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逃不过百丈,雪莲转眼间便会追上,路前又现锦衣卫官校。唐善只觉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神色一暗,站出说道:“唐善在此,众校尉尽可斩下在下的脑袋,回去领赏。但后路有妖人作恶,意图谋害公主。诸位护驾回宫,也是大功一件。”
带队的锦衣卫将军刀指唐善,喝令道:“杀!”随手一摆,“护驾!”
锦衣卫分成两队,一队杀向唐善,另一队前来保护霞儿。
霞儿听了唐善的表态,脸霎时变得雪白,瞠目看去,质问道:“唐善,你说的是什么屁话。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躲在琢玉绝顶便是,何必千里劳顿,赶回京城?”她翻掌亮出把短刀,指向冲上的锦衣卫,“本宫在此,谁若想杀唐善,先从本宫的身体上踏过去。”
“啰嗦!”行刑人嘟囔了一声,窜身抢出。领队杀向唐善的小旗冲在当前,见他扑上,也不问话,举刀便砍。行刑人一招手,已然将他的绣春刀夺了去,倒握刀柄,刀脊紧贴手肘,摆臂挥出,立时割断了他的喉咙。那队锦衣卫顿时一乱,纷纷舍弃唐善,反而奔着行刑人攻来。行刑人又一招手,再又夺了把刀,依旧倒握在手,仗着双刀冲入人群,同几十个锦衣卫厮杀起来。
唐善被霞儿的一番话数落得无地自容,也知道霞儿的性子,想来绝不会舍弃自己,独自逃命。“拼了!”唐善咬了咬呀,催动内力,杀入人群。
明明是两位修士,可谁也激不出真元,只能靠内力与人拼杀。但论起武功技法来,唐善和行刑人远比这些锦衣卫强过百倍,便如两条猛虎扑入羊群,每次出刀掌,都有锦衣卫命丧其下。
整队锦衣卫原有百十号人,分出的五六十人转眼间被唐善和行刑人砍杀了大半。保护霞儿的锦衣卫开始骚动,不由自主的移动脚步,像是要援助他们的同伴。
霞儿见状,立即改变了口风,手指路后的雪莲,严声喝道:“追杀本宫的妖人就在那里,你们还不去把她擒下,难道真想让本宫死在此地不成?”
锦衣卫校尉们顿时糟了,也不知该听从谁的号令,纷纷看向领队的将军。
“护驾!”霞儿厉声喝叱,闪身窜在锦衣卫将军面前,不等他开口令,已然将短刀送入他的胸膛。带队的锦衣卫将军连哼都没能哼出一声,翻着死鱼眼,软塌塌的倒了下去,再也没了声息。
保护霞儿的锦衣卫一片哗然,可谁也不敢对霞儿不敬,只能惊骇的瞪着眼睛傻。“护驾!”霞儿怒目以视,再次下令。
这些锦衣卫眼见着自己的同伴接连惨死,此刻仅剩下十几个人。按照唐善和行刑人的这种杀法,也就再眨上三五次眼皮的时间,半队锦衣卫就会被他们全部消灭。
顺宁公主先后两次下领旨,唐善和行刑人又是身怀绝技出手无情的杀人魔王。保护霞儿的锦衣卫校尉们相互打量着,不约而同的冲去路后,前去拦截雪莲和6槐。
修界的修士不得在世人面前显露功法。眼见几十个锦衣卫迎路拦上,雪莲也不敢太过招摇,带着6槐从半空坠落在地。没等她下令,6槐已经挥舞着圣刀冲杀了出去。
“不得施展功法。”雪莲对6槐出警告,继而看向远处的唐善等人,放声叫道:“唐善,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你认命便是,何必多造杀孽?”
