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的林间深处,散落着几座墓碑,回荡在森林间的狼嗥声听得人心惶惶,偶尔夹杂着野兽凄厉的惨叫,更让人不寒而栗。
在这明月蔽、星光掩的夜晚,阴风吹过树叶刮起的嘶沙声,恍若魑魅魍魉在暗暗低吼一般,就算是壮如牛的大男人听了,也不免寒毛直竖。
没有人会在这种阴森的地方多逗留一会儿,更遑论是在这几处悚人的墓地里徘徊,但有一种人,他们特别喜爱这样的月黑风高,习惯於这样的阴森氛围,最好是方圆五百里内都吓得人畜不留,他们才好办事。
几个鬼祟的影子在坟间穿梭,霎时消失无踪,不过一会儿光景,诡谲的身影又冒出来,恍若孤魂野鬼般在坟间飘忽徘徊。
其中一块墓碑缓缓被移开,里头伸出了一只女人的手,接着冒出半个头,那张脸上一双大眼转了转,谨慎的望向四周,若此时有人路过见到此等景象,肯定以为自己遇上鬼或是殭屍而被吓得逃之夭夭。
那双眸子在暗夜里显得特别灵慧亮洁,四处张望确认没人后,便缓缓从坟里爬了出来,她手上拿着编织袋,悄悄将编织袋里装的土壤倒在坟堆上,然后又钻回墓地里,将墓碑移回原位,从外表上看,这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墓,但底下可是别有洞天。
她行踪诡谲,昼伏夜出,最爱阴森无月的夜晚,因为她是胆大包天的盗墓者。
这盗墓可不是把坟墓挖一挖,打开棺材、搜刮值钱的东西,然后拍拍走人那么简单,皇族古墓为了怕遭到仇人凿墓开棺鞭屍,或是怕有人来盗墓,必定极力隐藏地点,设计陷阱,或是布置好几座疑塚,藉此混淆视听、保护自己的屍身和陪葬的宝物。
盗墓者若没有足够的经验和技巧,是绝难找到皇族古墓真正的位置。
在这墓碑的后头,连着一个土阶甬道,甬道通向地下一个被人凿出可容三人的小洞穴,里头躲了两男一女,两个男的拿着洛阳铲和铁锹很努力的开挖,而女的则负责将挖出的土壤用编织袋往山洞外堆去。
不过这么多的土可不是随处乱丢就行了,盗墓必须行事隐密,不能泄漏任何让人起疑的形迹,为了掩人耳目,所以宁紫燕把挖出的土壤堆成了好几个土丘,再插上墓碑,就变成坟墓啦。
她弄这些虚坟,除了可以解决掉这些被挖出的土壤,不让人怀疑这些土丘是哪来的,同时也有吓阻作用,使生人勿近,方便他们行动,可谓一石二鸟。
“快点挖,用点力气。”宁紫燕低声吆喝着两名新收的徒弟大洪和小宝。
她虽然年纪轻轻,今年一十八,可她十二岁就开始跟着师父下地盗墓,在这六年之间习得了盗墓的要诀,师父过世后,她便收了两名徒弟自己开业,第一次当师父,领着徒弟来盗墓。
经过多方探查和打听,她敢肯定这附近有一座古墓,古墓深埋於地下,只要能找到,价值连城的陪葬品足够他们花用一辈子。
“师父啊,你确定真的在这里?”徒弟大洪长得一张四方脸,身形壮得像头牛,脑袋不是很灵光,一边挥汗如雨的挖,一边半信半疑的问。
宁紫燕摆出师父的架势,信心十足的回答道:“当然,我可是勘察了好几个月才确定这墓地的位置。”
“可是咱们挖了半个月了,到现在连个棺材边都看不到呀。”徒弟小宝也是一脸疑惑,相较於高壮的大洪,他则是身材瘦小得像只老鼠,头脑一样不灵光。
两名徒弟这半个月来听任宁紫燕的差遣,拿着铲子先往下垂直的挖,挖出一个足以容纳三人的洞穴,然后弄个墓碑和杂草将洞口虚掩起来。
他们不分昼夜的躲在洞里开始水平横着挖,累了就睡在洞里,饿了就爬出去解饥或是找个草丛方便,完事后再偷偷潜回洞穴里干活。
“有点耐性好不好?才挖半个月就喊累,那还成什么大事啊!”宁紫燕数落两个徒弟,要发财就得学会勤奋,反正他们头脑简单,很容易任她摆布。
大洪搔着头道:“师父,万一搞错怎么办?”
