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大结局。/中文/上(精彩必看)
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大批的官兵朝着古庙靠近,扶风却如同没有听见那份吵杂般,抱着怀中冰冷的身子坐在废墟之中,目光空洞望向远方。
“姑娘……柳姑娘……”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在看见她时顿露欣喜,几步走了过来:“太好了,你没事,咦?”一低头却看见她怀中一动不动的人:“沈公子这是……”
“累了。”空洞的声音几若未闻,末了重复底喃一遍:“他累了。”
再强的人总有一个极限,然后……
沈临风就是累了。
“……”来人面上蓦地一沉,再望时闪过一丝沉重。
大批的人涌进,人群自中间散开,一道明黄的身影快速走来,却在看见废墟中人时有如瞬间月兑力般,整个身子朝下滑去,末了是心惊,焦虑。
“皇上!”
身后人一声惊呼上前搀扶,柳一言却推开那人的手,踉跄着上前紧紧抱住扶风,无人察觉的双手甚至还在颤抖:“还来得及……太好了……太好了。”底喃的声音带着颤抖
沉重和恐惧只有他自知。
怀中人任凭他抱着,却如同木偶般一动不动,甚至眉眼也不见眨动,
待焦躁的心平静下来后,柳一言终于发现了不对,猛的拉开距离看怀中人眉眼,心下一沉,朝最先进来的人喝道:“何将军。”
何将军神色复杂,深深一闭眼,指向扶风怀中人。
沈临风的全身无一处完好,面上更是呈现不正常的颜色,离的这么近,却感觉不到对方身上气息。
柳一言神色顿时复杂了起来。
“……”猛然一抬头,却发现扶风不知何时正看着他,那视线就好像要穿透一切般把人看透,漠然的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般。
那视线让柳一言觉得害怕,就好像有什么要失去一般,让人急于去抓住些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最终会闹到如此?
“扶风……”柳一言声带乞求的开口。
扶风望向一旁何将军:“何将军,帮个忙可好。”
何将军望两人一眼,抱起地上沈临风挥退身后官兵退出古庙。
仅剩两人的古庙瞬间陷入沉寂,一个不开口,一个却是平息等待。
扶风抬头望着面前人,一身明黄的衣裳衬托的男人尊贵无比,墨发全数束起,金冠束缚,男人原本儒雅俊逸的面颊顿显立体,平日温润的眉眼也舌忝了帝王威仪,一阵风吹过,明黄衣摆晃动。
那总是一身白衣的偏偏公子已不再。
扶风干裂的唇轻轻弯起而笑:“穿这一身衣裳来此也不怕糟蹋了。”
轻如微风的声音却让面前倾长的身子微微晃动,眸中闪过一丝难堪,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抿了唇。
“前段时间我遇见女乃妈了,就是以前我身边那个,不知你可还记得,她这人也奇怪,到是忠心的很,人都去了还留着旧主的东西,留着留着吧,还专门留着麻烦的东西。”
“……”柳一言静默听着,不发一语。
“也不知该说你我两家倒霉还是顾想那老贼精明,明明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却偏是贪心不足的想要独吞。”话语微顿,扶风面上笑意深了深:“我爹也是,人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要那些东西做什,一朝丞相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贪心便罢了,偏又愚笨的被自己的合作伙伴给算计了去。”
“那么一个老迂腐,竟然也有那个心,终究害人也害己,你爹还好,毕竟还有个儿子,我了,也就个姑娘家,要那么多做什,也不能继承。”
在望面前人那一身的明黄,伸手轻轻拂过,当真是上等丝绸,金线描绘,蟠龙威武。
