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铃师妹。”秋雁儿看见她呆呆站在食堂门前,不由出声询问。“你怎么了?”
只听益铃喃喃道:“我师父刚刚笑了……”
秋雁儿闻言一怔,看着她小脸上稚女敕单纯的迷醉之色,不由轻笑出声:“师妹是有福之人,六界之内谁不知仙尊绝尘仙姿贯绝千古,能有幸看见他一笑的也只有你这个唯一的徙弟了。”
益铃闻言先是莫名惆怅了下,又单纯地笑道:“嗯!师父最好看了,笑起来更好看!”可是心底却有一声音泛起:她宁愿他不要这么好看、这么绝尘……
秋雁儿听了正要取笑益铃偏私,抬头间看见一男一女一边拌嘴一边走来。男的风流妩媚,妖娆不凡,女的腿脚不便,但容貌亦是绝色。正是已然二十成年的离少仙和正当十五娇华的落花倾城。
离少仙抬头看见益铃便笑道:“小师妹也来吃饭啊。”
益铃见是他们立马笑道:“少仙师兄!倾城师姐!”当年他仗义出口替她说话益铃一直感激在心,若不是他帮她证实通过试炼的资格她又怎么可能拜得他为师呢。因而益铃和他素来亲近。
“师妹。”落花倾城看见小小的益铃脸上冷色降了几分。“我们一起进去吧。”
益铃转向身侧的秋雁儿,“雁儿师姐,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秋雁儿此下年芳十七,最是娇娆之时,少女美貌之中带着股温雅贤慧之气,脾气好又惠质兰心,是此下蓬莱尊上弟子中人气最高的女弟子,听说前不久还有青城的地尊之子上门求亲来着。听说那人亦是个少年佳公子,只不过不知为何却被她婉拒了。
秋雁儿含笑道:“不了,我此下不饿,想去帮师父把预仙石清理一番。你们去吧。”说完略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眼离少仙和落花倾城。便挥手而去了。
落花倾城向秋雁儿点了点头,一旁的离少仙只顾调笑着落花倾城,并未看她。
转过身的秋雁儿眼中出现一抹深沉之色。众人未见。
“少仙师兄!倾城师姐!”益铃笑着跑过去左右拉住他们的手,高兴地叫道。
两人都是一笑,三人举步往堂内走去。
“日落师兄他……为什么没来吃饭?”落花倾城状似不经易地随口问道。
而益铃早已习惯了她的“每日随意”。便也好奇问道:“对呀,日落师兄怎么又没来?难道又说要我送?”
说来也怪,这个冷傲摄人,寒气逼人的日落对谁都是态度极冷,很少理人。对益铃更是冷得极其,每次看他看益铃的眼神好像有深仇大恨一般。处处出言冷嘲、奚落,更是常常以师兄身份命令益铃给他送这送那。益铃也不知哪里惹到他了,便只能有意无意避着他。这一来二往,却是一个更恨,一个更怕。
“小师妹真聪明。”离少仙看着她笑道:“我家落落是说要你给他送去。”
落花倾声城一阵恶寒便道:“你叫得这么恶心有经过日落师兄同意吗!”
“当然。”离少仙摇着他那把万年不变的折扇,自顾风流道:“他高兴的很哪。”
“才怪!”落花倾城冷哼一声。
却听益铃得意道:“哼,今天我才不给他送呢,明明少仙师兄离他这么近他却一直刁难我!今天师父会来接我回去!”
离少仙笑道:“仙尊也真是太宠你了,平日任着雪凤被你欺负也就罢了,今天竟然还要亲自来接你。”
益铃立即辩道:“我才没有欺负白绫呢,它喜欢吃我煮的茄子,每次送我来吃饭我要不去给它煮一盘它就不载我回去!”
“那你可以自己御剑呀。”离少仙不由回道。
益铃马上想到当年因自己年纪小拿不动无心剑便把它还给了师父,现下还没有佩剑。但她不想让人知道,便转了话题:“少仙师兄,倾城师姐,你们谁给日落师兄把晚饭送去吧。”
“我可不敢送,不然他还以为我没传到话只能亲自来呢。”少仙调笑道。
“我……我去送。”落花倾城脸微红,小声道。
益铃马上喜道:“那就拜托倾城师姐了!”
离少仙抬头看了落花倾城一眼,未说什么。
三人踏入了食堂。顿时,引来诸多弟子侧目,但三人都早已见怪不怪了。三人都是尊上弟子本就更受瞩目些,其中两人容貌还如此出众,再加上地尊之子与人间跛脚郡主的身份还有益铃天生仙魔两气的特别,就是再一心一意
修行的人也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上几人两眼。
益铃快快地吃完便冲进厨房去给白绫煮茄子去了,因为不想让师父等候所以动作异常麻利。不一会儿离少仙和落花倾城便见她端着一个盘子出来了。
两人不由好奇:“雪凤很喜欢吃这个黑糊糊的茄子?”
益铃得意:“这个可是我最擅长的菜!也亏得白绫有眼光,喜欢的是这道菜,其它的我才不给它煮呢。”
离少仙眼波一转,轻笑道:“你不会是只会这一道吧?”
益铃当下脸一红,支唔道:“才……才不是呢!是因为这道菜是我自创的……”正说着,听见身后一阵搔动,三人不由回头看去。正见众弟子齐唰唰地跪伏在地,朝进门之人激动地喊道:“拜见仙尊!”
来人淡淡银光笼罩周身,隔世疏离,仙姿绝尘。
益铃惊喜:“师父!”
