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了缘方丈见此,忍不住又轻念了一声佛家常语,眼底闪过一丝欣慰。“王爷这一步棋比之三年前有进步了不少,看来老衲还是多言了。”
白衣男子对于了缘方丈的话不置可否,唇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比了比面前的棋盘,道:“方丈大师,该你落子了。”
了缘方丈闻言笑了笑,伸手执起一子黑棋,正要下子,门外却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接着便有小僧说话。“弟子六空,有事求见主持方丈。”
了缘大师闻言手中的棋子顿了顿,抬眸望向白衣男子,微露歉意道:“王爷,老衲恐怕要失陪了。”
“不碍事,方丈大师还是以寺里的正事要紧。反正本王此次前来也会逗留一段时间,这棋只要方丈大师有空,随时都可以开局!再则本王也有些累了,如此,本王就不叨扰大师了。”白衣男子说着,从蒲座上站起身,双手合十朝着了缘大师行了个佛家礼仪。
了缘方丈手中的佛珠有节奏地转动着,闻言点了点头道:“阿弥陀佛!既然如此,那王爷就先回客房休息吧,午膳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一会儿老衲让小僧给王爷送给去。”
了缘大师说着,便启口招呼门外的六空进去。
“一切有劳方丈大师了!”白衣男子礼貌地说着,对着进门的小僧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后,便迈步往外走去。
……
“怎么样?事情都办妥了?”白云寺优雅宁静的某个小院客房内,一身雪白衣衫的男子背着双手,墨发垂落在肩,站在敞开的窗边,深邃的黑眸遥望着不远处依旧一片萧条毫无生机的荷塘,细碎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修长的影子拽在地。
一名黑衣人站在他的身后,垂落着头,无波无浪的声音答道:“回主子,一切都已经打点妥当,不出意外,对方会趁着大夏新帝大婚这几天行动。”
“嗯,不错,继续暗中留意对方的一举一动,一旦对方行动,必要时,不用顾虑什么,直接斩草除根!”窗外拂来一阵春风,撩拔着白衣男子的发丝,阳光将他绝色出尘的侧颜照得越发的容华绝代。
“是!”黑衣人恭声答道,话里依然没有半点起伏。话音落,一眨眼,黑色的身影消失在屋子里,仿佛从来没有出现一般。
午饭过后的白云寺除了不绝于耳的梵音袅袅之外,即便前来的上香的信徒仍进进出出,络绎不绝,但是大殿前的喧嚣热闹,一点都没有影响到寺院后山一方清幽。
初春时节,即便阳光碎洒,但地处偏北的大夏皇城寒意依旧,而白云寺偏偏又是兴建在深山茂林中,山林寒气又比寻常的大方重,这会儿即便是正午当空,守在小院中的两名壮丁还是觉得寒意袭人,特别是山风吹来的时候,才扑面就让人忍不住直打寒颤。
“这鬼天气,真是烦人,都开春了,那风怎的还跟寒冬时节一样,刀子一样让人难以忍受!天气这样就罢了,偏偏侯爷还要指派咱到这寒气更要重的深山茂林来,守在这里,连个可以避风的地方都没有,真真是够倒霉的!也不知是不是过年那会儿拜神的时候不够诚心还是咋地,竟然捡来这么个破差事”其中一名家丁,在院子里原地踱了几步,在一阵山风过后,扯了扯身上穿着的土色外套抱怨道。
“你还别说,吹着这凉哇哇的风,心里就真的来气!”另外一名身穿灰色衣衫的家丁感同身受,语气愤然地说道:“落到这整天吹凉风看门的地步就算了,偏偏还是个佛门戒地,连口暖身的酒都不让喝!也不知道那些和尚这日子到底是怎么过的?”
这两人抱怨的声音说得很大,也不怕被里面的凤青璇听见。本来就是个不得宠的小姐,谁都知道侯爷把她送来这深山茂林的白云寺是因为什么,长了那么一张丑颜,就是想翻身也没有资本不是?那样的主子,他们怕她做什么?再则,侯爷本来就不待见这个天生丑颜的女儿,他们才不怕说的这些话落到侯爷的耳朵里!