甚好,甚好。
难怪人人争破头的想得。
而柳一言……
当真是机关算尽,步步为营。
从一开始就知道所有。
顾想和封半城,一个是刽子手,一个是刽子手手中的刀。
所以一个不饶。
去关外,一步步瓦解顾想的势力,再直逼皇城,一切的一切都是算计好的。
顾想输的不冤。
是他太过愚笨和贪心。
“那些传言也是你放出的吧。”
传言,外站之初尧帝拒绝合作一味战争,不顾百姓生死,忠臣联名上奏,却惨遭杀害,甚至株连九族,最终致使大都长达两年之久的外战,扰百姓安灵。
传言,近些年尧帝沉迷,久居美人宫中不务政事,更被有心者传唱——金銮殿中无君王,美人榻上夜长留,冤魂怨气绕都宫。
传言,凤后惨死其实另有内情,尧帝以美人换取私利,却不料凤后惨死冷宫,交易不成酿成战争,陷百姓于战苦之中。
传言……
有些事除了他又还有谁知道了。
“……”
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你放心,这些都是你的,我不会跟你抢,因为他们自始至终都不属于我。”
她不是‘凤素颜’,不是‘落扶风’,这一切的一切都和她无关。
到头来才看清,其实她只是一个局外人。
望向面前人,忆起密室之中顾想的话,顾想怕是到死都弄不明白这最后一棋自己输在那里吧。
因为她不是‘落扶风’,而是‘柳扶风’。
弹落衣裳灰烬,拂去那一片血丝,缓缓站起,望庙外日头正高,照得刺眼,轻轻一动,腿脚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动一步都显僵硬,那是疼痛后麻痹的感觉。
“你明知我要的是什么。”
一声厉喝,始终沉默的男人抑制不住爆发了,猛的一拉,扶风不稳的身子后退数步。
“你还要我如何,我为你做的难道还不够么,我拿这大都的江山为聘都换不得你一个回头?”
你知不知道我的痛苦,那种只能看着心爱人越来越远的痛苦。
打落紧固的手,扶风仰头迎视男人愤怒的双眼,一字字说道:“你又可知我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一个江山,同样的讽刺,一如前世。
猛然拂袖转身离去,颠着腿一步步艰难的移动,纤细的身行摇摇晃晃,脚下一歪身子朝一旁倒去,一只手由身后搀扶,伸手打落,倔强前行,歪歪扭扭,纤细的背却是始终挺的笔直,如青松般。
柳一言看着她的背影恍惚。
那背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却是倔强得陌生。
“姑娘,公子身上蛇毒甚是怪异,老夫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各种医术典故也未有,抱歉,老夫无能为力。”
“姑娘,老夫医术再高也无法让一个死人起死回生,是,公子身上或许还有细微脉搏,可从各处检查来看,确定是已死。”
“姑娘,老夫并未说谎,您自己模模看,公子身上这温度冷的甚是怪异,老夫从医多年就没见哪个死人比公子这还要冷的,整个就跟冰块似的,你再模模看,却是没有气息了……”
扶风木然看着面前叽叽喳喳的老大夫,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了,每一个说出的话都如出一辙,舌燥的让人烦,终于忍无可忍挥落身旁物。
“嘭!”一声响,屋中顿时陷入寂静。
“亏你还自称行医多年,明明还有脉搏的人却称作‘死人’,这就是老先生的医德?”
医德被拿来讽刺,老大夫却是不敢恼,只是擦了擦额头冷汗,一脸的无能为力。
都说柳姑娘脾气好,今日却让他感到难以招架。
“姑娘,那种脉搏只是一种假象而已,有些患者会现这样的现象,可是却是是死了无疑,姑娘若当真不信可以等等,等到晚些再看看,而且……那个,说不定只是姑娘心急模错了脉……”大夫断断续续的说着,看扶风这样实在不敢把话完全说出口。
闻言,扶风豁的站起:“你的意思是说我骗你们?”
