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犹豫着,好一会儿才不大自然的道:“本宫现在不想见他。”
“母后,您不想也得去,儿臣需要尽快登基,如今朝中局势已掌握在我们手中,只要有父皇的传位诏书,那儿臣不用等两个月也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基。”
风国律法规定,如果皇帝失踪半年以上还未归来,那么,太子便可名正言顺登基。
而皇帝本身就已经重病,这是众臣都知道的事情,那么这个期限又可以缩短为两个月。
皇后和风勤锐的计划是囚禁风临半年,那么,到时放他回来一切也已成定局,这半年里,他们只要不让其他人找到皇帝便可。
这是一步险招,因为万一皇帝被其他皇子救出,那么这救驾之功便可让这位皇子一步登天;更险的是,如果让人查到此事跟皇后和太子有关,那这太子之位便做到头了,凡支持太子的官员都会遭到株连!
当然,皇后既然敢冒此险招,其中的利弊也是早就考虑清楚了的,万一失败,她也想好了后招,皇上就算想对付她们母子也没有证据。
现在风勤锐两个月也等不了了。
皇后沉思,心中很是挣扎,她自然希望儿子早日登上皇位,可是皇上……最后狠狠心,算了,反正皇上心里根本没有她,她又何必还想着他?如今,儿子才是她的一切!
“好吧,母后明天就去见他,一定会让他写下传位诏书。”
“不,母后现在就去。”
皇后拧眉,心中微微有些不悦,不管怎么说,皇上都是他的父亲,一直以来对他也是很疼爱的,想了想,道:“锐儿,难道你连一天都等不了?”
“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区别?母后,能早一天为什么要晚一天?一天里能发生很多事情,如今已没有聂青荞牵制老三,儿臣心里不踏实,母后要知道,彼岸涯的势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可是这一次,我们得手的未免有些太容易了,现在想想,儿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以免夜长梦多,还是趁他回来之前把皇位拿到手的好!”
皇后点点头,道:“皇儿说的有理,那母后现在就去。”
*
不过两天,风临看上去又受了一大圈,原本因为那皇家秘药的缘故,他就已经显得苍老了很多,现在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可实际上,他不过刚刚四十出头,曾经傲视天下的帝王,如今也不跟一个普通的囚犯没有任何差别!四肢分别被四个铁环套着,成“大”字被困在墙上,而身上,一条一条血粼粼的鞭痕,血迹依然干枯,昭示着他所遭受的虐待。
皇后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巴,眼中不受控制的流出泪来,怎么会这样?她明明说过了不许折磨他的?为什么要这样羞辱他?他可是万人之上的皇帝啊!
风临闭着眼睛,呼吸很浅,屋里进了人他早就感觉到了,他以为还是那个每天都来看他以折磨他为乐的妖艳美妇人,所以根本眼都懒得睁开,等了一会儿,隐隐听到有人低泣的声音,才奇怪的睁开眼睛。
“是你。”风临看到皇后很平静,只是那抹轻笑清晰的表达了他的讽刺和蔑视。
皇后反而不平静了,眼泪也忘了流,吃惊道:“你!你早知道是我?”
“除了你,不会有别人。”在皇宫里,能够避开他的暗卫,从皇宫里将他带出的,除了皇后,谁还能有那个本事?他早就怀疑她在皇宫底下秘密挖出了另一条密道,只是先皇建造皇宫之时,花费了很大财力在皇宫的底下铺了一层坚实的花岗岩,同时在花岗岩的下方留下了一条密道,是为了以防万一,让皇室子孙逃命用的,出口设在帝寝殿,只有每代的皇帝才知道。
外人若是想要在皇宫挖密道,打透那厚厚的一层花岗岩都难上加难,但若是真有心想要挖出一条密道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未央宫是她的寝宫,没有证据,他也不能随便搜查,他一直让人盯着,就等着她哪一天用到密道露出马脚,可别想到,她那么沉得住气,从未动用过,这一次,他醒来就到了这个地方,便能确定,那密道,是真的存在了,不然,她不可能把他弄的出皇宫!
皇后已然冷静下来,刚看到他的那股心痛也在他冷漠嘲讽的神色里变淡了很多,其实,她跟他早就已经不可能和平共处,她不该还抱有幻想!
