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棺材铺。
天色已晚,身材臃肿的胖老头依在门边,默默的看向街口。
街上有雪,薄薄的一层,每每有人行过,街面上便会传来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可当6槐等人从街口转出的时候,街上却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胡伯?”雪莲打了声招呼,带着众人来到。
“姑娘?”胡伯欠了欠身,算是施礼,道:“有客人?”
雪莲点了点头,“家师在不在总坛?”
“在!在!”胡伯回道:“广陵真人留了话,若是见到姑娘回来,请姑娘立即前去见他。”
“我也正要去见家师。”雪莲瞥了眼6槐等人,“替我照顾好这几位客人。”话音未落,她已经行去了后堂。
“各位坐,请坐!”胡伯拉来两条长凳,分别放在堂内一口棺材的两侧。他像是把这口棺材当成了茶桌,取来一块抹布,擦了擦棺材盖,问:“诸位要不要喝茶?”
“好啊!”只有掌柜接了话,也只有他坐了下来。
6槐闷声不响的把左忆山丢在地上,随手拍醒了他,面无表情的道:“路上辛苦!你所知道的大概也说得差不多了。可有件事我没有问,你也不曾主动相告。”
“我知道,你指的是安神丹。”左忆山抬起眼皮,打量着棺材铺子。
“唐善中了毒,他可以不介意,但我介意。”6槐坐在了另一条长凳上,“说说看,唐善的毒有没有解,解药在谁手上?”
“你知道唐善为什么没有问我解药的事吗?”左忆山反问着,轻叹一声,道:“因为他比你聪明得多!他知道,如果我手里有解药,或者知道解药的事,那我绝对不会等到他来问我。”
“我知道他很聪明,可有的时候,做人还是谨慎一些为好,凡事都应该问个清楚明白。”6槐把手肘撑在膝盖上,俯,道:“我记得,玄天魔女曾经提起过,如果安神丹毒,会化出万千条蛊虫,蚕食人的骨髓和脑浆,是不是这样?”
“是!”左忆山挣扎着坐了起来,与6槐相对,道:“这是一种蛊毒,无药可解。唐元霜每个月会送来所谓的解药,可以暂时压制蛊毒,保证它在下一个月内不会作。可中毒之人一旦没有服用压制蛊毒的解药,蛊虫就会孵化,蚕食人的骨髓和脑浆。毒者往往要经历万般痛苦才会死去。”
6槐坐直身,径自道:“既然这种毒药是唐元霜配制的?那他一定有真正的解药!”
“修界也开始用毒了?”胡伯端着茶水返回,摇着头道:“现在的修士怎么都不守规矩了!”他把茶壶放在棺材上,再又模出了两只茶杯,咂着嘴道:“这是岳阳散人进献的君山银针,刚刚采摘下来的新茶。焖上那么一小会……”他吸了吸鼻子,像是十分享受的模样,“满屋子里都是它的清香!”
掌柜哑然失笑,心道:“寒冬腊月,哪里来的新茶?还刚刚采摘下来的?明明是在唬人!”可他并不点破,道:“是吗?那我还真有口福!”
很快,茶壶内的香茗散出阵阵清香。
“这茶真的很香!”吉萨、吉索兄弟身在辽东,并不懂茶,却也闻得出茶香。
梅儿轻轻抽动鼻翼,微微点头,道:“果然是君山银针,而且的确是刚采摘下来的新茶!”
“冬天里的新茶?”掌柜眼睛一亮。
胡伯笑道:“岳阳散人在自己的洞府内载了一株茶树,每到冬天,这株茶树就会抽芽。这样的茶树,世间只此一株,所以……你的确很有口福!”
掌柜忽然晃了晃,怔怔的看来,“怎么……我的头有点晕?”
胡伯为他斟满了一杯茶,道:“那就对了,我在茶里下了迷药。”
“迷……”掌柜眼睛直,扑通一声,趴在了棺材上。紧接着,6槐、梅儿、吉萨、吉索、左忆山,相继晕倒在地。
“这么好的茶,我怎么舍得送给你喝?”胡伯取来为掌柜斟满的茶,轻轻酌了一小口,扭头看向堂后,呼唤道:“姑娘,可以出来了。”
“都放倒了?”雪莲用一只丝帕掩着口鼻,从后堂走了出来。
胡伯一笑,“姑娘刚刚闻过解药,不必如此。”
“喝你的茶!”雪莲看也不看他,高声道:“来人!”
后堂跑出一群身着白袍的男女弟子,孤风和绮彤也在其中,共同施礼,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雪莲指了指6槐和左忆山,“把这两个人关入天牢。”再又指了指梅儿和吉萨兄弟,“他们三个送去迎宾岛。”
“是!”一众弟子同声回应,七手八脚的将6槐等人抬了下去。
“他呢?”胡伯弓起手指,点了点对面的掌柜。
雪莲哼了一声,道:“他留下,留在这里陪你喝茶!”
