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黑衣人不知他的主子之所以会如此火大,一方面除了因为刺杀凤来仪的失败之外,更多的是因为找不到凤青璇。
云锦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火,可是只要一想到那个女人明明就在他手上,然而半路却突然杀出两个程咬金,不但将他带的手下打伤,还将她从他手上抢走。
天知道,他之所以会下令将她从凤阳侯府带出来,不是因为要将她怎么样,而是知道她中了云楼独门配置的毒药,他要是不救她的话,那么等待她的下场绝对只有死路一条。
自从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不在了以后,人命对他来说便算不得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那个女人很有可能会因此而死掉,他的心就会莫名地生出一种不舍的情绪。说不上为什么,就是不想她死。也许是因为在他心里那样聪明善谋的女人很难得,也许是因为她那张让他惊艳的脸蛋,也许是因为她曾是端木瑞和端木熙两兄弟嫌弃不要的女人,也许是她和他一样都在想方设法算计端木瑞和端木熙两兄弟。
也许还有别的原因,只是不管原因是什么,他只知道他不想那个女人死,甚至的不想放开她,也许就在他做出决定要以天价之聘娶那个女人为妻子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已经认定了那个女人是他的妻子,将会相伴一生的妻子!是的!妻子!相伴一生一世的妻子!
只是……
娘亲,怎么办?云儿为你选的儿媳,身体里流着你憎恨的凤家的血液……不过,幸好,不是娘亲你最为憎恨的端木家……
夜已深,凤阳侯府的主院房间依旧亮着灯火。
“叩、叩、叩……”凤阳侯府的管家,同时也是追随凤阳侯将近十年,凤阳侯最为信任的心月复亲信权叔,有些不放心地敲了敲房门,提醒道:“侯爷,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歇息吧……大小姐……不会有事的……”
权叔也知道对于凤阳侯来说,大小姐永远是个禁忌,往常谁要是胆敢在侯爷面前提一下大小姐,那么后果绝对很严重。可是今日权叔斗胆这么说,是因为大小姐为侯爷挡了一箭之后,被那些黑衣人掳走已经过去三天时间了。这期间虽然侯爷没有任何指示,不过权叔还是知道经过刺杀这一事,大小姐恐怕在侯爷的心里泛起了涟漪。否则,侯爷又怎么可能连着三天白日里沉默不语,到了晚上更是一声不响地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很晚很晚了都还不睡。
到底是父女一场,侯爷心里就是再不喜欢大小姐,可是如今大小姐因为侯爷本人而生死未卜,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侯爷的心毕竟不是石头做的,再冷再硬,也该有些感觉了吧?
权叔虽然不知道凤阳侯为什么会那么不待见大女儿,可是大小姐的秉性权叔都看在眼里,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儿。这么多年来,即便侯爷多么不待见她,该孝顺的大小姐一点都不会遗漏,从来没有半分的抱怨。反观侯爷最为疼爱的二小姐,恃宠生娇的时候多得是了,遇到什么事情半点不由心,便大发脾气,告状大骂下人,甚至是连生母二夫人有时候都要看二小姐的脸色做人。两个女儿一比较,谁好谁坏侯爷心里难道看不出来吗?像大小姐那样的女儿,他真的想不明白侯爷怎么会舍得不待见?难道外貌的好与坏,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权叔不懂也不明白,也不能问,当然即便问了侯爷也不会回答他。
这不,权叔话里才稍稍提到大小姐三个字,屋里便陷入无限的寂静中。权叔见状,连连摇头,轻轻叹了一声,继续守候在外面,却不再多言半句。
屋内,一度沉默不言的凤阳侯一身白色的单衣,坐在床上,怀中抱着一块逝者的牌位,一只手轻轻地抚着牌位上的名字,神情既柔和又憔悴。