“不敢,老夫不敢。”自知说错话的大夫咚一声跪地。
那外面还有人守着了,若是惹怒了此人可就是死罪了。
扶风却没心情听他解释,推拒着把人赶走:“滚,你给我滚,再去给我请更好的大夫来,滚。||中文||”
大夫被轰赶的连连后退:“老夫这就走,不过说一句,姑娘请节哀,这公子是真的……他身上好像还中了其他毒,怪的紧,好像不是大都的,另外你这位公子身上很多伤,新的救的都有,特别是右肩膀上的那片,像是被硬生生割下的……哎……姑娘别推了,这就走,这就走……”
待到人走了,屋中终于恢复安静,只是太过静了些,刚刚的激动更如同用上了所有力气,浑身虚软的厉害,走至榻前,抓起男人的手臂模索。
“……为什么就没有了呢?为什么?”底喃着抓住那只手,力道重的在那手上留下红痕。
半路上她明明感受到了他的脉搏,虽然很薄弱,可为什么找来一大群大夫都说没有了?
难道真的是她的错觉?
不会有人回答她的问题,榻上人静静躺在那里如同睡着一般安静,略显苍白的脸,眉眼松动,看上去竟透着丝柔和,难得的,男人竟有如此时候,却让人开心不起来。
“没我的允许你怎么能死了,活过来,就跟密室中一样,再出现在我面前,起来,我还站在这里呢,你怎么就能睡。”
摇晃之时,有什么东西自男人衣中滑落,掉在床边,松开男人衣襟,捡起一看,竟是个链子,样式奇怪的链子。
扶风拿链子的手颤抖了。
——这链子有些奇怪,雕花倒是特别,就不知是带哪里的,要不给你带吧……
那日,她想着法子从他身上骗银子,知道他平日安静,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就偏要拉着他逛街,看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挤在一推中就觉得乐。
链子是她后来买来硬要塞给他的,没怎么多想,他当时一脸嫌恶,却一直留着。
“一个大男人,拿这么一个精致东西,就不怕人笑话,和你很不配。”
明明讽刺的声音,却带着颤音。
远在涿鹿的几是她最快乐的,那种无拘无束,在哪里都有个人陪在身边……
“你怎么就能不守信呢,明明是你答应我的……你说从今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你说以后都会吹给我听,你说……别以为醉了便可以食言……”
房中寂静无声,独留那一声底喃,以及断断续续的哽咽声,却是无泪。
“扶风姐……扶风姐?”
门被人从外拍的啪啪响。
看了眼屋外,扶风整了整衣裳站起,拉动座椅的时候又折回,把手中物重新放在沈临风身上,关了略带寒意的窗,这才离去。
“吱呀!”
朱红的门开了又关,榻上幔帐被风吹起,半空飘荡一圈落下,屋中多了一人,人影折射在窗扉之上被拉的极长,绛紫的衣摆微微晃动着,拂袖而过,迷迷蒙蒙的晃,来人仅露在外的眼看着榻上人莫测的笑着。
房门开启,一眼就见那一道背对而站的身影,在听见开门声后转了过来,俊逸的面上满是疲惫,刘小虎早已退下。
“他……怎么样呢?”
“……不知道。”
谁又知道了,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可偏偏……
“若当真不……”一个‘行’字被硬生生压了下去,看着扶风消瘦的脸改了口:“大夫可以再请,请最好的大夫,倒是你,要不先去洗洗换身衣裳,已让人准备了热水和吃的。”
从回宫扶风就是那身衣裳,上面还带着血和泥。
“不劳烦皇上挂心了。”
一句‘皇上’,柳一言面上血色顿失,从她口中道出如刀子般刻在心尖。
一丝苦笑溢出:“我俩为何会闹成这样?”
扶风抿唇不答。
“你可曾有喜欢过我,呵,这是我第二次问了,上一次是因为你要进宫,恩,我是不是该问你可还喜欢我。”
扶风微干的唇终于动了动:“……皇上若没事,扶风就先进去了。”说话转身。
“从一开始我就未曾隐瞒过对你的心,虽然你跟以前不一样了,可我以为只要我做的够多便可弥补那些差距,我也一直努力着,即使这中间有此变化,可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为何我们之间的距离不断没有拉进反而越来越远了呢?”
“我只要你做我的扶风,就那么难么?”