“陪我喝茶?”胡伯叫了起来,再看雪莲,却已不见她的踪影。
魔宗总坛,西南方向。
驱散漫天的云雾,可以见到一口口棺材悬浮在半空之中。当然,这些棺材稍大了些,仅是长度就过了百丈。
这就是魔宗关押犯人的一间间囚室,名副其实的天牢。
广陵真人正在半空中漫步,每迈出一步,在他脚下就会浮现出一级石阶。很快,他来到了一口“棺材”前。巨大的棺盖缓缓开启,一条下行的阶梯随之浮现。而当广陵真人步入,棺盖再又缓缓闭合。
6槐和左忆山被分别关在两个铁笼中,铁笼的四边生有锋利的钢刺,这些钢刺都已经触及到二人的肌肤,牢牢的控制住他们,令他们不敢妄动。
当然,6槐想动也动不了,因为他还在昏迷之中。
雪莲守在铁笼边,听到牢门移动的声响,转身看来,唤道:“师父?”
一道白光闪过,广陵真人站在了她的面前,向着铁笼中的6槐和左忆山瞥了一眼,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把6槐抓来了?这个人又是谁?”
“弟子雪莲,拜见恩师!”雪莲先对他施礼,然后回道:“6槐抢了天魔宗的魔刀,我们魔宗不会放过他,所以弟子把他抓了回来。这个人叫左忆山,他是玄教的嗣师……”“噢?”广陵真人轻咦一声,打断了雪莲,感叹道:“玄教还有弟子?他还是一个嗣师?”看来他对玄教很有兴趣,所以才暂且放下了6槐的事。
雪莲接着道:“回禀师父,玄教已经在其大宗师玄天魔女的操控下重新兴起。它的势力遍布修界,更在江湖中培养了一大批修士。依玄教现在的实力,足以同各大宗族相抗衡。”
广陵真人一愣,道:“玄教不过是道教旗下的一支,即便重新统领道教,它也不可能凌驾于释宗之上。你说它培养了一大批修士,实力足以对抗各大宗族?”看他的模样,似有不信,缓缓摇着头,道:“如果玄天魔女已经拥有了这样强大的实力,释宗的真人和长老绝对容不下她,一定会把她铲除掉。”
“铲不掉!”雪莲严肃的道:“邵元节邵真人曾亲自带人去对付玄天魔女,结果他自己反倒死在了玄天魔女的手里!”
“邵元节?”广陵真人猛睁双眼,显然对这个消息很是吃惊,“如果连邵元节也不是玄天魔女的对手,对于这个玄教大宗师,我们魔宗可要多加留意了。”
“师父,如果仅仅是玄天魔女也就罢了,可怕的是她的三个少主……”雪莲将自己所知一一讲出。
广陵真人一直在听,事情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所以他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等到雪莲讲完,他的双眸猛的一缩,道:“照你的话说,这个左忆山是你抓回来的证人。为师应该立即前往道宗,告之此事。并请道宗出面,联系法宗和我魔宗,一举铲平玄教。”
雪莲垂头施礼,道:“兹事体大,弟子不敢妄言,一切均由师父做主。”
“6槐是怎么回事?”广陵真人看向6槐,“为师不是已经和他有约在先,一个月后,再向他索要魔刀。如今时限还没有到,你为什么把他抓了回来?”
雪莲咬着嘴唇,道:“因为唐善!”
“唐善?”广陵真人想了想,道:“是不是那个参加过我们魔宗法会的锦衣卫?”
雪莲的眼中露出浓烈的怨气,像是一头负伤的野兽,低声嚎叫着,“就是他,他是一个武修!”
“他是武修?”广陵真人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厉声道:“你不是测试过他吗?可你是怎么答复我的?你给了我一个错误的答案,而我又轻易的相信了你。结果……结果……我竟然让一个武修进入了我们魔宗总坛。这件事情如果传入修界,我们师徒岂不要被同道笑掉大牙?”
雪莲的脸霎时变得雪白,当即跪倒在地,道:“师父,是弟子的错。都怪弟子当时过于谨慎,没能判断出他真实的身份!”
“起来!”广陵真人的声音中夹杂着怒气,“这事跟6槐有什么关系?”
雪莲站起身,悲声道:“6槐把唐善当成是他朋友,为了一个武修,他不惜同我们反目为仇。对待这样一个恩将仇报的家伙,弟子当然要把他擒来,交给师父亲自落。”
广陵真人对着6槐和左忆山挥了挥衣袖,一股淡香飘散,二人同时醒来。
“真人……”6槐刚刚探头,锋利的钢刺立即刺入他的脖颈,几滴鲜血浮现,再又缩回他的体内。“这……这是为何?”6槐不敢再动,疑声问。
“不要问为什么,先回答本座的问话!”广陵真人阴沉着脸,道:“雪莲告诉本座,唐善是一个武修。本座现在想要除掉他,但要请你帮忙,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