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敏!文敏!”
瘦弱的男子跟不上匆忙气愤的步伐,才至半山腰处便停下来,吃力地气喘吁吁。
“真没用!”陈文敏回眸瞪着情郎,“什么事也指望不上你!”
“文敏,算了,放手吧……”长欢劝道,“既然万俟侯答应给你土地重金,足够咱们丰衣足食过一辈子,何必再执着?““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是劝我当叛国贼!”四下没有其他随从,她毫无顾忌地吼道。
“南涵没有善待咱们,咱们们何必为它牺牲?”长欢反驳道,“别忘了,当初你父皇是怎么对待咱们的?”
“你不懂,我是南涵的公主!”陈文敏脸上泛起骄傲神色,“我要的,是尊贵的生活、是万人景仰,不是隐姓埋没民间,就算有再多的黄金与土地,我也不甘!”
“原来,你一直在骗我……”长欢一怔,恍然大悟后伤心弥漫,“你嘴上说爱我,其实,更爱权势地位!”
“随你怎么说,为了你,我做的还不够吗?”她气愤地咬牙道:“没见过像你这样没良心的!宾,马上给我滚,别跟着我!”
“好,我走!”长欢赌气答道,但关切之清终究占了上风,转身行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故作冷淡地问:“这荒山野岭的,没了随从,你不怕?”
“怕什么?”她倔强地道:“我就要被贬为庶人了,想死的心都有,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山上到底有什么,为什么平白无故地跑到这儿来?”他不禁有些好奇。
“有可以帮我的人。”
“谁?”
“没见过,”陈文敏抬头望着山路,“他在前面的古庙等我。”
“就是那只飞鸽的主人?”长欢忽然想到那次她飞鸽传书,说是能嫁到东楚,全靠此人在背后周旋。
“没错。”
“你没见过他,又不知道对方是何身份,贸然去见他,不妥吧……”看着四周荒凉景色,长欢有些担心。
“再说一遍,我现在连死都不怕!”她厉声叫道:“你别再跟着我,那人说了,只见我一个,不许带随从!”
她扭头继续前行,把情郎独自扔在半山腰,负气而决然。
山顶有庙,年久失修,早已断了香火,陈文敏踏进山门的时候,一群乌鸦正从檐上飞起,吓了她一大跳。
一名男子身形如鬼魅般修长,一身青衫立在落满尘埃的佛堂间,背影似幻觉般不真实。
“喂,你……就是飞鸽的主人?”她战战兢兢,颤声开口。
“公主金安。”男子转过身来,熟悉的俊颜给人再次的惊吓。
“你……宝亲王?”陈文敏只觉得魂飞魄散,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青。
“呵,公主受惊了,正是本王。”宝亲王笑道。
她僵立原地,好半晌才恢复言语能力,“一直以来……是你在替我南涵周旋?”
“没错。”
“可是……你身为摄政王,这样做,岂不是叛国?”
宝亲王笑声转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东楚,何来叛国之说?”
“帮助外敌,欺瞒君王,怎么看都不是忠心的表现。”陈文敏嘀咕。
“公主,我助你,只因为我看好东楚与南涵的联姻,这是对于两国有利之事,谈何帮助外敌?”
“听说,是你劝万俟侯娶我的?他这么听你的话?”她满脸狐疑不信。
“不,他有自己的主意,任谁说都不会轻易采信。我只是用了一个婉转的方式,让他决定迎娶公主。”
“什么方式?”
“当时他正与乔溪澈闹不愉快,我便让府中小妾眉娘前去劝说,让他知道,即使不立乔溪澈为后,日子也照样可以过得很好。果然,他上当了。”
“王爷果然高明。”陈文敏点头,“这一次,你又打算如何帮我?”
“圣上想休妻,立乔溪澈为后,如今之计,就是要他打消这个念头。”宝亲王答道。
“废话,关键是如何打消?”
