的可笑……
李暮年:“我喜欢你,甚至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
周茞儿:“就算是不能杀了他,那也得好好修理他一顿!你难道忘了当初咱们的婚礼上他是怎么对我的么?赵帆~~”
李暮年:“我以前就告诉自己,即使自己得不到你,也会真心地祝你幸福,我听人说真正的爱,是不需要索取的。”
周茞儿:“我总觉得让他一辈子出不了监狱也太便宜他了……要不然就找些狱警隔三差五打他一顿怎么样?嘻嘻……”
李暮年:“我从未想过要去害一个人。”
周茞儿:“我这怎么能算是小恶婆呢?我要是小恶婆你岂不是成了小恶夫了嘛?”
李暮年:“我很懦弱。”
周茞儿:“切……他就是个恶心人土包子,跟女生说话都扭捏的比女人都女人。”
李暮年:“也很傻。”
周茞儿:“哈哈哈哈……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傻,探监的时候还一直向我道歉。哈哈哈哈……”
李暮年:“可是我还有尊严。”
周茞儿:“他没一点尊严,以前被连女生都打不过,被女同桌欺负的哭呢……”
李暮年:“我有尊严……”
周茞儿:“就是那样,上了大学也没半点改变,听说回来路上还被村里面的小混混给抢了……连个屁都不敢放。”
李暮年:“我有尊严。”
周茞儿:“他怎么能跟你比呢?跟你比的话,他简直就像是个……蛆虫。”
李暮年:“我有尊严!!——”
周茞儿:“咦……好像外面有什么动静?”
周茞儿缓缓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看了一下,外面静悄悄的,只有一轮残月发着惨白的月光照射着冰冷的地面。赵帆哈哈笑道:“你们女人啊……就是有时候神经兮兮的。”周茞儿撅了撅小嘴又回到赵帆身边伏在他的耳边轻轻咬了一下:“好啊你敢说我……今晚饶不了你……”
夜风透过窗户刮了进来,王友贤不知为何忽然感到一股刺骨的寒冷……朦胧之中似乎又看见了一只弱小的蜘蛛轻轻地吐出了一道丝线粘在了自己身上,那种感觉让他又想起了与李暮年赌到最后时刻——他的表情!是一种桀骜孤高的表情!是一种永不屈服的表情!是一种凌驾在上空的藐视之情!
王友贤忽然在众人的调笑声中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站了起来吐出了一句话:“你们接着聊……我得、我得先回去了。”赵帆皱了皱眉头笑道:“好吧……王所长,哦不,王局长刚上任活儿是比较多……”
王友贤的手刚模到门把的时候停了下来忽然转过头对赵帆说了一句话:“我忽然有些害怕,怕我们得罪了我们得罪不起的人……我跟那小子赌输的事情你们虽然都知道,但你们没有在意过,可能都以为赌博输赢是常有的事,我现在忽然想告诉你们——我从20岁开始跟人赌之后,从来没有输过……”
王友贤说完之后走了出去,夜风灌进了他的脖子里面,他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打了个哆嗦喃喃道:“赌了这么多年……忽然有点想金盆洗手了……”
黑夜之中李暮年被蒙着眼睛,一张嘴最堵得严严实实的,只能发出呜呜的怒吼声,杨黑白背着他一边疾奔一边苦笑道:“你小子还真敢喊出声了……要不是老子动作快,那娘们肯定发现你了!别他娘的骂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怎么解决明天的事情。”出了小区之后,杨黑白也不顾背上李暮年挣扎撕扯只管加快了脚步朝着监狱的方向飞奔,不到一个钟头的时间,李暮年眼前的绢布被揭开,他咬着牙看了一下眼前——已然又回到了先前的监狱,朱老九几个人睡得正酣,杨黑白在旁边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
“我要杀了他们……”
这是李暮年回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他的眼睛里面充斥着厉色,犹若一个地域的恶鬼一般,只有仇恨和暴怒。
“杀了他们也不算什么,想的话谁都可以,关键是你现在该怎么办。”杨黑白瞄了他一眼打着呵欠说道。
“我……我……”李暮年听杨黑白这么一说顿时哑然,是啊,眼下自己靠什么能赢取主动?明明自己都被关在了监牢里,如果明天交出天书,无疑等着他的是无尽的囹圄和羞辱,如果明天不交出天书,他们也肯定不会放过自己,一想到周茞儿那些话,李暮年忍不住又用力握紧了拳头,恨得牙根痒痒。
杨黑白敲了他的脑袋一下笑道:“小子,越是这种时候越要镇定,记住,无论是多伤心多痛苦,只要你还活着,你就有机会翻盘,但如果跟你连命都没了,那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留下的只是讥笑和讽刺。这时候该怎么办全看你了……你可不要让老子失望,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现在不完全是主动权在他们手里……”
李暮年听到杨黑白最后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豁然开朗,他模着身上的天书忽然嘴角划出了一丝笑意:“是啊……主动权不在他们手里,现在就是我开始反击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