雪莲放话的时候,与唐善和行刑人对敌的还剩六七个锦衣卫。等到她的叫喊声落地,那些锦衣卫都已经倒地身亡。
一场恶战,前后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全凭自身的武功,唐善和行刑人竟然将所对的五六十名锦衣卫全部歼灭。而且二人面色不红、大气不喘,除了满身的鲜血与骇人的杀气,根本看不出与交战前有什么不同。
霞儿看着这两个辣手无情的魔头,再又看了看遍地的死尸,心底竟也泛起一股寒意,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走吧!他们拖不了多久!”她叹息了一声,举目看去。前路白茫茫一片,却是离京的官道,不知哪里才能安身。
唐善在地上拾起一把绣春刀,背对霞儿,道:“你可以回宫,那里能保周全。我……即便逃回皇宫也是一死!”说着,他抬眼看向远处的雪莲,大步行出。
人影一晃,霞儿寒着脸拦在身前,扬手掴了他一个耳光,怒道:“王选侍是怎么死的?怀柔郡主是怎么死的?如果你不是我的朋友,我恨不能现在就杀了你……”“走吧!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行刑人打断了霞儿的训斥,对着唐善歪了歪头。
唐善被霞儿一记耳光打得糟了,见她眼中已有泪花,不禁心生爱怜,喃喃道:“我懂——总之都是我的错——我们走!”他拉起霞儿的手,掉头奔出。霞儿愤怒的甩开了他的拉扯,自己施展轻功跟在身旁,两颗泪珠不争气的滚落在腮间。
“要想救他,只能去一个地方。”行刑人说道。
“琢玉绝顶!”霞儿偷偷的拭去了脸上的泪珠。
“琢玉绝顶”有杨夫人压阵,的确可以保护唐善。可那里被数千修士围困,要想偷偷抵达清风岭,在众多修士的眼皮底下登峰攀顶,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但唐善没有被黑暗武修收留,又不能返回皇宫,天下之大,唯有“琢玉绝顶”才是他的容身之地,他已经别无选择。
“神级功法?”唐善一边飞奔,一边看向行刑人。玄教宝印被毁,玄天魔女被杀,这些都像是在做梦,令人不敢相信。但却直到此刻,唐善才有时间出自己的疑问。
“家传的!”行刑人淡淡的解释了一句,狰狞的脸上泛出一丝苦笑,说道:“那时我还小,悟道的时间也不长,私下里把‘万杀神剑’的功法偷出来修炼——年少轻狂,哪里知道,像那样高深的功法,新悟道的修士根本领悟不到其中的玄妙……”他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刀疤,“这是我自己幻出的飞剑留下的,要不是我娘救了我,我早就已经异变成妖——玄天魔女虽然毁了我的真元,可对我来说却是好事。她让我重新恢复了神智,不必再浑浑噩噩的过活。”
唐善想问他的名字,更想知道他娘是谁,是什么人,竟然可以藏有神级功法。可行刑人没有说,自然有所避讳。他也不便追问。
“你娘是谁?”霞儿问出了唐善不好追问的问题。问话很明显,如果行刑人可以请出他的母亲,保住唐善绝对不是难事。
行刑人嘻嘻一笑,没有回答。
“小心!”唐善忽然惊叫了一声。
远处有一道哨卡,两侧有数百军士。行刑人和霞儿早已看到,但却度不减。他们知道,后面的雪莲和6槐才是最要命的追敌。不管前路有何阻拦,只有硬闯。
可唐善的惊叫并不是因为那些军士,而是察觉到了脚下的埋伏。
轰……
路中塌陷出一个直径近两丈的大坑。行刑人和霞儿同时坠落,立即被坑内的网绳和绳套锁住。唐善先有察觉,凌空掠起,自陷阱上方飞过。
“杀!”官道两旁的雪地中,突然蹿起二十多个身系白色披风的官差,各持兵器,合围而上。
唐善跃过陷阱,落地举目,当即认出三人——经历司的冯谦、南镇抚司的马骁、北镇抚司的易浩群。
除此三人,其余人等唐善也看着眼熟,应该是来自大内的高手,可他却叫不出名字。
喊“杀”的是易浩群,带了七八个人冲到陷阱旁,直指被绳索困住的行刑人。冯谦和马晓则带领剩余高手扑向唐善。
行刑人刚刚被绳索套住,易浩群已经出现在坑顶,飞镖、钢针、铁砂……十几种暗器齐出,劈头盖脸的对他射去。行刑人单手拍出一掌,几十枚暗器全部被他击飞。另一只手胡乱拉扯,将手指粗的麻绳纷纷拽断,一个翻身落在坑底。
就在他落定的刹那,脚下突然射出四杆三尺长的短银枪。身前两杆刺向他的小月复,身后两杆扎向他的后腰。
行刑人随手一拍,拨飞身前的两杆银枪,紧接着拧腰转身,急后仰,嗖嗖两声,剩余两杆银枪紧贴着他的胸口掠过。
猝然杀出的四杆银枪,只要行刑人稍有闪失,便会命丧当场。如此凶险的一击,虽然被他躲过,却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可坑底还藏有人,射出银枪的主人。
行刑人刚刚避过四杆银枪,身前蹿起一个灰突突的人影,张手成爪,抓向他的下阴。行刑人蹬出一脚,正好踢在灰影的手腕上,出腕骨碎裂的轻响。
一声痛呼,灰影退到了坑壁。
行刑人浑身一颤,猛的弹起身,急回旋着,一脚踢向身后。他的身后也跳出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官差,被他一脚扫在脖颈处,顿时被踢断了脖子,扑通一声扑倒在地,立即没了性命。行刑人接连转向,失去了平衡,刚刚被踢断手腕的官差趁机再攻,一拳捶在他的心口,将他当空击飞,撞在坑壁上。行刑人张嘴欲呕,但却止住,又似大虾般从坑壁上弹回,一头撞在了断腕官差的脑袋上。
“啪……”官差被撞得脑浆迸裂,自然再难活命。行刑人也扑通一声摔落在地。
从行刑人坠落陷阱直到此时,仅仅是一眨眼的工夫,可他却经历了数次生死。幸亏霞儿挡在他的头顶,易浩群等人投鼠忌器,没有再行出手。否则上下夹攻,仓促之间再多几分杀招,他便绝难活命。即便这样,他也没能顾及周全,后腰上已经中了一只匕。
唐善的日子更不好过,冯谦、马骁的两柄绣春刀已然逼得他手忙脚乱,旁里还有十几个高手帮衬着。令他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远处设卡的军士也开始行动,挽弓搭箭,列队奔来。
眼下的锦衣卫和大内高手,唐善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再又奔来数百名弓箭手,结果如何,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