“杀了乔溪澈?”他挑眉道。
“可以吗?”陈文敏眼睛一亮。
“不可以,因为那样一来,圣上只会益加思念那女人,沉浸在悲痛之中,公主依旧得不到宠爱,因为活着的人是争不过死人的。”
“那你说该怎么办?”陈文敏焦急地跺足,“把那丫头的容貌毁了?”
“呵。”宝亲王笑了,“公主以为这样有用?你太低估咱们圣上的痴情了。如此一来,圣上恐怕会更加宠爱乔溪澈,本来不必立她为后,也会誓死立她以为补偿。”
“这不行那不行,难道要我献出后位才行?”陈文敏不耐烦地嚷嚷。
“公主别急啊,本王问你,男子最在乎的是什么?”
“什么?”
“设想你父王,在什么情况下,会冷落他的爱妃?”
“年老色衰?”她直觉猜想。
“可惜咱们圣上与你父皇不是一类人,他是天底下最痴情的男子,是一个肯与女子白头偕老的男子。就算他真像你父皇那样,你能等到乔溪澈年老色衰?”宝亲王直摇头莞尔。
“不能。”陈文敏嘟嘴道。
“所以,要朝另一条道想一一”
“你是说……”电光石火,不算太笨的陈文敏终于领悟,“私通?”
“对,”宝亲王点头,“天下的男子,就算再爱一个女子,也不能容忍她的不忠。”
“咱们派个人去勾引乔溪澈,然后捉奸在床……”陈文敏高兴地设想。
“公主这样说,又低估了乔溪澈的痴情。依我看,她跟圣上的感清不像是假的,她也并非朝三暮四之人。”
“左不行右不行,我没辙了!”她怒道。
“私通不行,失身总可以。”他这才说出自己的盘算。
“失身?”
“对,即使是被迫的,失了身就是给丈夫蒙羞。做丈夫的,就算再爱妻子,心里也难免有疙瘩,感情不会再似从前。”
“你是说,找人……”陈文敏恍然明了,旋即大笑起来,“好好好,这个法子最妙!”
乔溪澈啊乔溪澈,看你能得意到几时,后位终究是属于我的,你夺也夺不走!
她兴奋的眸子看向宝亲王,这个看似慈善却满月复黑暗的人,她觉得,这是上苍派来相助的使者,虽然,这使者为魔鬼所扮,她也无所谓了。
偌大的庵堂静日玉生香,乔溪澈抬头望着那尊高大的送子观音,虔诚的敬意在凝眸间默默流淌。
“听说,这里很灵验。”万俟侯在她耳边低声道。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她侧眉,含羞询问。
“只要像你,都好。”他莞尔地回答。
“我希望是双胞胎,男孩可以帮你解忧朝政,女孩可以陪我绣花解闷。”
“你可真贪心啊!”他再度笑了,凑近她的发丝,暖味道:“不急,咱们可以慢慢生一一”
她双颊更红,头埋得低低的,在佛像面前不敢放肆,担心许下的愿会化为乌有。
今日,万俟侯特意推了早朝,陪到她这山中进香许愿。
她喜欢宫外,没了嫉妒的眼光与纷飞的议论,她可以自由自在牵着他的手,在绿林掩映中行走,闻见山野花香的气息,看见泉水自岩间清澈淌出,一切洁净而透明。
“贫尼参见圣上、娘娘。”庵中住持这时踱了进来,稽首道。
“师太,听闻此地观音神像格外灵验,朕特带娘娘前来,”万俟侯表示,“若想生双胞胎,该如何祈求?”