“月儿,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这么多年来,其实我不该怀疑的是吗?月儿……”
翌日,阳光普照。
朝颜走后,凤青璇考虑到自己的身体还比较虚弱,便决定在石洞多了一晚。
一夜作息之后,凤青璇早早便醒来了。除了手臂上的伤口动作牵扯太大还会痛之外,经过一夜休整之后的凤青璇可谓是精神饱满。
当下凤青璇不再迟疑,带着朝颜留给她的包袱离开了石洞。
沿着崎岖山路往下,一路风景美好,走的累了,凤青璇就随便找块石头坐下小憩,渴了喝点山涧溪水,饿了吃些干粮馍馍,走了一个上午,总算差不多到山脚了,凤青璇精神一阵轻松,脚下的步伐也变得轻快多了。
前面是一片茅草斜坡,经过一个冬季的沉寂之后,此时都破土而出,长得有些稀稀落落的,一处高一处低,走起来倒也没有困难。再加上凤青璇下山心急,走路的时候便没有怎么留意地面的情况,以致没走几步,脚下忽然被什么绊倒,整个人没留神被绊倒在地上。
身下不是柔软的茅草,反而是又冷又硬又凹凸不平,凤青璇一阵郁闷,皱着眉头往前面挪了挪身子。好不容易从地上站起来,回头看刚才绊倒她的地方,凤青璇胆子不小却差点惊叫出声。
原先她绊倒的地方,赫然躺着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不,准确来说是一丝不挂的女尸体,直挺挺地躺在那里。正面朝上,然而一张脸却血肉模糊,不辨原来的真面目,唯一可以看见的便是女子的袒露的身体到处是青青紫紫的淤痕,以及雪白的玉颈上一道五指勒痕,死者的衣服零零乱乱地散在旁边,从种种迹象看来,很显然这个女子是被人先女干后杀再毁容的!死状之恐怖饶是大白天的看起来还是颇为怵目惊心。
凤青璇原本还以为绊倒她的是茅草地里突然隆起的土坡,却不想是具尸体,顿时一阵毛骨悚然。看死者身上的皮肤还没有任何溃烂的迹象,凤青璇猜想这个女子死去的时间应该还不长,没准就是昨天晚上,甚至是今天早上才被人杀死的,至于是被人抛尸还是根本就是死在这里的,凤青璇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凤青璇倒是很清楚她该尽快远离现场,否则很可能惹事上身。然而意识虽然这么惊醒自己,可出于同为女子的悲悯,瞥见女子那光溜溜的身子,凤青璇又犹豫了。
罢了罢了,做女人本就不容易,尤其是古代的女人,贞洁颜面比什么都要重要,如今人虽死,估计也不愿意被人看光了身体……
如是想着,凤青璇虽然很不愿意多逗留片刻,还是弯腰捡起女子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强忍着不适要帮女子穿回衣服。
费了不少劲将肚兜亵裤等贴身衣物帮女子穿上,有了衣物的遮挡女子看起来才不至于那么悲戚。抬起女子的一只手臂,凤青璇正要将单衣往女子的身上套,然而目光不经意瞥见女子手臂上的一小块伤口,似乎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伤,不管大小还是位置,正好和她手臂上暗箭射中的伤口一样。
凤青璇的目光怔了怔,随即扭头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伤口,脑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个念头。所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她不打算回凤阳侯府,何不就借这个女子的身体一用?届时不管是凤来仪还是凤阳侯派人来找,看到女子的尸体应该会领回去风光大葬,这样也总比要这个女子葬身荒野要好的多不是吗?
如此一来,即便这个女子还有至亲的家人,她的家人找不到她,自然就不会认为女子已经死了,给活着的人留个念想不是更好吗?再则,这个女子是被人害死的,虽然不知道歹徒是谁,但是恶人终会有恶报,即使现在不报也不能让歹徒心里好过,让这个女子接替了她凤家大小姐的身份,让歹徒以为女子未死,担惊受怕受些心灵上的折磨也未尝不好不是吗?
