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可鉴人的青石案,精致而不失雅致的水晶凤池格,黑子白子对峙着。
这一刻,白子边路叫吃,下一刻黑子强手扭断。
这一刻,黑子巧施回马攻,白子三十余目的活棋瞬时湮灭。下一刻,白子妙布埋伏阵,三三连跳,天元长出,倒吸黑子四十目。
左手攻,右手守;右手挑衅,左手不退反进。落子如飞,风云变幻,阿离一个人战得酣畅淋漓,舒缓时如小泉流水,急促时如万马奔腾,处处暗藏玄妙,时时隐露杀机……
“主子。”纱幔掩着的阴暗角落里传出一道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看不见人,却能看见地上被拉长的影子。
阿离头也不抬,双手博弈,不亦乐乎。“你比我预料中晚了些时日。”
地上的影子低头,仿若羞愧。“属下忽略了昱王爷。”
“看来昱王爷的确是块很好用的挡箭牌。”
“主子英明。”
“……那边的情形如何了?”他右手食指与中指间夹了颗棋子,却迟迟没有落下。
“皇上在主子遇袭后第三天就驾崩归天了,贵妃娘娘被迫殉葬,太子登基为帝,册封丞相之女水容容为后。”
“啪”的一声,那颗被阿离夹在指间的黑子儿砸落在棋盘上,阿离闭上眼:“你秘密通知秦苍,离国的一切事宜由他定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无须经过我的同意。”既然他做不到全然的残忍,那么就让别人来代替他残忍吧!
“不知主子所中的毒……”
“无妨,那毒只是让我暂时性失去内力而已。”这样反而有利于隐藏,不致引人怀疑。
“可是昱王爷为人骄奢婬逸。”
那隐于暗处的人虽然话只说了一半,阿离却明白他的意思。“暗影,你不懂。”挥挥手,他朝着暗处之人吩咐。“你去吧!没有要紧事,不要再来这里。”
“是。”
暗处再没动静,阿离知道那人已经离开了。那双清澈的眸底隐隐有不平静的波澜,愈来愈汹涌,却又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克制着。
忽然,他一条手臂在青石案上横扫而过,将棋盘连同棋子全部洒落在地上,那些黑玉白玉雕就的棋子儿哗啦啦散落一地,滚得到处都是。秦苍,我决定了!你放手去干吧!我相信,你不会令我失望!
翌日早上,阿离正睡得迷迷糊糊时,觉着有什么轻若羽毛的东西拂过自己的脸颊,他觉得很痒,睁开了眼,就看见君逐月那张放大的脸,与自己不过一指多宽的距离,甚至能够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脸上。
他瞬间清醒了许多,才发觉自己竟是趴在青石案上睡着了。“王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他直起身来,抚平袖子上的褶皱。
君逐月退后,目光扫过零落一地的棋子儿:“这些棋子儿价值六千两呢,要是少了一个子儿,本王上哪儿寻去?”
阿离垂眸:“阿离昨儿个久候王爷不至,一时不支在案上趴着睡了,估计是睡着后不小心将棋盘扫到地上去了。”
君逐月赖到他身边:“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这夜深露重的随随便便趴着睡了一夜,万一着凉了,本王还不心疼死!”
“王爷若是心疼死,那阿离病死也值了。”
君逐月华丽丽地僵了。他怎么觉得他的小倌儿王妃越来越有雷死人不偿命的潜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