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笑着笑着,唐善突然剑眉一挑,眼中射出两道精光,径直向场上看去。
场上又再进行一场新的打斗,被待选者所选中的还是坏得冒泡。唐善目光如电,自然看出那位生得白白净净,细皮女敕肉的待选弟子将那杆金枪耍得歪歪扭扭,恐怕还不及郑兴。可不知为何坏得冒泡却是险象环生,东来一枪险些挑中他的咽喉,西去一枪险些刺穿他的心口,胡乱一枪也逼得他大呼小叫。
唐善眯着眼睛专心观摩,怎么看怎么像是坏得冒泡自己向小白脸的金枪上撞。尤其是最后一枪,小白脸的金枪已经使老,可坏得冒泡还是拼命窜去,硬是在自己的袖口挂出一个窟窿来,而后俯认输。
“嗯?呀呀你个呸呸的,玩阴使坏!”
坏得冒泡也还有些真本事,虽然他故意向着小白脸的枪口上撞,可他的身形技法使得巧妙,场上待选之人本就没有什么高手,自然看不出破绽。可唐善是什么人,他的伎俩如何能逃得过唐善的法眼。
唐善暗暗咒骂了一句,再又冷眼看去。
接下来自然是绣春刀,坏得冒泡与小白脸正在杀得难解难分。一众待选之人尽皆屏住呼吸,似已被场上惊心动魄的打斗震慑住了心神。
“高,实在是高!”唐善暗叹,却不知坏得冒泡暗地里收了小白脸多少好处才肯如此卖命配合,上演这出好戏。
验考官的方向传来叫好声,十几位验考官全都变成了睁眼的瞎子,叫好的叫好,拍掌的拍掌。权实的脸上虽然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却也跟着鼓起了手掌。
“呦?小白脸来头不小啊!验考官看出破绽也不揭穿?”唐善张嘴瞪眼,似乎看到了一门新奇的、惊世骇俗的绝世武学。
坏得冒泡当然还要落败,他的胸襟竟然被割开了一尺多长的一道口子,再入几分怕要被开肠破肚了,又怎么能不乖乖投降!
“嗯嗯!拼了命了?给了你金山还是银窖啊?”唐善禁不住嘀咕起来。
拳脚更是令唐善大跌眼镜,小白脸绝对堪称花拳绣腿。唐善甚至怀疑他的拳头能不能打死一只苍蝇。
一众待选之人也渐渐开始有人觉得奇怪,就连郑兴也露出了疑惑的眼神。但有唐善为鉴,略显瘦弱的他还不是单手承受下千斤之力,救下了权森一条小命。
人不可貌相,谁也不愿出声疑问,生怕显得自己孤陋寡闻。
唐善叹息,“一群傻.逼!”
感叹还未过去,唐善再又瞪大了眼睛,“我靠!还流汗了?”别人眼力不足,可小白脸鬓角上的两滴汗珠怎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恩!”权实清了清嗓子,只是声音略显高了些,似乎在提醒坏得冒泡与小白脸掌握火候,注意分寸。
果然,坏得冒泡被小白脸一掌拍中胸口,踉跄着退后数步。再又被小白脸跟上的一脚踢出七八尺远。眼见坏得冒泡挣扎着想要起身,唐善在心中相劝,“别起来了兄弟,你不累他也累了!”坏得冒泡像是听到了唐善的心声,终于没有起身,可他的嘴角却渗出了一线血痕。
“你舅舅的大姨妈啊?”唐善心中大叫,“兄弟,你疯了?咬的是舌头还是嘴唇啊?”