她哼道:“这盗墓可是大有学问的,就像大夫为病人把脉一样,也要望、闻、问、切,别小看这地方,这里可是风水宝地,只要是宝地,必有大墓,若我估算得没错,应该快挖到了。”
听师父说得信誓旦旦又条条有理,而且发财二字让两个徒弟很快又找回信心,为了发财,他们更努力的挖,何况这洞穴都已经挖了半个月了,没道理半途而废。
他们已挖出一条水平横向的甬道,藉着一盏小油灯,继续在土壁上开挖,一心作着发财梦,而这个梦,突然之间发出了美妙的声音。
大洪的铁锹在土壁上撞击出低沈的声音,彷佛碰到什么硬物,让三人皆是一愣,宁紫燕立刻叫两人让开,拿着油灯移近察看,发现铁锹敲到的不是石头,而是砖块,令她大喜。
“找到了!”她兴奋的低声欢呼,大洪和小宝更是精神大振,立刻加快速度开挖。
三人很快的把砖块敲出一个足以让人通过的洞口,果然在洞口的另一头发现一间墓室,宁紫燕率先提着油灯爬入墓室里。
当油灯照亮这间墓室,她仔细打量四周,这是一个砖室墓,看起来不大,四面的墙壁上有砖刻画,画的似乎是主人生前的起居生活。
看过整个墓室,宁紫燕蹙起眉头,脸上的欣喜很快没了,因为这间墓室里什么都没有,只除了中央摆放着的一口棺椁。
在她身后爬进来的两名徒弟原以为会瞧见值钱的陪葬品,却只见到空荡荡的墓室,脸上兴奋的神情同样没了,还垮下来变成了苦瓜脸。
大洪骂道:“他女乃女乃的,这里被人盗过了!”
小宝傻眼的瞪着四周。“不会吧,咱们挖了半个月,居然是白干一场?”
宁紫燕虽然也很失望,不过她毕竟经验较多,先在四处察看,深思了会儿,突然转身命令两名徒儿。“把棺椁撬开。”
在她的命令下,两名徒儿拿出铁凿、钢刀和锯子,原以为要花好一番功夫才能撬开棺椁,想不到用铁凿一扳,那棺盖就动了。
他们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数到三,同时奋力把棺盖推开,接着赶忙后退一大步,因为难闻的屍臭味扑鼻而来,就算他们口鼻罩上了防屍臭的布,也依然可以嗅到那恶心至极的腐臭味。
宁紫燕率先拿着油灯上前察看,在油灯照耀下,里头的乾屍狰狞恐怖,屍味四溢,令人几乎要呕吐出来,她用防屍臭布掩着口鼻,神色毫无惧怕,打从她十二岁跟着师父下地盗墓,看过的死人无数,不管是全身腐烂长蛆的,或是骷髅外露血肉模糊的,她都已经习惯了。
死人哪有好看的哪,死人若太好看,她还会吓到呢。
她察看这口棺木,里头除了腐屍,什么值钱的陪葬品也没有。
大洪和小宝掩着口鼻缓缓上前,见到里头除了死人,什么东西都没有,禁不住失望的哎哎叫。
“真倒楣,咱们挖了老半天,什么都没有,这墓早就被人盗光了,连块玉屑都没有。”
盗墓者最怕的就是白忙一场,挖了老半天,什么都拿不到,大洪和小宝神情满是失望和懊恼。
宁紫燕却不这么认为。“那可未必。”
她挥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仔细的又把这口棺木看了一遍,越想越不对,如果这墓被盗过,为何找不到其他盗墓者来过的痕迹?