“呵呵,看来皇上从来就没有信任过臣妾,没关系,臣妾也早就不再信任皇上了,在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在皇上带沐倾城回王府的那一天,皇上你知道那个时候臣妾心里有多害怕么?看着你独宠她一个,臣妾的心都在滴血啊!可是你看不到,你只看得见她的笑!那个时候,锐儿才不过两岁,却已经很懂事,每天都会安慰臣妾,会替臣妾擦泪,告诉臣妾不要哭不要难过,他会永远陪着臣妾,臣妾唯一的安慰就是他了,臣妾知道,皇上再也不会是臣妾的依靠,臣妾能依靠的,只有家族,只有儿子,那个时候,臣妾总是想,如果不是皇上还需要闵家的支持,恐怕,臣妾王妃的位子早就已经是沐倾城的了!皇上是个有野心的人,不会甘于只做一个王爷,臣妾的家族助王爷登上了皇位,皇上不得不立臣妾为后,锐儿便是太子了,可后来,沐倾城怀孕了,生下了三皇子,皇上每天抱着他高兴的合不拢嘴,更是在他百日的时候,举行了比太子百日时还要隆重的百日宴,臣妾好害怕呀,害怕臣妾唯一的依靠,锐儿的太子之位也会被抢去,胆战心惊的过了三年,这三年里,幸好锐儿很争气,从未犯过什么错,皇上就算想废太子也找不到理由,而这三年里,皇上独宠沐倾城一人,就是她怀孕了也不肯歇在其他妃子宫中,只在酒醉的一晚误把臣妾当作了沐倾城才要了臣妾一次,可是臣妾的肚子争气啊,就那一次便再次为皇上怀上麟儿,满以为有了身孕皇上会对臣妾好一点儿,可是,没想到皇上对臣妾更冷淡了,甚至不曾来看过臣妾一次,臣妾每天想啊盼啊,费尽心机见到皇上,看到的只有皇上抱着老三开怀大笑的样子,臣妾不能安心,臣妾不得不为自己的儿子筹谋,可是,臣妾万万没有想到,那般宠爱沐倾城的皇上,会突然变了,竟然要臣妾在刚刚生下小公主的沐倾城饮食里下皇家秘药,臣妾真的想不通为什么,看着沐倾城短短两天就迅速枯萎,皇上明明心痛难忍,却又那么决绝,臣妾心里真是有痛快又悲凉,臣妾痛骂沐倾城活该的同时,又同情她,同为女人,臣妾忍不住想,若是最爱的人这样无情的对待臣妾,那臣妾肯定是生不如死!臣妾怕皇上会突然反悔,所以臣妾一下子把所有的药量都喂给了她,看着她受不住药性七窍流血的模样,臣妾吓坏了,可是沐倾城竟然还笑得出来,臣妾恼羞成怒,若是她知道要她死的人其实是皇上,还笑得出来吗?该是怎样生不如死的痛苦表情?可是臣妾说出了事实,她竟然还是那样淡淡的笑着,臣妾以为她不信臣妾说的,可是,皇上,你知道她当时是怎么说的么?”
风临已经泪流满面,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帝王,如今也只不过是一个为爱痛悔的普通男人。
皇后看到他这副样子,心中更是怒火中烧,扭曲的脸上全是狰狞,恶毒的道:“她说,她真后悔,后悔爱上了你,她以后生生世世再也不要遇见你,再也不要……”
“你胡说!你闭嘴!城儿才不是这样说的,城儿说她得到了朕的爱,就算死了也不悔!”风临疯狂喊道。
皇后震惊的瞪大眼睛,半晌才不可置信的颤抖着嘴唇道:“你,你,你怎么知道?你当时在场?!”不可能,不可能的!如果他在场,听到那样的话怎会不出来见沐倾城最后一面?
风临双目血红,死死的盯着皇后,恶狠狠的道:“那你又知道你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皇后茫然的想了片刻,突然震惊,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才看看稳住身形,浑身抖如筛糠,指着风临说不出话!
风临猖狂的大笑道:“你不会天真的真以为是土匪杀的吧?”
“啊!”皇后疯了一般扑上去厮打不能动弹的风临,吼叫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无耻!混蛋!我父亲千辛万苦助你登上皇位,你为什么要那般残忍的对他?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再也顾不得任何形象,皇后张着大嘴撕心裂肺的痛哭,想起当年父母惨死的样子,她恨得张口咬在风临胸前,硬生生咬下一口肉来!
风临惨叫一声,面上却是解恨的痛快,身上本已结巴的伤口被皇后这般扭打早已裂开,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了,只恶狠狠的盯着看起来凄惨无比的皇后,疯狂道:“为什么?哈哈,他们活该!他们死有余辜!不是闵安那个老匹夫逼迫朕,朕怎么会失去城儿?朕真后悔没有将他们的尸体喂狗!”
风临的表情已说不清是哭还是在笑,他知道,其实说到底,是他为了皇位放弃了城儿,可是这一年一年日积月累的痛悔,让他只能把一切错误都推到别人身上才能让自己好过一点儿,想到当年暗卫汇报城儿临死时说过的话,他便觉得痛不欲生!铮儿有一双跟城儿一模一样的烟灰色眼睛,他借以在儿子身上找点儿慰藉,可是在那双烟灰色眼睛里,他只能看到仇恨,因为眼前这个可恶的女人,她竟然让年仅四岁的铮儿目睹了城儿惨死的过程,让他再也挽不回儿子的心!于是他只能把所有的爱和愧疚都弥补在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女儿身上,唯一的遗憾就是女儿脸上没有那双烟灰色的眼睛。
他的后悔已然晚了,失去城儿的痛苦让他开始恨这个皇位,他开始荒废朝堂,整天只抱着他的小七,因此让皇后渐渐在朝中做大,直到她再次把毒手伸向了年仅七岁的铮儿,害得铮儿差一点儿命丧黄泉,他才陡然惊觉,他不应该继续消沉下去,他还有他最爱的女人留给他的一双儿女,他要好好保护他们,要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们!于是他开始振作,可是三年的时间,已经让皇后的势力成长到跟他势均力敌的地步。
“啪!啪!啪!”
皇后接连三个耳光甩下来,怒骂:“畜生!你这个畜生!你不是人!你这个魔鬼!畜生!”
“哈哈哈!朕是畜生!你可别忘了,你还给我这个畜生生了两个小畜生呢!而你,你还每天都在讨好我这个畜生,盼着求着我这个畜生去临幸你!你说你是不是连畜生都不如!”
“啊!畜生!我要杀了你!”皇后气疯了,慌乱的眼睛瞅到挂在一边的皮鞭,想也不想就拿起来对着风临死命抽打,完全忘记了她今天来的目的。
“住手,再打他就死了!”赫连幽终夺过皇后手中的鞭子,气愤之下狠狠将皇后推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