总结多方面的考虑,凤青璇最终还是决定和女子的身份来个调换,反正女子的面容已毁,再加上手臂上的伤口,这么做根本不用担心会被认出来。
决定了,凤青璇便果断地将身上的衣服月兑下来给女子换上,而她自己虽然觉得穿死人的衣服有些晦气,还是硬着头皮将女子的衣服套上身。两人的身材差不多,如此一来,凤青璇更加不担心会被认出来。当然了,锦儿跟在她身边多年,很有可能会看出端倪,所以凤青璇还是决定在尸体被人找到之前赶回皇城,提前和锦儿知会一声。
一切安置妥当之后,凤青璇原地跪下,郑重其事地朝着女子叩了三个头,然后才继续赶路下山。
走了大约一刻钟时间,总算下了山,看到了一个小村庄。路上遇到一个驾着驴车到附近县城送农作物的农夫老头,老头心眼好见凤青璇一个女子徒步而行,便好心让凤青璇上了驴车。驴车速度不快,等到县城的时候,天色差不多已经暗透了。舟车劳顿了一日,凤青璇已经没有力气继续赶路,于是找了一个小客栈住了下来。
入夜之后的天气微寒,幸好客栈的老板是老实经营的人,房间虽然不大,却布置得很温馨,也很暖和。
疲倦的放上的包袱,凤青璇给了领路的小二一些碎银,打发他送一壶热茶,几样小菜,一桶热水上来,还要了一套干净的男装。
小二听闻凤青璇要他找一套干净的男装有些个诧异,不过还是什么也没有问,便领着钱乖乖地照办去了。
赶了一天的路早就累了,再加上身上穿着死人穿过的衣服,怎么都觉得不舒服,凤青璇觉得很有必要洗洗,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凤青璇要的东西,很快就被送了上来,店小二送东西的时候,有些紧张的看一眼楼下,又看了眼凤青璇,好心的叮嘱道:“姑娘一会儿要是有什么吩咐,就拉一下房间里的铃铛,我自会上来,最好不要私自出房门。”
店小二的话让凤青璇一阵奇怪,睨了眼店小二的神色,又看了一眼一楼大厅,瞥见了七八个个粗犷高大,蓄络腮胡子的粗野汉子,坐成一台。每个都不苟言笑,凶神恶煞的样子,台面上更是摆着明晃晃的大刀,看着来头不小,此时客栈的掌柜正战战兢兢亲自伺候着。
想必店小二是觉得那一桌坐着的都是不好伺候的恶人,所以才好心给凤青璇提了个醒儿。
凤青璇颔首微微一笑:“嗯,好,我知道了。谢谢小二哥提醒!”
只是弧度很轻微的扬了扬唇角,清浅的一笑,却让店小二的眼晃了晃。年轻貌美的美丽姑娘不是没有见过,但是生的这般美丽好看的,当真是头一遭见到。再加上那勾唇一笑,更是让店小二觉得美得不可方物。
虽然这姑娘的衣衫有些破落,但是出尘的气质却完全没有被破败的衣衫所掩盖,甚至因为这一身破衣裳,显得她出处惹人怜爱。因此看在店小二的眼里,直道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漂亮的姑娘了。
凤青璇见店小二痴痴的看着自己,不由轻笑了一声:“小二哥,我这没事了,你去忙吧!”
店小二闻声,这才发现自己盯着客人看了太久,当真是失礼了。憨实的脸,瞬间浮上了一大片红云:“哦哦,那我去忙了,姑娘要是有事就叫我。”
“恩!”凤青璇笑笑,心想这店小二还真是憨实可爱的一个人。
小二走后,凤青璇看了眼打开的房门,几步上前准备关门。在关上门的时候,她又看了一眼一楼的那几个正在大碗大碗喝着酒,大口大口吃着肉的蓄络腮胡子的粗野大汉。不知是她的眼光太过袒露,还是那几个人的反应过于敏感,就在房门关上的瞬间,凤青璇猛地发现其中一个大汉抬起头,犀利的目光,透过门缝,直直的朝她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