“……”脚下步子顿住,回头看向男人眼中沉痛,扶风伸了神手,最终还是落下:“对不起……是我亏欠了你,你若要,我便还你。”话落,一把匕首递了过去。
一条命,这是她注定欠他的债,若要还也只有这一条命了。
她注定无法给他其他,或许曾经有想过,迟疑过,最终还是不行,不是不喜欢,只是不行,为什么‘不行’,感觉太复杂,一时也说不清楚。
这个男人很好,真的很好,却是‘她’的,他要的也是‘她’。
以前的自己不行,现在的更不行了,人的心可以很大,装下所有,却也可以很小,小到装下那么一个足以,再装就溢出了。
柳一言拿着匕首的手颤抖着,最终匕首哗的一声落地,柳一言的眼也红了,气的:“我要的不是亏欠。”话落转身而去,疾走几步后又折了回来,捡起地上那把匕首看了她一眼收了一并带走。
“青蓝是真的喜欢你,好好对她。”
“……”柳一言脚下步子放缓,最终停下:“这话从你口中道出……是不是太残忍了点?”
“……”
残忍么?
或许吧,但既已成亲便是夫妻,那便是一辈子的家人,是要同舟共济的,她已经是他的妻。
黑了,四周笼罩在一层夜色之中,如同隔着一层膜般,看不真确,直到一盏宫灯照进,刘小虎走了过来。
“皇上,晚了,今日是您正式登基的大日子,事先说的晚宴已经开始了。”
柳一言朝着来人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这就去,寒了,早些进屋吧。”后面那句是对扶风说的:“至于青蓝……”最后一句很轻,轻到淹没夜色中便无痕,好看的唇抿起,抬脚离去。
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处,依稀还可渐渐刘小虎的声音。
“来自各国的贵客已在宴中等候多时,个个身份尊贵怠慢不得,听说蓝炎的炎帝这次也来了,却奇怪没有看见身影……待到宴会方歇还得早些准备明日祈福之事了……”
直到最后一抹身影消失。
“出来吧,这更深夜重的,小心着凉。”
话落秋风微动,荡起远处落叶纷,枯黄的树叶洋洋洒洒落下,拍打的青石地上,树丛之中一人隐隐显露,待到风歇叶止方看清。
扶风看着人盈盈一笑:“庄主什么时候也开始做些偷鸡模狗的事来着。”
偷听被抓,柳庄主也不见难堪,一派从容的上前,轻抚着胡须温言道:“扶风啊,听说你被顾想那老贼抓了去,我这就一直忧心,见你回来就放心了。”说着紧紧一皱眉,到真有些忧心的模样。
“哦。”扶风轻应一声:“顾想不是庄主的大舅子么,怎的变成老贼了。”
“哎,别提了。”提及此,柳庄主一脸的痛心疾首:“以前啊是我一时愚昧,多亏一言,哦,不,当今圣上点拨,这才及时醒悟没酿成大错。”
“……”扶风但笑不语。
当真是极时啊,所以现在一个惨死阴曹,一个风光明媚。
“想当年你和一言刚来‘聚贤山庄’的时候还都是一身伤了,那时老夫也是顶着压力的,现在好了,一言成了皇上,青蓝成了皇后。”一声轻叹,当真是笑的满足,末了满含笑意的望着面前人:“扶风啊,你说老夫这些年对你好么。”
“庄主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一圈圈的太极打下来他不累,她却没那个耐心。
“能有什么话,只是老夫想啊,现在下也太平了,这几年下来扶风你也累了,年龄也大了,若没记错的话,你该是比青蓝还要年长几岁吧,姑娘家的岁月不容蹉跎,这一转眼就成老姑娘了,姑娘家何必那么累了,就该找个好夫家来疼,你说对么。”
“……”扶风含着不语,就这么笑着望他,听着。
“你可有什么心仪之人?”