“快!”权实招了下手,两名侍卫跑去,将坏得冒泡抬了下去。
“嗯?他怎么还有把椅子?”唐善觉得这一刻钟生了太多令他感到惊讶的事情。小白脸下了场竟然坐到了一张椅子上,嘴里还呼呼喘着粗气,左右还有人献殷勤,捏着袖口给他扇风,他还拨着手把那些人赶去了一旁,最后索性一坐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人?”唐善眼前一片迷茫。
终于等到他出场了,掌声响起,众人都在为他加油鼓劲。唐善的目光在一众锦衣卫高手的身上扫来扫去,这些人都显得有些兴奋,显然都盼望着可以同他一教高下。
唐善早已打定主意隐藏实力,可眼下一个个锦衣卫高手又是如此看重他,真是叫他犯了难。即便他也想像坏得冒泡那样演一场惨败的好戏,但高手过招那来得丝毫虚假。更何况还要比试三场,三场下来还想要不露真功,可以说是难上加难。
“小白脸?”唐善的目光落在了小白脸的身上,手指随即点去。“我真是太聪明了!”他禁不住在心里夸赞了自己一句。场上的高手和验考官自然知道小白脸是草包一个,即便唐善胜了他也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而像郑兴那些看不出什么破绽的待选之人又会对他崇敬有加,这可是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按照此次考验的规矩,待选人等原本只能挑战那些锦衣卫高手,可如果有人在比斗中胜出,而且也得到了足够的休息时间,上场之人也可以向他出挑战。
唐善本以为小白脸见到自己向他出挑战会感到害怕,没想到他竟然也向那些锦衣卫高手一样兴奋,不由分说,快步上场。
各取金枪,逢面而对。唐善不由一愣,小白脸不仅脸白,模样也像是个女人,虽然是单眼皮、眯眯眼、小鼻子、小嘴,可凑在一起也还耐看,尤其是他那小巧的尖下颌,若是换在女人的脸上绝对要令男人忍不住模上一把。
小白脸被唐善看来看去看得浑身都不自在,挑了挑尖下颌,道:“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动手?”虽然他是憋着嗓子说话,可声音还是尖尖细细的,怎么听怎么像是女人的音调。
唐善挑起一只眼皮,疑问道:“我说,你是男的还是女的,怎么你说话的声音嗲嗲的?”
小白脸竟被他说得脸上一红,挺了挺胸脯,道:“废话,我说话就是这模样。”
唐善看向她的胸脯,胸部平平,“噢!是个男人!那就好!”他对小白脸点点头,道:“出手吧?”
小白脸瞪起眼睛,道:“是你挑战我,该你先出手。”
“他是不是演戏演糊涂了,真把自己当成高手了?”
唐善连连点头,“好!好!我出手!”一抬脚,他已经站在了小白脸的面前。
小白脸先是一呆,抬眼看来,“你干嘛?”
唐善吸了吸鼻子,剑眉一挑,道:“你身上挂了香囊还是拍了水粉,怎么有股子花香?”
小白脸的脸红到了脖颈,退身便要耍枪。唐善脸上带出坏笑,学着坏得冒泡的模样单臂持枪,“啪”的抽打在小白脸的上。
“啊……”小白脸全然一副女人的尖叫,挺着蹦到了唐善面前。
“当差的被人抽了下还要叫的啊?”
唐善偷偷“哼”了一声,手下连动,“啪!啪!啪!啪!”眨眼间又再小白脸的上抽打了四下。
“啊……”小白脸却只叫出了一声,因为唐善出手的度太快。
“换刀!”小白脸气鼓鼓的嘟起了脸,丢掉金枪,取来了绣春刀。
绣春刀在手,唐善笑着疑问:“疼吗?”
“废话!”小白脸没有了谦让之心,先行出刀。
这一刀砍的……!
唐善看在眼里,简直哭笑不得,他甚至怀疑小白脸这一刀的力道能不能砍断两指粗的竹条。
一刀落空,唐善又站在了小白脸的面前。
小白脸浑身一紧,左手急忙挡在了身后,怯怯的道:“你又要干嘛?”
“嘿嘿!”唐善挤着脸皮一笑,手下连动,绣春刀一挑一拍,拨开小白脸的手掌,再又抽打他的。
“啊……”小白脸再又出女人的痛呼。
“我靠!不会是个死太监吧?”