除了他们自己挖的,不见其他盗墓者挖掘的墓道,怎么想都很可疑。
她左思右量,越想越奇怪,非要追根究柢不可,再仔细查探,果然给她发现了线索。
“哈!这口棺木只是个幌子。”她眼儿大亮,兴奋难抑。
“幌子?”大洪和小宝一脸疑惑的望着她,尚不知师父在高兴什么,宁紫燕立刻头头是道的解释给他们听。
“这皇族达官显贵的墓塚,为了让人找不到,会做几个疑塚,买几具穷人的屍体,弄得好似已经被人盗墓的样子来蒙骗盗墓人,藉此躲过被开棺扰墓的下场,眼前这口棺,就是来蒙骗咱们的假棺。”
大洪和小宝有听却没有懂,依然不解的问:“这是假棺?师父,咱们不明白,假棺有什么好高兴的?”
挖到假棺,为什么还那么高兴?应该要失望才对呀。
宁紫燕在两人的脑袋上,各敲了一下。
“笨!有假棺,代表一定有真棺在附近,咱们的行动并没白费,藏着金银财宝的真棺一定就在附近,只要找到了,包你们吃香喝辣享用不尽。”
他们终於听明白了,再度精神大振。
“太好啦师父,那么真棺在哪里呀?”
“别急,我正在找着呢。”
宁紫燕立刻用洛阳铲去敲敲四周的砖墙,厚实的声音告诉她,这些砖墙后全是土石,并无暗藏另一间墓室,不禁也开始犹豫了。
难道她推算错误?这不是假棺,而是他们真的来晚了一步,已被其他盗墓贼给捷足先登了?
她东找西找,连砖室墓的拱顶和地上全都不放过,但还是毫无所获,就在她信心动摇,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突然一个想法闪入脑海,她再度回到棺木前仔细察看,同时对两个徒弟招招手。
“你们两个过来把这具屍体移走。”
一听到要移动那恶心恐怖的屍体,大洪和小宝立刻神色惊恐的打退堂鼓。
“师父,一……一定要动那具屍体吗?”
宁紫燕明眸一横,往他们瞪去。“怕什么?胆子这么小还想盗墓?没用!”
好吧,就让她这个师父显显身手,表现给他们看,她率先跳入棺木里,用防腐屍布包在手上,将屍体扶起来移出棺木,然后在棺木里到处模模,果然发现了另有乾坤,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入口,这入口就藏在屍骨底下,令她喜出望外,一双鬼灵精的眸子闪着异采。
“入口果然在这里。”她将底下的暗门打开,拿着油灯钻了进去,而身后的两名徒弟虽然害怕,不过一想到那享用不尽的财宝,都壮胆起来,争先恐后的要踏进棺材里。
暗门的另一头是墓道,宁紫燕兴致勃勃的通过墓道,果然发现了另一间墓室,令她欣喜不已。
她移高油灯,仔细检查这间墓室,这间墓室和前一间一样,除了中央摆了一口棺椁,什么都没有,而当她瞧见这棺椁时,人呆住了。
两名徒弟争先恐后的钻进来,可见到一室的空荡荡后,再度大失所望。
他们忙了半个月,几乎没日没夜的像只地鼠似的挖洞,岂能空手而回,正不甘心的想向师父抱怨时,就见师父呆呆的望着棺椁,他们的目光也很自然的落在棺椁上。
“咦?这口棺怎么没盖子呀?”
大洪和小宝一左一右,跟着师父一块儿盯着棺木里的死人瞧,这次两个徒弟没吓到,倒是他们的师父宁紫燕吓呆了。
也难怪宁紫燕会呆掉,原本她估计会看见一具腐屍白骨,可是眼前的景象让她诧异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躺在棺木中的竟是一具完好无缺的屍身,没有腐烂、没有蛆在身上爬、没有东缺一个口,或西缺一个洞,而是一具从头到脚都完完整整的男人屍体,而且还是一位非常俊美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