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白已经坐在了地上,用衣袖抹去了他那男儿泪,和悟真大师说道:“大师,我三个兄弟今日冤死在这儿,方才实在是难以克制自己,失态之处还请大师见谅。”
声音虽低语气虽缓,但是也是铮铮大侠风范,掷地有声。
悟真大师也是难耐心中的悲伤,哀伤道:“阿弥陀佛唐少侠,不要过于自责。这件事本来就生在我少林寺内,老衲也是难辞其责。人死如灯灭,还请唐少侠节哀,今晚先好生休息,明日待老衲亲自前往山东,向鲁贤弟请罪。”
唐一白听罢,忙摇头道:“大师,言重了,叫晚辈怎么消受的起,只怪我们学艺不精,才暗遭毒手。寺内还有好多事情需要大师处理,路途遥远,您就不必随晚辈一起去山东了,明日我就带着我这三位弟弟回山东。”
悟真听完唐一白的话,言语中带着坚定的意思,于是颔道:“也罢,等到少林安然时,老衲定当前往‘聚福镖局’和鲁贤弟谢罪。唐少侠先请休息,明日再动身。”
“不用了大师,晚辈这就下山,为我这三位兄弟,定制棺木。”说着眼圈已然泛红,悲从心来,起身就要拜别。
悟真大师看唐一白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说什,只好应声道:“好吧,天色已黑,唐少侠路上多加小心才是。”
“多谢大师关心,我这就下山,还请悟真大师、悟相大师,帮忙照看晚辈三位兄弟的尸体。”唐一白作揖道。
“唐少侠,请放心,老衲今夜要为他三人,诵经念佛,好生度。”悟真大师对唐一白诚恳道。
唐一白听完此话,心中实在放心,于是恭敬的和悟真大师悟相大师道别后,就转身离开少林,下山去了
深夜。
马蹄声惊动了少林寺山下的一片竹林,但见栖息在树上的鸟儿,全都被惊的飞了起来,马脖子上的铃铛和鸟的惊叫声混成一片,竹林也被这些树上栖息的飞鸟的翅膀震的婆娑作响。
一下子让这静寂的竹林平添了些许喧嚣。
没想到唐一白快马加鞭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人就到了少林山下的小镇。
急促的马蹄,踩踏在青石板街道上,出‘哒哒’的声音。
马脖子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响彻在这安静的夜里。
这些声音来的很突然,由远至近的传入这小镇的时候,顿时引来了一阵阵的狗吠,看来是打扰了正在酣梦的狗,于是一起来谴责这讨厌的家伙。
除非是迫不得已而为之,要不没有人愿意在今天赶夜路。包括唐一白,因为农历七月十五本就不是活人的好节日。
可是如若踏上了江湖路,那也就没有了回头路,自由也早已经成了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江湖上闯荡能有几天是自由自在?这个时候的唐一白倒是更希望自己就是一个寻常百姓,布衣裹身,过些安稳的生活。
唐一白并没有就此而让马慢些跑,依然是疾驰。可是在他心里依然觉得慢,于是在马背上,又是狠狠的几鞭。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她终于看见前面不远处有家店铺。
门两边挂着六个大灯笼,在这黑的夜里格外的晃眼,走近一瞧,只见六个大灯笼上赫然醒目的映衬着“往生人棺材铺”六个大字。
不错就是这里了,唐一白心中想着手同时也是一紧马缰。
这马似是很有灵性,一见主人拉紧缰绳,顷刻间就停住了疾驰的马蹄。
勒缰下马,唐一白一气呵成。
唐一白到了棺材铺的门口,快步就到了店铺门前,“啪啪啪”他用力敲起了紧闭的铺门。
可是等了许久都没人来开门,大概是里面的人睡的太死,根本听不到敲门声。
唐一白已经有些等不及了,离天明不过剩下五个时辰,唐一白越想越急,不能再耗下去了,“啪啪啪”又是三声急促的敲门声。
这一次他用的力道更大声音更急。因为他此刻心急如焚,甚至有些火气。
过了一会儿就只听,“吱”的一声,门掩开了一条缝,里面的人一手捂着嘴打着哈欠,一手提着灯笼,睡眼惺忪的看着门外的唐一白。
“敲什么敲啊,我们都已经打烊了,你还敲,叫不叫人睡觉了深更半夜的。”这人一脸不高兴的喊着。
唐一白根本不予理会,说道:“我要三口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天明必须给我做好。”说着扔给了这人五十两银子。
