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不知何故,醒来之后心情居然是忐忑起伏个不停。这种情景,在秦川宇的身上出现,已不是第一次。
于是闭目养神了许久,却依旧感应出些许不祥。
突然门被人猛地推开,一个人怒气冲冲地闯进屋来,直截了当地破口大骂:“贺家跟我们过不去!”
秦川宇从容抬头,看见这位气势汹汹、火冒三丈的秦二少爷,轻声道:“你的教养去了哪里?出去。”
秦日丰的气焰顿时消失到了九霄云外,赶紧二话不说就出去重新叩门,还没等川宇询问,就继续怒骂:“贺思远那个丫头,瞧不起咱们家,爹帮三弟去提亲,她居然说什么聘礼不够!”
“有这回事?”秦川宇蹙眉,“爹为何不与我商量?”
他三弟秦天为人过于怯懦,一心只读圣贤书,经常无端自卑,哪里配得上贺思远?
“大哥,你说说看,该怎么教训贺家?怎么替三弟出这口气?!”秦日丰狠狠攥住拳头。
“你少胡闹。”秦川宇轻声道,“你好好安慰三弟,贺家的女儿,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可以去欣赏,却不可以掠夺。”
秦日丰先一怔,后大怒:“你说什么?你宁可帮着一个外人,也不顾自己弟弟吗!”秦天抹着眼泪,畏畏缩缩站在门口,一脸的委屈和失望。秦川宇见秦天自尊受损的模样,知道对于自卑的人不能太过打击,微叹了一口气:“我去贺府,替你周旋看看,如果实在不行,你不要过于纠缠。”
秦天在角落里细声细气地应了声好,秦日丰哼了声,脸上却浮现出一丝笑容。
贺府。
在漫天纷洒的落叶中漫步,是贺小姐最喜欢的事情。
阿财跟着秦川宇和贺思远两人的步子,一直插不上话,只得默默地守候在后面。原来贺思远是要退婚?难道竟是为了自己?
他不记得多年前树下救她的事情了,自认为自己对贺思远的一生,至今没有任何的影响。
贺思远突然停下脚步,从怀中模出两个香囊来,递给面前两个男子:“我看你们两个香囊已经旧了,这两天忙里偷闲,帮你们绣了两个,怎么样?送给你们吧!”
秦川宇微笑着接过来,装作惊奇地说:“贺大小姐原来也会刺绣?老实说,有几次被扎到手的?”
阿财不知道该不该接过这只香囊,赶紧用目光去征询秦川宇的意见,川宇笑着示范性地把香囊佩戴在身上:“还不错的香囊,不过不搭配我的服色。其实,香囊的搭配不是看衣料,而正是在色彩啊……阿财,是不是?”
阿财支吾着,面红耳赤地把香囊收在衣袋里。贺思远看他没有佩戴,虽说有些失望,但也能够理解,轻轻拍他的肩膀:“我会等你,穿到适合颜色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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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它心情是好是坏,贺思远的胃口永远是足的,川宇看见她狼吞虎咽的模样,苦笑摇头:“终于明白你这次的选择很认真,这样也好,不必像从前那样不停地轮换了。”
“秦天我不喜欢。”贺思远一笑,“不过最近我对阿财的追求怕要减缓些,因为小秦淮在建康的担子全都压在我的身上呢……”
“为何?”
“他们都去了黄天荡。”贺思远想起什么,轻声试探:“凤箫吟也不在建康,堂兄,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喜欢她?”
“我对她,也许是好奇居多……不能算喜欢。”秦川宇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
“这倒是,堂兄的性格我很清楚,你对爱很极端,要么不爱,一爱就一辈子,而且爱至深的那种。”贺思远如是说,秦川宇一愣:“一辈子?”
这世上谁和谁的感情都不同,有的人一生会遇到无数人,有的人会一辈子只爱一回。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一种人罢了,只不过现今,所有的交情都淡薄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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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城郊,赏心亭在不远处的城楼。
白路下了马站在分舵门口。这边的树木深秋依然一片苍翠,静谧安宁,空气中还藏着淡淡花香,白路一时思绪万千。
她正欲通过那竹寨大门,却听得那守门人大喝一声:“什么人?”白路一惊抬头,面前少年横矛以对,精力旺盛得很,他比自己大不了几岁,长得还算清秀,皮肤很白。
白路一笑:“你新来的吧?我要见贺敢。”
“你是谁,报上名来!”男孩还是握紧了矛。
“我叫白路。”她淡淡笑道。
男孩不信,将她从上而下打量了一番:“你还白路?长得像个小女孩似的,怎么可能是白香主?你到底是不是小秦淮的?令牌呢?!”
白路一模衣带:“糟了,在半山园里送给了凤箫吟……”
“哼,你可真是会装,学得像真的一样!没有令牌你就休想进来!”
僵持许久,他硬是不让白路进去,白路又气又急,月复痛的老毛病作,更增难受:“你怎么这么迂腐?你通报贺敢,让他来见我!”
“贺香主日理万机,再说了,今天就我一人值巡,若你是奸细,我可担当不起……金人真是厉害,居然挑个小女孩博取同情……”
“你什么意思?”白路大怒,“我真的是白路!”
“令牌呢?令牌交出来,我就立即放你进来!”
“我真的送了人……”
“真正的白香主怎么可能随便把令牌送人?你定然是奸细无疑,我告诉你,只要我宗毅还有一口气在,咱们赏心寨就不会倒,有它没我,有我没它!”宗毅大义凛然道。白路一愣,什么叫:有我没它,有它没我?
宗毅突然现自己失语,连忙改正:“不,它存我存,它亡我亡!”
竖起矛来,白路收敛了笑容,拔出鞭子来,宗毅大声道:“果然是奸细!看招!”说罢矛已袭来,白路左手一截,立马就将那矛压住了,宗毅脸上一阵惊异,退后几步:“你到底什么人?”“我真的是白路!”
“你肯定姓完颜!”
“我姓白!”白路无语。
“令牌呢?你的令牌!”
白路哭笑不得,忽然月复部又是一阵剧痛,知道毛病又开始作,急忙去按住,那男孩探问:“什么事?你耍什么计?!”
“我肚子痛,叫贺敢来啊!”白路自小到大都有月复痛之症,因此包括白翼在内的各大当家都对其呵护疼爱备至,忽然遭遇这种盘查,白路岂止是始料未及,这当儿已经欲哭无泪了。
“你没有令牌,我不让你过去!”他依旧这么顽固。
“令牌令牌,你当它饭吃?!”“岂止是当饭,当命啊!假如赏心寨完了,那小秦淮少了条胳膊,我死了算了!”
白路哑口无言,不知怎么说才好,只得忍痛与他继续僵持着。
只听一人道:“什么事这么吵?”白路与那男孩一同往寨中看去,白路大喜,那人一见白路,也是喜出望外:“白……白香主,什么风把您给吹了过来!?贺大爷可是一直惦记着您呢!”
宗毅啊了一声:“你……你……你……真是……”
白路微微一笑:“王大哥,我今天总算知道赏心寨的纪律严明名不虚传了……贺敢在哪里?”
“贺大爷在赏心亭上呢!让他来见白香主吗?”
白路径自往里走:“我今天有些不舒服,明天再见他,对了,奸细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王大哥恭敬地随她进去:“白香主放心,贺大爷说了,扫清一切障碍迎新香主来!”
宗毅站在原处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