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说完,掏出一把桃木剑,站定在四面小黄旗外,大手一挥,那龙虎属相的家丁,便操了锄头,顺着老槐树的根部小心翼翼的一路挖掘。胡家后院年限颇久,平日里人来人往,这地下的土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走过踏过,表面一层早就殷实无比,光亮泛白。可等众人翻开表面这一层之后,却全都傻了眼。只见在这层实土之下,满是漆黑如墨的黑土,那黑土粘稠如油,不住涌动,也不知道藏有多少蛇虫鼠蚁。
众人何曾见过如此诡异的情形,一时之间面面相窥,乱成了一团。
眼见挖掘之事无法进行,老道士越众而出,大喝一声:“有老道在此,大家不必惊慌。”
众人先前瞧过老道士的手段,自然是信服的。可数量如此众多的蛇虫鼠蚁,光是瞧着就让人头皮麻,更别说在其中行走挖掘了,当下众人纷纷出言询问。
老道士挥手阻止了众人的吵闹,只见他面色凝重的走到挖掘边缘,伸手捻了把土,放在鼻前一闻,过了好一会,这才对着众人说道:“此地阴煞之气已然成型,这才引来如此众多的蛇虫鼠蚁盘踞。我有灵符数道,可保大家安心挖掘,不受蛇虫侵扰。”
众人得了老道士的灵符,依法贴在了身上,再去挖掘的时候,却见那些蛇虫鼠蚁如临大敌一般,全都灰溜溜的朝着黑土深处爬去了。如此一来,众人悬着的心也算落了地,对老道士也是更加相信了几分。
院中老槐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岁,根系繁多,等众人全部挖掘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个时日。那老槐树的根系布满了整个后院,有些甚至已经穿出了胡家大院。众人看着那些被清理出来的树根,个个面色惨白,背冒冷汗。只见方圆数十米之内的黑色大坑中,密密麻麻的全是粗大的树根,那些树根状如人型,有些已经长出了头脸面容,或笑,或哭,形象恐怖逼真,足有几百上千个之多。
草木成精的传说,古来有之,可是像眼前这样诡异的情形,谁都没见过。胆小的已经吓的哭出了声音,瘫坐在了地上。胆大的也是面色惨白,战战兢兢,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
到了此时,胡天顺对老道士已经毫无怀疑,他声泪俱下,纳头跪倒在老道士面前,央求道:“求道长,救救我胡家上下。”
老道士原本也是慈悲之人,他只是路经此地,眼见妖气冲天,这才动了救济之心。但,他自个本事如何,自个心里清楚的很。看着面前慌乱诚恳的众人,老道士长叹一声,对胡天顺说道:“我本意是要收服这妖孽,但,这妖孽已经修成尸槐真身,不日这方圆百里之内必定血流成河,再无人烟。奈何我法力低微,想要此时收服它,无易于痴人说梦,这尸槐已不是我所能降伏的了了。”
众人一听,齐齐痛哭,把头磕的“嘭嘭”做响,出声恳求老道士相救。
老道士面沉如水,思索良久,这才摇头说道:“罢了,罢了,今日我已然插手此事,料想这妖孽他日破土而出,也必定会找上我的。胡家员外,你且差人将此地黑土运至村外,用火烧成灰白,挖地深埋。再差人用纯金打造一百零八根七寸长的指粗金钉,还要朱砂几车,送来备用。”
说完这些,老道士就地闭目盘膝,再也不理会众人。胡天顺不敢怠慢,按照老道士的吩咐,一一安排妥当,他自个站在老道士的跟前,等候差遣。
等老道士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清晨了。
老道士坐了一天一夜,胡天顺也站了一天一夜,两人一夜无话,浑身沾满了露珠。这一夜过后,老道士的面容一下苍老了许多,头也变的根根如雪,一夜白头。胡天顺虽然不至如此,但也是无精打彩,神情萎靡。
眼见天色大亮,老道士长身而起,他看了看身边的胡天顺,说道:“胡家员外,我要的东西,可曾准备妥当了?”