我们已经打烊了,要打棺木,明天再说吧。说话的同时伸手就要关门。
不过门还没有关上,这人就已经立即从迷糊中清醒过来,随即说道:“大爷您里面请,我这就差人连夜打棺。”
态度变化之快,真是商人之本色。
原来就在就在这人要关门之际,唐一白的剑早已顶在了这人的胸前。
因为他三个师弟的事情现在比任何东西都重要。而且他此刻还是有些情绪失控,所以动作和语气难免有些激动。
虽然平日里他是个风度翩翩的君子,但是这一刻他不得不为之。
这人见状着急陪笑着把唐一白请了进来。
几步之后,就带着唐一白就进到了棺材铺里面。
“大爷小的姓张叫张小二,是这家棺材铺的老板。”张小二见唐一白的脸色稍缓和,忙自我介绍到。
“不管你姓甚名谁,你赶紧给我做三口金丝楠木大棺。天明我就要。”唐一白急迫的对眼前这个自称为张小二的老板喊到。
“可是要打造三口上好的棺木,而且还是金丝楠木,没有两天时间是不可能完成的。”张小二低声对唐一白说道,显然他有些惧怕这个深夜到访的人,更怕他手中的剑。
“不行,你必须给我连夜赶工,我给你加钱,加钱”吼这话的时候,他从怀中又取出了一百两银票,塞到了张小二手里。显然唐一白已经开始恼怒。
张小二拿着这一百两银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因为莫说是三口棺材,就是一口这样的金丝楠木大棺也是要多半天的功夫的。
但是他知道现在的这个顾客不是好惹的,也看出了是个江湖人,因为任何一个商人的察言观色能力都不是一般的,虽然他只是个小小的棺材铺老板。
而且最重要的是人家出手也大方,一百五十两银子,起码要半年才能赚回来。
想到这些,这张小二一咬牙,一跺脚,说道:“好的大爷,我这就开工。”说着就把他的几个小木匠全召集来了,甚至还让其中一个小木匠去请别的店铺的伙计。
须臾他们便一起开始弄着木材。锯木声、说话声、钉钉子声混作一片,听在唐一白耳中,却是一番痛苦在心头。
这时的唐一白终于松了一口气,坐在那里看着他们做,深怕天明之后做不好。
他一直没有合眼,虽然疲倦的厉害。但是想起三个兄弟惨死,悲愤就不得不让他清醒起来。
他的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兄弟四人一起在江湖上驰骋的画面,想到刘大锤时,心中更是忧伤。
平日里刘大锤心直口快,脾气火爆,唐一白总是呵斥他,可是今夜却阴阳两隔。
心中的伤痛,更是难言。想到这些,唐一白的眼眶湿润了,但是还是控制住了,脸部的肌肉一动,洁白的牙齿在嘴唇上一咬,渗出了鲜红的血。
江湖,当你进入那一刻起就会料到有这么一天。弱肉强食这本就是定论,谁能左右呢?
天色已接近黎明,也更加黑。这三口棺材已经打造好。
唐一白雇了三辆马车拉上这三口大棺,向少林寺驶去。
四周的天,渐渐的泛出了鱼肚白,大地陡然有了一点亮意。这时的唐一白已经到了少林门口,一下马便快步向少林走去。
悟真大师果真是为三位镖师诵经到天亮。看到唐一白回来,面上甚是和悦。
唐一白见悟真大师已经迎将过来,急忙上前说道:“大师辛苦了,为我这三位师弟,诵经念佛,晚辈真是感激不尽。”
悟真大师道:“唐少侠,切不可这么说,老衲做这些,已经是徒劳了,只为了让三位少侠走的安详些罢了。”
唐一白一想到死去的三个兄弟苦涩道:“还是要感谢大师的,我这就带我这三位兄弟回山东,让他们入土为安。”
“也好,早些入土为安,早些登极乐。对三位少侠来说想必也是最好的安慰了。”
唐一白已经牵来了刘大锤、赵快、许飞生前骑的三匹健马,架上车辕,随后将装着三位镖师的紫红色金丝楠木棺,放在了马车上。
收拾好一切,唐一白和悟真大师悟相大师一一道别后,就跨上马,准备离去。
只见驾车的三匹健马,仿似看出了它们的主人已经死去,仰起头齐声对着苍天长嘶起来。
站在那里久久不抬前蹄。好像是在等待它们的主人。它们的主人没有死。
唐一白见状,悲上心来,睹物思人,对着三匹大马喊道:“畜生,你们若真的通灵性,就快些走,早日回到山东,让你们的主人少受点颠簸,早些入土为安。”说着话,他的左手轻轻的擦拭了一下眼睛。
这三匹马仿佛听懂了唐一白的话,四蹄在地上蹬了几下,就向前走去,无人驾辕。
唐一白骑着他的白驹跟在后面,离开了少林向远在千里的山东“聚福镖局”驶去……a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