“说起来这苦差事,还真多亏了咱大小姐不少……”先开口说话的家丁听到同伴的抱怨,忽然间神色闪了闪,压得极低的声音道:“诶,你说侯爷让咱这样守着大小姐到底是因为什么?难不成侯爷是担心大小姐会坏了二小姐的婚事?照理说这婚事是皇上亲自下诏的,大小姐就算心里再有不甘也不能怎么样不是吗?再说了,虽然我在侯府的时间不长,可对于大小姐的事也有听下人提起,就大小姐那软柿子的个性,就算是闹又能闹出个啥事出来?”
“谁知道侯爷到底是怎么想的呢?”灰衣服的家丁闻言撇了撇嘴,回头瞥了眼紧闭的房门,放低语调道:“不过这事听说是大小姐向侯爷自请出府的,也许是她有自知之明,知道待在侯府里,到时二小姐大婚少不得让她见了眼烦心厌的,就干脆跑到这深山茂林来,眼不见为干净!”
“嗯,也许吧。”土色衣服的家丁赞同地点了点头,忍不住伸手扯了扯衣领,有些惋惜道:“听说到时二小姐大婚府上每个下人都能拿到一个丰厚的红包,不过看现在这情形,是没有咱俩的份了。”
“算了,别抱怨了!”灰衣服的家丁听了这话心里也不免一阵失落,不过很快心态又摆正了。“红包是没指望了,不过侯爷说了,只要咱俩好好守着,完成好侯爷交待的任务,回去之后侯爷会有奖赏,这也算是补偿了不是?”
“也是。”听同伴这么安慰,土色衣服的家丁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心里有了安慰,一时间两人也就不再开口说话。
只是他们才止住了声,一直安安静静的屋里却忽然有了声响,先是瓷器落地的脆响,接着便是音调扯得极高的女声,细听竟然是锦儿的声音,语气里尽是狂妄和不耐烦。
“够了吧?你被人嫌弃那是你的事,凭什么心里不顺畅就把气撒我身上来?你以为真的是凤阳侯府的大小姐啊?就算我锦儿是丫鬟,你也不过是个不得宠的主子,说起来还不如我们这些下人!这样也不满意,那样也不满意,有什么不满意的就自己动手呗,反正我能做的就是这样了,要伺候就伺候不伺候就拉倒!
还有,别总是拉拢着一张脸,我可没欠你什么!要不是之前以为你虽然长得丑,好歹是凤家的嫡出长女,有朝一日还会是尊贵无比的凤后,就凭你在凤阳侯府的地位,有权没权要势没势的,谁愿意巴着你这样的主子?好了,如今一连两次未婚先休,落得个这么悲戚的下场,我都没数落你,你反倒天天板着张脸,动不动就拿我撒气?别以为我锦儿是好欺负的,要不是念你可怜,谁会放着那丰厚的红包不要,跟着来这深山野林的伺候你这个落势的主子?真是好心没好报!”
‘啪——’的一声,那头锦儿充满火药味的挑衅话音刚落,一记清脆的巴掌声便随之响起,接着便是凤青璇清冷无比的声音。“狗眼看人低!本小姐再怎么落魄也是你这个贱婢的主子,本小姐让你怎么做你就得怎么做!否则,就给本小姐滚回去!”
“你、你竟然打我?”大概是因为气愤锦儿的声音有些颤抖。“好!滚就滚,说实话要不是念在当年夫人的救命之恩,我锦儿才不屑伺候你这样的主子,别说有什么好处,就连说话都直不起摇杆!哼!这样的主子,谁稀罕?”说着,愤怒的语调忽然就成了哭腔。
“发生什么事了?”守在门外的两名壮丁听见屋里突然响声,不由地面面相觑,还没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耳边‘砰’的一声响起,原本紧闭房门被人动作粗鲁地踢开,接着便见一身蓝色丫鬟服饰的锦儿从屋里急冲冲奔了出来,不知是不是挨得那一巴掌力道太大,还是怎么回事,只见锦儿一手抚着半边脸,一手慌乱地擦拭着眼泪。
锦儿的速度很快,转眼间身影便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两名壮丁愣愣地望着锦儿离开的放心,还是一脸茫然。正想着要不要其中一个跟出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耳边忽然又是一阵‘砰’响。
两人同时回头望去,便见打开的房门已经重新关了起来,接着屋里便传来凤青璇冷若冰霜声音。“你们两个听好了,给本小姐看守好,倘若那个贱婢折回来,你们就将她给本小姐轰出去,有多远就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