“回圣上,这个贫尼倒不曾听说……”住持为难地道。
“那你这庵中到底能管什么?”他本不信神佛,带溪澈至此,只为让她求个安心。
“产妇平安,生男生女,观音大士均可保佑。”
“那么敢问观音大士,娘娘会生男孩还是女孩?”万俟侯笑道。
“圣上请看,这里有一祈福箱,内置形状各异的泥女圭女圭,若模中男孩,则生男,女则生女。”住持引他俩一观。
“准吗?”他狐疑地打量着那寻常木箱,感觉像是骗人的玩意。
“十有八九吧。”住持诚实回答,“凡间香火诸多,观音大士也不能一一护佑,心诚则灵。”
“来,抽一个。”万俟侯对乔溪澈道:“免得咱们瞎猜。”
“八字还没一撇呢,这么着急干吗?”望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肮,乔溪澈娇嗔道。
虽然她身子较从前好了许多,但能不能怀孕还是未知之数,她可不希望空欢喜一场。
“好不容易来了,怎么也得抽一个试试啊。”万俟侯对她低语道:“我今夜再努力便是……”
她瞪他一眼,怪他当着外人的面还这样没个正经,却不由得被他逗笑了。
“娘娘,请先到观音神像前祈祷进香,然后方能问男女。”住持提醒。
她点点头,刚想沐手焚香,忽然见一侍卫仓皇而人,对着万俟侯急急禀报,“圣上,宝亲王来了,在外面候着呢,说是有要事!”
“等会吧,朕要陪娘娘求签。”万俟侯眉头微蹙,侧睨莽撞的侍卫。
“圣上,宝亲王说,此事刻不容缓……”侍卫战战兢兢道。
“侯,你去吧,我一个人在此就行。”乔溪澈连险从旁劝说,她可不希望自己成为独占君王的奸妃。
“那好,我马上就回来,”万俟侯明白她的体谅,温柔低语道:“泥女圭女圭等我回来再抽。”
她点头,看着他匆匆消失的背影,有种奇怪的感觉窜起心头。明明只是分离一刻,为何却像要水世诀别?
“娘娘,请净手。”住持端着浸饱了菩提叶的清水盆子,恭敬道。
“师太,听闻这庵里香火很旺,今天恰是十五,按说应该善男信女络绎不绝才对,为何如如此清静?”乔溪澈不希望这一切是因为她。
若为了她禁止百姓入内,她会十分内疚。
“这……”住持脸上浮现难言之色,“或许是凑巧吧。”
“真的?”她直觉对方在撒谎。
“娘娘,请诚心祈祷,贫尼就不打扰您了。”住持被她追问得没了答案,神色顿时慌张起来,连忙退去。
乔溪澈叹一口气,怪自己太过直接,吓跑了知情人。
空旷的殿内,此刻只剩她一个,她闻见浓郁的佛香扑鼻而来,骤然产生一种渴睡的感觉,精神懒洋洋的,几乎要瘫倒在地。
“到底会生男孩还是女孩呢?”她甩甩头,努力维持清醒,伸手朝祈愿箱中模去。
结实的泥女圭女圭握在手中,她终于看到那憨态可掬的模样,不由得释然地笑了。
呵,原来,结果是这样。不敢相信上苍如此护佑,一切正如她所愿。
这瞬间,瞌睡爬上她的眉梢,神志再也抵抗不住浓香的熏绕,她昏厥过去……与此同时,庵堂之外,艳阳之下,万俟侯站在宝亲王面前,难以置信地挑起眉道:“回宫?皇叔,你匆匆赶来,就是为了这个?”
“是,臣请圣上与溪澈迅速回宫,不要在此地久待!”宝亲王神色严肃,语意中有万分急切。
“皇叔,这可让朕模不着头绪了,若非你说此庙灵验,我也不会特意带溪澈前来。此刻祈愿尚未结束,就催着我俩回宫,这是为何?”
“圣上,这一带有盗贼出没……”宝亲王似乎难以启齿。
“呵,大内高手均在此护卫,小小盗贼有何可怕?”万俟侯不以为然。
“圣上不知,那盗贼在中原一带赫赫有名,据说武功了得,即使千军万马中也可取上将头颅。如今他流窜至我东楚境内,不得不防啊!”
“到底是何盗贼,居然可以让皇叔你闻风色变?”