离少仙和落花倾城也当即跪下:“拜见仙尊。”
云诀略略点头,淡然地看向益铃:“铃儿,吃完了吗?”。
益铃端着盘子跑向他,重重点头便笑道:“嗯!师父,我们回去吧。”
云诀伸手抱起她,头也不回地飘然飞向雪凤。
看着他们远去,落花倾城不由说道:“仙尊不管见多少次,都让人感觉无法靠近。六界内也只有师妹不这么想了吧。”
离少仙却一边起身一边回道:“你怎么知道小师妹不这么想?仙尊这样的天人,近处恐怕更显差距吧。”
落花倾城看了他一眼不语,半晌突然犹豫道:“我去给日落师兄送晚膳……他会不会不高兴?”
离少仙眸中一黯,却马上笑道:“你堂堂一个郡主去给他送食他怎么会不高兴呢,……虽然是跛脚的。”
“你!”落花倾城马上气红了脸,狠狠瞪了他一眼便红着眼大步走了,也不说给日落送晚膳了。
离少仙看着她的背影拐走,脸上笑意才慢慢散了。
…………
“你手中是什么?”云诀抱着她,略略看向她手中之盘。
益铃笑嘻嘻道:“师父你肯定不知道,白绫每次送我去吃饭都要我煮这个茄子给它吃它才肯载我回去。”
云诀听了不由诧异,白绫和他一样不用吃食。怎会贪上这个?“这是你自己煮的?”
“嗯!”益铃重重点头:“白绫可喜欢吃这个了,它是铃儿小时候自创的,酸酸甜甜的,那时候我娘也喜欢得紧,娘总是一边吃一边和我说:‘铃儿长大了,娘的病也快好……’”
突然不语了,云诀低头看她,却见她不知何时眼中蒙上泪花,脸上满是愧疚、自责与伤心。
“铃儿?”
“师父——”忍着忍着,她便突然丢了盘子抱住他的脖子大哭了起来:“铃儿不是故意的,不是有意害娘的……”
云诀伸手接住了那个盘子,看她小脸哭得潮湿一片,不由轻轻一叹。自他听她说完路上所有与自己身世,从她语气他便知她对误伤亲母一事自责,却未想到她心地善良,自责得竟这么深。
“师父……是不是没有铃儿娘就不会被我的煞气所伤,就不会生病?爹爹也不会整日神伤叹气?铃儿是不是……根本就不该出生?”
云诀看着她哭红的双眼,叹道:“铃儿,万物出生死亡本是因缘际会,冥冥注定。没有该与不该,更何况当时你只是懵懂婴儿,便更无从怪罪。”他缓缓道:“今后为人处事,你只要做自己认为该做,不做自己认为不该做之事,便可无愧于心,屹立天地。”
“师父……要是铃儿认为该做的事是错的呢?”听了他的话益铃慢慢停了哭泣,哽咽问道。
云诀淡淡道:“有时候黑与白、是与非并不是那么分明。铃儿你虽根骨无奇悟性却奇佳,为师相信,若是你认为该做的,便去坚持即可。”
师父这么相信她!益铃当即破涕为笑。只要师父还相信她,还在她身边,她就有存在的意义!
“每个人都有自己生于人世的一份责任,一些禁锢,若是你认为不该做的事,就绝不要去做。明白吗?”。
益铃顺从地点头。却不知天下还有些事她明知不该做,却又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抬头看他,却见他眼望浮云,眼中既无悲也无喜,只是那样的轻淡,那样平静,仿佛俯瞰天下的神诋那样神圣不可侵……
手禁不住从他脖子上拿下,她明明就在他怀里,可为什么,她还是不敢亲近他?不自觉地觉得他遥远?不得不远离他?
师父……
…………
深夜,益铃从噩梦中惊醒,却看见一抹纤白背对自己长立于窗前。益铃愣住了,师父……
冷月清辉从窗外透进撒在他似雪白袍上,他抬头远望遥月,负手而立,长发静静倾泄在白衣上,黑白相映,却皆是寒意,独立于世外的轻寒之意,他整个人仿佛都融进了月光里,丝丝透着清辉,神圣又飘渺,清冷又绝尘。眼中既像是在看月,又像是在看星,又好像是看着茫茫一片黑空,又好像,什么也没看。
“你醒了吗?”。他头也不回地淡淡道。益铃突然发现他好像说什么,都是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情。
“师父……”她只唤道。为什么你总让人感觉,这么远?让铃儿,小小的脑袋里生出那么多复杂的茫然与退缩?
“为师听见你在房内惊叫,便过来看看。”他慢慢回头看向益铃,“却见你只是在做噩梦,便等着你醒来。”
她愣愣地看着他,似乎还未从梦中醒来。
“《千机阵目》不必熬夜来看,以后早些睡吧。”
她本想问他为何不把她叫醒,但听到他的话顿觉心里暖了,又不想问了。却听他又道。
“铃儿,有些噩梦是一定要自己熬过来的。因而为师不会叫醒你。对你娘的心结你终还得自己解开才行。”他缓缓往屋外走去。临出屋却又道:“听你梦中言,你娘似乎对你也有什么遗命……”这话说完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找一个像爹爹一样疼我爱我的男子……”益铃看着从他背后合上的屋门轻轻念道。
小若单纯地问道:“破铃,你说你娘让你找的男子会不会就是你师父啊?”
却见益铃落寞地低下了头:“不会的,不会是师父,爹爹从来不会让我感觉……这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