唐善手下狠,一气抽打了十余下。
两人距离过近,小白脸的刀根本施展不开。只见他跺了跺脚,丢弃绣春刀不用,反手成掌,对着唐善的耳下削来。
“噢?换拳脚了?”唐善也丢掉绣春刀,竖起手臂将来掌拦下。小白脸的手掌砍在唐善的小臂上,唐善的感觉似乎像是被小羊顶了一下,那种还没断女乃,咩咩叫的小羊。
终于可以真真正正的过上几招了,小白脸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唐善的脸上还是坏笑,小白脸看到他的坏笑就知道不好。果然,唐善突然在他眼前消失不见,就在他扭头寻找的时候,上挨了一脚,一个狗啃泥扑倒在地。
小白脸似乎还不肯服输,挣扎着想要起身。唐善那还愿意同他这样的死太监耗费时间,冲上前去,蹲在地上,手掌频出,“啪啪啪啪……”一通拍打,一边打还一边嘲笑道:“呦?你小子的还蛮有弹性的嘛,活像个娘们!”
“啊……啊……”小白脸嚎了两声,听他如此一说,突然转过脸来,厉声叫道:“好了!”
唐善一愣,因为小白脸的脸已经红得如同熟透了的柿子。
小白脸趁着他愣爬起身来,顿足、拧腰、摇晃着双肩,叫道:“不跟你玩了!”
唐善一脸得意,道:“公公?你早该认输,免得受苦!”
“公公?我是公公?”小白脸用手指点着自己小巧的鼻子。
唐善嘲笑道:“不是公公还是公主不成?”
小白脸手臂上扬,解去官帽的系带,甩了甩头,官帽被一头乌黑的秀甩落。
唐善立时张大了嘴巴,直着眼睛怔怔的看着她的秀披散在肩头,暗道:“坏了!怪不得坏得冒泡拼死也要演一出好戏,那些锦衣卫高手和验考官明知道他们作假也视而不见,这位该不会真的是个公主吧?”
“郡主!”小白脸嘟着嘴道:“我是岳怀献王的女儿怀柔郡主,你竟然敢打我的……”她当然不能说出唐善打她的,再又“哼”了一声,气呼呼的转过身,一瘸一拐的走出,嘀咕道:“坏蛋!打我的!”
权实休息的地方还算不错,虽然也是间厢房,可是宽敞明亮,收拾的干干净净,家具摆设也不少,比大汉将军休息的房间绝对要强上百倍。
唐善乖巧的站在权实的面前,傻傻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问:“权大人?怀柔郡主怎么敢跑到宫里来撒野?”
权实正在喝茶,听到他重提此事,“噗”的喷出一口茶来,随即抹去嘴角的茶水,抖了抖手指,道:“你呀!你刚进宫,不了解宫里的情况。岳怀献王是什么人?朱厚熙!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他的女儿怎么不能来宫里玩啊?我还以为你选郡主上场是为了献殷勤,谁知道你……”
唐善傻了眼,喃喃道:“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算了吧!你当不了诸葛亮!”权实嘲笑一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别看圣上对皇子、公主要求极严,除了思柔公主年纪尚幼,时不时还可以耍耍性子以外,各位皇子、公主都有律己之明。可圣上偏偏宠惯着他老人家的这位侄女,别说女扮男装冒充侍卫比武了,早些年她还爬上过龙椅,拽下过圣上他老人家几根龙须,圣上都不曾动怒,你信不信?”
唐善怔怔的点头,“信!信!”吞下一口唾沫,傻傻的问:“那我不是死定了?”
权实含着一口茶水漱了漱,咽下肚去,道:“那就要看你的造化喽!她要是跑到皇上面前哭闹一番,那你就死定了,砍头还是好的,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啊……?”唐善哭丧着脸道:“权大人?您可千万别吓唬我,我今年才十七岁!”
权实笑道:“黄泉路上无老少,该死的活不了!”
唐善这下真的傻了眼,浑身一抖,一跌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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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在此注明一下正史之中岳怀献王朱厚熙的简况:
朱厚熙(15oo年7月7日-15oo年7月12日)7——12也就是说这位世子出生五天就死翘翘了!
嘉靖四年(15o3年)追封谥岳怀献王。
嘉靖三十九年(156o年)赐名朱厚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