“是……采花大盗炯明安。”
“炯明安?”万俟侯一怔,感觉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此人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却尽做些婬邪之事。据说他曾发狂语,说要睡遍中原七国、边陲六邦的宫廷宠妃,如今他潜入我东楚,而溪澈姑娘又是圣上的最最宠爱之人,臣怕……”
“怕他染指溪澈?”万俟侯似乎听到天方夜谭,“总不至于这样巧,偏偏就寻到这庵里来了吧?”
“日前臣听到风声,曾派人打探,发现那炯明安与一女子曾经关系密切,那女子后来看破红颜,削发为尼一一她,就是此间住持。”宝亲王道出骇闻。
“什么?”此时此刻,万俟侯才感到危险如此之近,“你怎么不早说?”
“还有人曾亲眼看到炯明安在此庵附近出现过,所以臣怕溪澈姑娘会有危险啊一一”
正说着,万俟侯在抬眸之间,看到住持神色异常地从殿内疾步而出,绕了个弯,于游廓处失去踪影,心中顿时一颤。
“校尉!校尉何在?”他叫道。
“圣上,臣在此。”侍卫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
“你们不在殿中看护娘娘,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万俟侯不禁燃起怒火。
“这儿的住持师太说,娘娘要静心祈祷,让我们在外守候即可,不能打扰……”为首的侍卫支吾道。
“胡闹!”万俟侯一颗心似要蹦出喉咙,不祥的预感强烈涌动,他一把推开诸人,连忙往庵堂奔去。
大殿内,神像下,伊人早已芳踪不见,只剩一个破碎的泥女圭女圭摔在地上。
万俟侯激颤着,仿佛失去了心跳。他默默地俯身抬起那个泥女圭女圭,只见,那竟是一个男女合一的玩偶,此时此刻,已经裂成了两半,原本可爱的面孔变得惨不忍睹了。
整整两天了,万俟侯出动全城的兵马打探,然而,一点她的音讯也没有。
他觉得自己就要疯了,别说无心朝政,就连茶饭也没有半点食欲,再这样下去,人没找到,他恐怕会先不支倒下。
“圣上,这小米粥,好歹喝一点吧一一”宝亲王亲自端了汤碗,轻声劝道。
“人找到了吗?”两天来,他只有这一句话。
“己经派去了……”
“增加人手!”万俟侯暴躁道:“一百人找不着,就派一千,一千不够就派一万!哪怕挖地三尺,也得给我把人找回来!”
“圣上,您别急,”宝亲王叹道:“那炯明安不会伤害溪澈姑娘的……”
“你怎么知道?”万俟侯瞪着他。
“他素来如此,对女子……只奸不杀。”
奸?这个词听来如此刺耳,比“杀”字更可怕。
万俟侯陷入沉默,长久窒息的沉默。
“圣上,果真找到溪澈姑娘,你会如何?”宝亲王忽然问。
“什么?”他眉一凝,故作不解。
“万一……她失去清白,圣上你会如何?”
如何?
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两天,他一心只求她的平安,除此以外,不做多想。
或者,是不愿意面对吧?其实在意识的深处,他何曾没料过会发生可怕状况,但终究选择了逃避。
“圣上真能容忍她被别的男人玷污,这辈子,还能像从前那般爱她吗?”宝亲王追问道。
不,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转过身去,抿唇不语。
丙真如此,就算他忠贞不变,她也会因为羞愧疏远他吧?他太了解她了,从小到大,她是宁可牺牲自己也不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人……现在,他只求尽快找到她,假装一切从没发生,恢复平静的生活。
为什么上苍如此残忍?两人好不容易厮守在一起,却发生这样的变故?
他们到底做错什么,造了什么孽,就连普通人都能拥有的幸福也是奢望?长这么大,他从没像此刻这样困惑……伤心似迷雾一般弥漫,他像坠人丝草缠绕的湖底,拼命也无法浮出水面,恢复畅快的呼吸。
“圣上!圣上!”忽然,有侍卫惊喜地奔进来,大声禀报,“找到娘娘了!”
“什么?”万俟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找到了?人在哪儿?”
