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细雨绵绵的清晨,刘封一人一骑悄悄的由东门而出,那一带的地势稍高,所积的洪水不过数尺之高。
借着的卢马的脚力与度,刘封很轻松的甩掉了四面巡弋的敌方游骑,取道北上,准备经由巴丘,再折往柴桑。
当日刘封在临湘城头,如神威天将军一般,高举着周仓人头的那副情景,江夏士卒无人不为之惊怖,刘封一出城,便马上有人认出了他,消息迅的就传到了高地大营的刘备手中。
“什么,那畜生出城北去了?”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刘备显得有些惊讶。
关羽却冷哼一声,不屑道:“多半这畜生看到城池将要不保,所以就弃了部下,独自逃生去了,终究还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而已。”
倨傲的关羽,即使在数度受挫于他口中的那句“贪生怕死之徒”,依然对其充满了轻蔑。
“元直,这件事你怎么看?”刘备却还保持着一份准静,面对这样一个意图模糊的情报,刘备宁愿相信徐庶的判断。
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初,徐庶的神色间就笼罩了一层阴影,此时经过一番深思,脸上的忧虑之色不觉更重。
听到刘备有问,徐庶便表情凝重道:“刘封敢做这样惊天动地之事,就绝非是贪生怕死之徒,依我看,刘封此番独自出城,并非是想逃走,而是想去向吴侯求救。”
灰白的脸上,青筋猛然涌现,刘备腾的站了起来,目露惊色:“元直此言何意?”
“吴侯向来是既想利用主公的声望,又想限制主公的展,如今祸起于庭院,吴侯必然暗中窃喜,倘若刘封前去求救,他就可以名正言顺从中调停,到时候咱们就不得不撤围退兵。之后,吴侯就可以暗中扶持刘封,利用他这颗棋子来钳制主公,倘若真让刘封成功,后果将不堪设想。”
徐庶的分析,直中要害,就连先前有所不屑的关羽,此时听之也不由微微变色。
诚如徐庶所言,如果刘封目的达到了,那么刘备便将被夹在周瑜和刘封两股势力之间,形势将比现在更加的被动,这无论如何是刘备不愿意看到的。
不过,此时的刘备,表情反而平静下来,似乎越是在形势变化多端的时候,他越能保持乎常人的冷静,当下他只是不慌不忙的问道:“先生说得极是,但现在已经让那逆徒走月兑,可还有挽回的机会吗?”
徐庶冥思苦想,却无从得解,叹道:“这件事太过复杂,除了短时间内攻破临湘,造成攻灭刘封的即成事实,让吴侯无可施之外,我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良策。对了,或许孔明能有应对妙计说不定。”
提起了诸葛亮,刘备眼眸顿时一亮,微一沉吟,便道:“这样吧,你与云长率军继续围城,我即刻起程赶往夏口,与孔明军师商议应对之策。”
次日,刘备在刘封突出包围,去往江东之后,也星夜起程北去。
………………
江陵,太守府。
“咳咳——”
周瑜扶着左臂,斜卧于榻上,带病疏理着一桩桩的军务。自去岁江陵之战,一味自信的他亲冒箭矢指挥攻城时,就倒霉的中了这一毒箭,虽然伤势最终得到了控制,却因毒素残留在体内,每逢阴雨之时,整个左臂都有一种麻痹的痛楚。
“周都督。”
一人轻步从外而入,拱手微笑见礼,周瑜抬头看去,那张粗糙的脸极好辨认,一眼便知来者是庞统。
“士元先生,你怎么回来了?”
周瑜显得有点意外,放下手中的竹简,令左右下人给庞统看座上茶。
“我在吴侯府下无事可做,故而不久前便请辞回了江陵。”
自从去岁庞统奉周瑜所托,去往柴桑请孙权兵攻合肥,以解荆襄方面曹军的军事压力,距今已过去近一年。
周瑜面露惊讶:“怎么,难道吴侯也没有挽留先生吗?”
“吴侯麾下人才济济,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又何屑于挽留呢。”庞统干笑着说道,口气中暗含着几分不满。
周瑜的本意是想将庞统举荐给孙权,但庞统的不得重用,却让周瑜感到有些费解。
他沉默了片刻,忽又面露笑容:“先生乃王佐之才,吴侯岂会不重用,多半是他为公事操劳,慢怠了先生。先生放心,他日我必定再向吴侯极力举荐。”
庞统摆手道:“都督的心意统心领了,至于举荐什么,一切随缘吧。对了,如今荆南四郡的二刘之争,都督想必也留意不少吧。”
提及荆南的战事,周瑜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讽笑,“我原还舍不得把南岸地和荆南四郡分给刘备,正想着如何制衡于他,没想到刘封这小子异军突起,演了这么一出大义灭亲的好戏,荆南之事,现在是有趣的紧呢。”
“周都督,难道你还没看出来,现在可是天赐给都督你最好的机会,你岂能不抓住。”庞统的语气忽然间变得郑重起来。
周瑜一怔:“先生何出此言?”
庞统一跃而起,遥指壁上所悬地图:“如今曹军主力已被吴侯牵制于东南,而刘备又后院起火,兵力尽数调于长沙一线,夏口公安等地,可谓是一片空虚。都督眼下手握雄兵数万,若能趁势攻灭二刘,则诺大一个荆州,将尽入都督囊中,到时西吞巴蜀,北取关中,王霸之业何成也!”
庞统这番慷慨之词的意图已经很明显,这分明是劝周瑜背叛孙权,据荆州而自立为雄,以周瑜的智慧,又岂能听不出他弦外之意。
俊朗无双的眉宇间,瞬间闪过一丝心惊胆战,周瑜猛一摆手,毅然道:“士元先生不必多说了,我周瑜无论现在还在将来,都将忠于孙氏,就算是西吞巴蜀北取关中,也是为孙氏所取,我周瑜不会存有半点私心。”
周瑜的断然,并没有让庞统感到失望,相反,他的心头反而有几分释然。
嘿嘿一笑之后,庞统的表情忽又变得轻松起来,“都督的忠义之心,实在叫人佩服。既是如此,那为了确保江东在荆州的控制力,又不影响联盟抗曹的大势,统以为,都督是不是该在荆南插上一脚呢。”
“先生的意思是……”周瑜似乎已有会意。
“就我所知,刘备水淹临湘,刘封已是危在旦昔,与其坐视其覆灭,看着刘备坐大,都督何不略施手段,保住那刘封,以其来制衡刘备呢。”
一语切中心意。
“先生言之有理,嘿嘿——”俊朗的面容露出一抹诡笑。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