“早已备妥。”胡天顺恭身回道,先前,胡天顺见老道士一夜白头,心中不忍,但见老道士一直闭目,也不敢多问,此时老道士起身了,他心有愧疚,忍不住开口问道:“道长,你的头?”
老道士知道胡天顺担心自个的身体,怕自个降伏不了那成精的尸槐。他挥手打断了胡天顺的话,说道:“无妨,今日老道走到了这步田地,也是命中注定,怪不得别人,如若胡家员外心有愧疚,可帮老道一个忙。”
胡天顺听老道士有求于自己,连忙点头答应:“道长吩咐便是。”
老道士看着胡天顺,严肃的说道:“自古就有‘人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的说法,老道自是不会做那鸿毛之人。今日,老道要用一百零八根金钉加上自己的肉身,组成‘封煞降魔大阵’,镇压那成精的尸槐。他日我会投胎到你胡家,成为你胡家的后人,保你胡家十八年香火不断,但是,十八年后会如何,那就要看你胡家的造化了。”
胡天顺一听老道士要做自个的儿子,有些为难,急忙道:“道长,这可万万使不得”
老道士摆手打断了胡天顺的话,从自个的脖子上解下一块玉佩,递给胡天顺,说道:“这块玉佩跟随我多年,早已有了灵性,可保佩带的人不受邪物侵扰。等你胡家后人出世以后,就给他佩带在身上,万不可离身,切记,切记!”
事到如今,胡天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接过玉佩,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死后,你要用朱砂埋了这片土地,多做善举,切不可换了住所,否则会祸及后人。”再三叮嘱以后,老道士瘦弱的身子,微微一挺,手持桃木剑,大步的朝着尸槐走了过去。
老道士画了方位,命人将那一百零八根金钉全数深埋钉死,然后他用桃木剑划破自己的双手,让鲜血沾满了剑刃,狠狠的刺到了尸槐的树根上。随着老道士的那一剑刺下,整个后院忽然凭空刮起了一阵阴风,这股子阴风冷的可怕,酷暑的天里冻的人浑身抖。
胡天顺和众人听着风中那凄惨的厉吼,只觉得后背凉,都赶忙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胡天顺和众人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却见阴风早就停止,那棵老槐树的枝叶,也开始有了一些黄枯萎的迹象。胡天顺惦念着老道士的情况,赶紧跑到坑边一看,却现老道士已经不见了。原本老道士盘坐的那处地方,有些面容模样的槐树根,全都层层抱成了一团,那眼睛口鼻处更是黑血直流,恐怖骇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老道士是绝无幸理的。胡天顺感念老道士的仁义,跪在地上,朝着老道士拜了三拜,这才起身,按照老道士生前所交代的,命人用朱砂添满了深坑,平整了后院。紧接着胡天顺又命下人,分了粮食,分了土地,广开善举。虽然,他胡家的地少了,收成少了,可胡家在乡里的名望也是一时无两。在这片地儿一提起他胡天顺的名字,人们无不交口称赞。
胡天顺表面风光无比,但到了夜里却怎么也睡不着觉,他生怕老道士压不住那尸槐,自己丢了性命,断了他胡家的香火。可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胡天顺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生,时间一长,他心中那份担忧,也就慢慢的淡了下来。
到了这年冬天的时候,胡天顺的那位八少女乃女乃又有了身孕,一切似乎正朝着好的方面展。可等儿子生下来以后,胡天顺就傻眼了。他瞪眼一瞧,自个这儿子怎么看怎么有几分老道士的模样。老道士临死的时候,可是说过要做自个儿子的,还说十八年后定有劫难,还不一定能过的了。
胡天顺心中悲喜交加,口中长叹一声,看着襁褓中的儿子说道:“我不管你是不是道长投胎而来,但你既然做了我胡某人的儿子,那就要继承我胡家的香火。你我父子两人劫难重重,我就给你取个名字叫‘胡不归’吧,意思是不要归西,为我胡家传继香火,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我胡家的期望。”a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