“在一座荒废的古庙里,我们搜遍了京郊,才寻到的……”
“那贼人呢?”万俟侯一把抓住侍卫的衣领。
“没见着……”侍卫结巴道:“大概早跑了吧……”
“娘娘可安好?”
“一直昏迷着,太医正在为她诊治呢。”
彼不得想太多,万俟侯大步往寝阁奔去,掀开层层帘慢,他终于见到如隔三秋的身影。
乔溪澈静静躺在卧榻上,脸色因为长久的昏迷而苍白五色,本来纤细的身体此刻更显娇小柔弱,让他看了一阵心疼。
“溪澈……”他止住心中焦急,放轻步子,踱到她的枕边,低唤道。
“圣上,娘娘似乎被迷香所迷,昏厥多时。”胡御医道。
万俟侯凝眸,扶起她,将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臂间,双手环抱着这失而复得的人儿,听见自己的一颗心在忐忑跳跃,似乎比等待音讯时更为强烈。
半晌沉静之后,他听见她忽然吁出一口气,悠悠睁开双眼。
“侯……”她在视线蒙咙中看见他眸中似有泪花,懵懂诧异地问道:“怎么了?”
“你醒了,”万俟侯又惊又喜,“觉得哪儿不舒服?”
“我病了吗?”她环顾四周,“刚才在神像前,我忽然什么都不知道了……”
“刚才?”他眉一蹙,“那是两天之前的事了。”
“我已经昏迷两天了?”她闻言诧异。
“这两天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吗?”他凝视她,似有一丝怀疑。
她微微摇头,依旧陷在迷惑中,“怎么了,侯?”
他的神色让她极为不安,仿佛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却故意瞒着她,天底下只瞒她一个人。
“不记得好,算了。”他拥住她安慰道。
“到底怎么了?”她意识到不对劲,执拗地拉着他衣袖,“侯,告诉我,这样会让我不安。”
他抿唇,仿佛犹豫了百年之久,终于遂了她的心愿,开口道:“之前……你被歹人掳去了。”
“我?”她瞪大双眸,“那歹徒是什么人?”
他脸上似有隐痛,完全不愿提起,避重就轻地道:“回来就好,反正是与东楚为敌的歹人……”
他不说,她也不打算勉强,可是,这空中流动的气氛为何这样奇隆?前所未见的诡异。
从没见他眼中有这样的神情,复杂难言,从小到大,第一次,不曾读懂。
他们的默契呢?心有灵犀呢?这会哪里去了?
生平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猜不透他了。
“睡吧。”万俟侯扶她躺下,为她盖好暖被,“好好休息。”
她点点头,渴望他能一块躺下,陪她入眠。
从前不都是这样吗?他哪怕再忙,也会等她人眠后再悄悄离开,强健体魄温暖她的身子,让她不再孤单寒冷。
可是,今天他却没有这样做。
只见他决绝地站起来,转身掀帘而去,没有流连、没有不舍,仿佛关心全是假装,剩下的只是冷漠淡然。
他到底怎么了?难道国中有变,他无法再沉沦于儿女之情?
乔溪澈不敢多想,也想不出更多……她不知道,当万俟侯步出寝阁,宝亲王便远远地迎了上来。
“圣上,乔姑娘情形如何?”故作关切的话语扬起。
“还好。”他淡淡答道,深锁的眉心始终没有展开。
“圣上打算请稳婆前来一看吗?”宝亲王忽然道。
“稳婆?”万俟侯身子一僵,“为何?”
“给乔姑娘看看……”
“看她是否与人有染?”他眼一瞪,吼道:“别忘了,她早已是朕的女人,这哪看得出来?”
“有经验的稳婆的确可以推测出这两日她是否行过房”
“闭嘴!”万俟侯怒喝,哪怕面前站着他一向敬重的皇叔,“谁也不许碰她!谁也不许再提这件事,否则杀无赦!”
说着,他拂袖而去,完全不顾及叔侄之礼。
宝亲王暗自笑了。自幼看着万俟侯长大,从没见他发过这样大的火,这也证明,他心中应受到极大的冲击,阴影无法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