“……”
“若没有也不急,老夫已经帮你留意好了,这些年下来你也算老夫半个女儿了,自是不会亏待。”
似是终于说到兴起之处,扶风动了动白皙的手拉过身前衣摆,抚平被风吹散的青似,柔柔一笑:“庄主莫不是忘了,扶风早已是嫁过的人,那还是您老一手操办的了。”
盈盈笑意中,那话却含着讽刺,柳庄主一愣,面上闪了闪,却是很快恢复温和:“那又怎能算了,那些都是顾想不好,你也晓得当时情况,我当时势单力薄,想劝也劝不了,扶风也不是那般小气人吧,但不为了那点‘小事’生气,我和那贼人早已没了瓜葛。”
“瞧庄主这说了,一句话就把责任撇的干净,还是认定了人死就没了对证。”悠悠抬头,望月色如寂,笑意自脸上消失,就连声音也变得冷硬:“别把话说的那么好听,我柳扶风虽然只是一介女流,却不是傻子,你对我好的同时安的什么心自己清楚。”
被一个二十余岁的姑娘这般冷嘲热讽,柳庄主面上有些挂不住,笑意也变的僵硬:“扶风这是什么意思。”
“敢问庄主,顾想是如何进的宫,是如何清除这宫中变化,又是如何得知我的行踪?”
“你……”毫不客气的质问直问的柳庄主白了脸,连着后退三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柳庄主被呛的险些喘不过气来,面上温和终于也挂不住了:“柳扶风,老夫是为了好才好言相劝。”
“难道不是想赶我走?”
“……”目的被当面揭穿,柳庄主有些难堪,后想想现在已是木已成舟,自己女儿也成皇后,当今皇上又是自己女婿,沈临风那快木头更是个活死人,眼前人可说什么都没有了,怕什么。这么一想,心下就硬了起来:“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刚才那一切他都看的清楚,事已至此,任何意外都不能发生。
“我到真想吃吃这罚酒是什么味道。”嘴角拉扯开来,笑的冷冽,连看都不屑于看上一眼,一拂袖转身离去:“好走,不送。”
眼见着一道背影消失在门后,柳庄主信誓旦旦到:“我定会让你走的。”
只是他如何也没想到,扶风还没走,倒是他先离开了,就在二后。
反手关了门,也关去柳庄主那声威胁,扶风朝内室走去,却在踏入之时错愕当场。
榻上空空如也,只余下空落落的锦被以及被风吹散的床帐,猛的转身,窗扉打开,屋外夜色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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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十一月初八,新帝柳一言登基,改其‘柳’姓为‘文’,自封为‘落’。传文落帝温文尔雅,为人和善,一朝起义,掀翻尧帝的霸权主义,解万千民众于水火,人人敬仰。事后大家才知道落帝乃是前朝文尚书之子。所以在落帝的种种神武夸耀中,又有人私下相传,落帝带兵围剿尧帝的诸多说法,说落帝其实是打着为民除害的棋子报私仇。事实终究如何也只是闲话家常,大家最关心还是那金銮殿中龙椅上坐的是谁。
落帝,‘落’帝。
这其中的意思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同一,落帝娶柳氏青蓝为后,听说,皇后双腿有所隐疾,早在落地登基之前便有大臣望族以及他国送来各子,这其中不凡知书达理,美艳妖娆,落地却不语之字执意娶一腿残之人为后。有传言,落帝当年落魄时多得柳氏一家所救,然后落居柳家,两人更是早有情愫,落帝登基却不嫌腿残娶其为后,然后又一段佳话成。
大都皇室有言,新帝登基需沐浴戒斋三日,祭祀祈福,以保佑我大都繁荣昌盛,国泰民安。若已有后,三日后与皇后一同拜,方成真正夫妻,和平常家成亲差不多,只是繁琐一些,洞房花烛在拜之夜。若无后,三日祭祀后方可免,平常妃嫔是不可入的。帝后,帝后,一凤一凰,方是名符其实的帝后。
“皇上皇后拜了!”
“皇上皇后拜了!”
