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君逐月留宿东院。
久日将煎好的药端进一间外面看上去毫不起眼实则里面名堂大着的屋子。“王爷,主公,药送来了。”
君逐月亲手接过:“嗯,好了,久日,你且回房休息去吧!”
久日躬身应道:“属下告退。”
“久日。”在久日即将跨出房门时,君逐月轻轻唤住他,目光却投注在碗里黑乎乎的药上。“委屈你了。”
“属下的命是主公救的,这些年也多亏了王爷的照拂才活得像个人,无论王爷和主公要属下做什么,属下都不会觉得委屈。”他红袍飘飘,转身将房门阖上,悄无声息地离去。
榻上一袭青衫的慕容越叹息道:“何必这么麻烦呢?瞧你这又是纳侧妃,又是整治别院的,还要掩人耳目,多费事儿!”
君逐月却是一脸的欣喜,就像终于得其所愿似的。“逐月就高兴这样!逐月要和小舅舅一起吃饭,一起喝酒,一起练剑,一起……”
“你可别说要和我一起睡觉!”慕容越忽然出声打断他。
君逐月小小声道:“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什么叫一起睡过?”慕容越瞪眼。
“我真的在小舅舅怀里睡过啊!”
慕容越终是无奈,一把夺过那碗黑乎乎的、看上去颇有些怵目惊心的药:“你不要再开口打扰我喝药了!”他赌气似的将整碗药咕噜咕噜地全部灌进肚子里。
看着他把药全部咽下去,君逐月闲闲道:“小舅舅,今晚逐月必须宿在东院耶。”
慕容越翻了个大白眼:“关我何事?”
“久日已经睡下了,逐月不好意思再去扰他嘛!”
“你的意思是……”慕容越又眯起那双狭长的眼。
“小舅舅,你分一半床榻给逐月睡吧!”
慕容越不语,静静地躺下,扯过锦褥盖好,阖眼。
咦?君逐月傻眼地看着。他居然恰恰好躺在床榻正中央,摆明了是在霸占地盘,不给别人觊觎的机会。显然,这个别人就是他——君逐月!
那碗药里加入了些许促进睡眠的药材,慕容越喝下之后,没过多久就陷入了沉睡。
君逐月看着他只有睡觉时才微微蹙起的眉,心里一酸。这个小舅舅啊,把所有的苦都埋在心里,任那苦楚在内心深处发酵,每每面对他时,却还要摆出一副轻松的模样,嬉戏笑闹。小舅舅,逐月已经长大了,逐月能够扛得住所有的苦难,不再需要你用肩膀帮逐月撑起一片晴空了!逐月希望的是,你能靠在逐月的肩上,闭上眼,静静地回忆曾经的美好,哪怕你用所有的心思去回忆小舅妈,那个美丽而豪爽的女子……
木然地牵了牵嘴角,君逐月以臂为枕,趴在榻边。鼻尖缭绕着慕容越身上传来的淡淡药香,慢慢地营造出一个飘着药香的梦……
君逐月,你有你的良宵,而我,也有我的念想。
我们本该是两条线上的人,却因为各自的目的而在命运的浪潮中产生了交集。可是,这刹那的交集又能有多久?难保不会有一刻突然降临,你还是走自己的路,我也依旧过我的桥……
寂寂东院寝室里,纱幔飘扬,由于独具匠心的布置,星星点点的光芒遍布各处,流萤般的斑斓点点,不若旭日列光洒地的淋漓,恰似皎月浮浅柔婉的韵致……
阿离一袭素白丝袍正独自一人对弈。
独自一人?对弈?
没错,他的确是在独自一人对弈,自己跟自己对弈,左手跟右手对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