“皇上皇后拜了!”
祭祀宣扬的声音久久回荡,余音绕殿一圈又折回,两旁文武百官其跪,气势恢宏。
扶风抬头朝高处望去,祁坛上,一站一坐,皆是一身华贵,一身礼毕两人同时转身,落帝一脸冷峻目视前方,柳青蓝一双眼紧盯着她,脸颊上洋溢着幸福的笑,众人瞻仰其风采。下阶梯时,落帝擦过她的身子而去,柳青蓝则被人抬下,遥望背影,柳青蓝眼中那一抹暗淡别人看不见扶风却是看的清楚。待到下了阶梯,面上那抹幸福笑意已恢复平静,拧眉端身而坐,精致的妆容,华贵的衣裳,端正的面容都使得她仪态尊贵。紧随着落帝而行,承受众人跪拜。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抬头仰望之时,这大都最尊贵的两人周身如同踱了一层金光般,侧身相对,神情冷峻萧穆,一前一后短暂的距离如一堵墙,横跨两人中间。
这就是夫妻?
下面人群中一扫,熟悉的脸,陌生的脸,却单单少了一人。
落帝说,我依言娶你为后,相对的,柳庄主自此不得踏出关外一步。
一世夫妻,形同陌路。
一世至亲,永不相见。
青蓝,这就是你所要的?
‘素欣殿’,这个曾经居住三年的宫殿,再踏进时心中百态,直觉得熟悉却又陌生得紧,红砖金瓦,物是,人却非。
凤椅之上,一身雍容女子端身而坐,仪态威仪,紫金的长袖摆垂落至地,紫霞裙上秀金千鹤波纹图在微光下透着金光,高高束起的发髻更显雍容,头上金凤钗微微倾斜,转头之时钗下碧绿珠饰微微晃荡,女子姿容也彻底显露。
那是一张妆点精致的脸,柳眉瞄的轻细,唇嫣红欲滴,月兑去那份青涩,多了丝成熟韵味,娇艳的如同正盛开的花朵,静谧的双眸中不见往日灵动俏丽,仿若一夜之间长大了般,透着沉稳,如此同时也更加凸显了那份本有的恰静,雅致和温婉。
整个人的感觉一如这身装扮,雍容高贵,有那么一瞬间,陌生的感觉让她险些错认。
宫中歌舞升平,红灯彩漫高挂得热闹非凡,却单单只有这里,静悄悄的。
扶风看着青蓝毛毯下遮盖的腿:“值得么?”
别人不知道,她当时却是看了清楚,冰玉手无缚鸡之力,以柳青蓝的武功是完全可以躲开的,她不但不躲,还迎了上去,就在自己徒手握住刀刃时。
那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快的让人来不及思索,她却看的清楚,柳青蓝的背是自己探到刀子下的,若是一开始想不明白,以为柳青蓝只是太过心急救人,那么后面沈临风那句‘该还的已经都还了’她算是彻底明白了。
女子的双手搁置在双膝之上,神色平淡:“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更何况只是一双腿了。”说到此时柔荑轻抬,落在头上金凤钗之上,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嫣红的唇弯起轻轻的笑了。
扶风看着柳青蓝嘴角眉梢边那一抹接近病态的笑,突然想起第一次相见时那笑若朝阳的女子,那双眼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干净的让人心生好感,眼珠子一转带着小小皎洁。此时,那双会动的眼已经沉如死寂,被浓烈的痴狂所取代。
这就是她所要的爱情?
一双腿,一种责任,一世的亏欠?
依稀还记得那夜,女子缩在她床上,如梦似幻的诉说梦中情人的种种。
究竟是自己把她逼至此还是……
柳青蓝说:“我只是在争取我想要的爱情,我没有错。”
柳青蓝说:“至少在这下人眼中,我是他唯一的皇后,他的妻。”
扶风看着那坐在窗下一身华服的人,当年那份青涩已去,极近的距离,却再也寻不着曾经的过往,悄然放下手中物,转身退出。
希望你的坚持最终没有错。
回头看上最后一眼,偌大宫殿中尊贵高傲身影相叠,记忆中那人一身男装头戴草帽高傲嬉闹的模样还清晰的难以磨灭,什么时候一切都变了。
那份骄傲依旧,却平添一股落寞感
再见了,那个昔日床前笑语一世姐妹之人。
“咦,柳姑娘,你来见青蓝,哦,不,皇后娘娘?”
刚出‘素欣殿’就碰上打此经过的何将军一脸震惊的看向她,一张脸就跟吞了苍蝇般。
扶风被那眼看的笑了:“怎么,不成?”
“那倒不是,只是你们,你们……”何将军难言的伸手指指扶风又指指殿中人,虽没说出口,意思却是明确,末了望了望四周悄声道:“她没把你如何吧?”
“将军把咱们皇后娘娘想成什么了,吃人不成。”扶风被他那模样逗笑了:“一场相识,既是大婚自得祝贺。”
听她这么说,何将军面上神色缓了缓,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一双眉紧皱着:“你是不知道,那,就是皇上登基那,皇上登基到一半突然撇下满朝文武朝殿外冲了去,你是没看见皇后当时那脸色。”
柳青蓝现在毕竟是皇后,是主子了,何将军说的声音很小,嘀嘀咕咕的,一边说一边摇头,最后看了眼扶风轻叹一声:“皇上对你其实,还是……”何将军本就不会说话,吞吞吐吐的不知如何措辞,加上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是多余,便硬生生的咽下了话语,只是看着扶风更加消瘦的身子以及眉眼间那一抹愁有些担忧。
都是因为……
想着那人,何将军心下不免一阵沉重:“沈公子之事……”
“前面不是正忙么,将军怎有时间来此?”扶风不着痕迹的打断他的话。
何将军一介武夫,凡事来的快去的也快,听他这么一说突然想起他事话题马上被转移:“皇上让我来拿点东西,正巧经过此碰见了柳姑娘,还想着柳姑娘怎么突然离席了,原来是为了此啊,我这事办了正要回去了,姑娘可是一同回席?”
扶风温颜一笑摇头:“我想吹吹风,慢行走去,你皇命在身就先前往吧。”
何将军想着最近这事闹的,扶风定是烦心,看了那热闹心中更难受,略一思索便点了头:“行,那我在前厅宴席上等姑娘,很久没陪姑娘喝酒了,这次定当好好喝上几杯。”
扶风笑而不语,直到何将军的身影渐渐远去那一抹笑才自脸上消失,与此同时眉眼间的愁更深了,一阵秋风吹过,眸中光亮一闪迅速抬头看过,身后空无一物,只见几片落叶飘散,眸中光亮随之暗淡,望一眼,悠悠收回之时踩着细碎的步子离去,却是与何将军相反的方向。
已经不可能了。
“什么人?”
宫门守卫看着面前人喝道,夜色中那声音格外严厉。
“是我。”冷冽的声音到,来人掀开头上斗笠,露出一张精致柔美却异常冷漠的脸来。
“柳姑娘?”看清来人模样,守卫惊呼出声:“这么晚了,您这是?”
守皇门的守卫是和当今皇上一起下来的人,自是知道来人身份,特别是这守卫首领,以前还跟过扶风,言语中也就多了些恭敬。
“出宫。”扶风言简。
“姑娘这么晚了还出宫?”守卫首领不解问道。
扶风眉眼顿时一厉:“怎么,我出宫还要向你们请示?”
“不是不是。”眼看把人惹恼了,守卫首领赶紧摇头。
“那还不开门。”
“是。”
宫门开启时,侍卫统领看了看宫外夜色担忧说道:“夜了,可要末将派些人随行?”
“不用。”
看着宫门彻底敞开,扶风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转头仰望身后金碧辉煌的宫殿,新漆的漆金光闪烁,让人心生向往,光鲜的外貌之下却无人知那些被掩盖的经年累月留下的腐朽。
转身踏出宫门,不迟疑。
三进三出,这一次怕是最后了吧。
自此以后便与之不相干。
“就这么让她走呢?”
无人留意的宫墙上站着两抹身影,一真看着这下面的一切。
刘小虎眼看着那一抹身影越来越远,犹豫侧身看向身旁之人,那里,男人一身明黄的衣裳耀目,一双眼却是直直盯着那一处,目深似潭,月夜在男人俊逸的脸上落下阴影,直到良久后摇了摇头。
刘小虎更不解了:“就让她这样误会?”
男人月下的侧面如刀削,却多了似落寞,一声轻叹溢出唇:“……就这样吧。”
有些事谁又说得清了,误会也好,错误也罢。
落,文两家一事正如扶风所说,他是知道的,当年他也是在知道事情真相后才离开的,他从未想过陷入权利争斗之中,只是有的时候事与愿违。
若早知这一走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若他当年没有离去,若他当年听从父亲的话,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呢?两家的人不会死,扶风也还是那个扶风?
终究一切后悔都已晚,面对巨变,他能做的只有改变,只有挽回,他要用他的双手护住那仅剩的人儿,却发现那人却离得越来越远了。
终究还是哪里错了?
扶风,你可知道我从来不贪求什么,我只是不想你站的太高,你站的越高我就觉得你离我越远,不管我怎么伸手都无法抓住你,我想折了你的翅膀,让你只能够停在我的臂弯喘息,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不像自己了,竟是如此的阴暗,所以我只能把你推开。
得知你被顾想所抓,我想的却是,你总有一会离去,既然注定了得不到,那就毁灭吧,那样我的‘扶风’就可以永远长留在我心中。
终究我还是做不到,即使你已经不再是你了,那种矛盾的心理拉锯着……所以只能放你离开,在我亲手毁灭你之前。
终究一切还是晚了,无论我如何的挽回。
我回来的太晚。
我要的‘扶风’已经不再了。
宫中歌舞,是谁正低低吟唱,声音婉转悦耳。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情之一字,若舍,再难得。
自古又有多少人‘舍得’呢?
封半城也好,柳一言也好。
“回宫。”
最后看上一眼,直到那一抹身影彻底融入夜色,男人转身而去,在他的脚下,高耸的宫墙威严壮丽,男人明黄的背置身其中却显得……形单影只。
“可是去‘素欣殿’?”
“不是。”最后一抹温润消失,男人身影冷漠,大步走过头也不回:“去御书房。”
“这么慢。”
扶风循声望去,前方榕树之下,男人抱手于胸前,似是等得急了一脸的不耐烦,虽是一身布衣,却难掩挺拔身形和那张俊美无寿的脸面。
看着来人,扶风先是一愣,末了笑了:“你就知我今日会出宫?”
男人微扬下颚自信满满:“自是。”
“身上的伤都好呢?”
男人不屑到:“一点小伤。”
“也不知道是谁差点断气。”
男人怒:“你这人怎么就喜欢揭人短啊。”
“那也得有短给人揭。”
随着两人身影越来越远,说话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去找他?”
“恩。”
“你就确定他还活着,听说那蛇毒烈性,更是奇特,凡是中毒者无一活列。”
“凡事总有意外,我相信他一定还在某一处,你呢,准备去找你哥?”
“我和你一同去寻找那个‘意外’吧,毕竟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同行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事。”
“什么?”
“教我武功……”
榕树的叶微微晃动,风一吹,枝叶落,莎莎声响不歇。
这一夜,有人静坐等待那注定不会前来的人,有人借着烛光漠然埋首批阅奏章,有人背着简单的包裹悄声离去。
身后,宫灯依旧灿烂。
时过多年,在这大都,偶尔还会有人想起,曾经有那么一个女子,她叫柳扶风,经年过后,这三字如同一个印记,不管当时刻得再深也将被岁月的尘埃一层层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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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有点长,分上下更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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