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讨厌她?讨厌谁?
轩儿没有说,只是紧紧地埋在沐非离怀里。于是,沐非离将目光投向水容容。
水容容几乎尖叫,幸好她克制住了。“离……”
“水容容!”君挽华冷喝。
水容容娇躯一颤,委委屈屈地改了口。“皇上,我刚刚什么也没做……”她怎么会想到这个野种居然会说话,甚至还能表达出自己的意思。更没想到自己什么也没做,他居然敢跟离说,他讨厌她?真是荒谬!
轩儿两手揪住沐非离的龙袍,声音闷闷的,悒悒不乐。“爹爹,她是个坏女人……”继续控诉。
这项指控更加严重了,水容容的脸色白了白,顿时如落花般萎顿在地。忽然间她看向君挽华,娇颜楚楚。“皇后娘娘,容容只是想看看自己的亲生儿子,难道仅是这样的请求,您也不答应吗?”
君挽华踱过来几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的意思是……”
“难道刚刚轩儿所说的话不是皇后娘娘教的吗?”一定是的!否则一个不到一岁的婴儿怎么可能那么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意思,甚至懂得讨厌别人!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君挽华笑开,眉眼间风华绝代。“那你可是真的搞错了!我那混小子从来只听他爹爹的。连叫本宫一声娘亲,都是他爹爹教的。如果真有人教他说刚刚那两句话,你也该去找他爹爹,而不是本宫。明白吗?”
找他爹爹?找离?离怎么可能教那野种说这些话?
最后还是沐非离解了僵局。“罢了罢了,小孩子说的话何必较真儿呢?来人啊,还不把水姑娘扶起来!”
于是,水容容那天什么好处也没讨到,反而碰了一鼻子灰。因为轩儿总是缠着沐非离,只要她一靠近,轩儿就会僵着小身子,把整张小脸埋进他的怀里。然后,沐非离就会借着安抚轩儿的机会走开,和君挽华坐到一处去。
真不知道她哪儿得罪那个野种了!
最后,被彻底冷落的水容容只能尴尬地告辞,回到自己的思清苑去。
在沐非离曾经居住的那个偏僻宫院里,有一棵合欢木。合欢木已经开始抽枝发芽,渐露绿意。很久很久以前,久得连沐非离自己也记不清楚确定日期了,他曾经在这里埋了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如今忽又记起,偏偏君挽华犯了酒瘾。所以他就和君挽华相携而来,想要取出那坛女儿红,两人共饮。
他们蹲在树下各拿着一把小铲子不停地往深里挖。
君挽华渐渐失了耐性。“沐非离,你确定是埋在这里的吗?”
沐非离仰起脸看了看那棵树。“没错啊,就是在这棵树下。”他十分笃定。
“难道是被别人挖走了?”她举手抹了抹脸上的汗水,瞬间便有一道泥痕横亘在那张绝世容颜上。
沐非离抬眼觑见,满眼戏谑。“哟!哪儿来的一只小花猫?”
君挽华微愣,随即反应过来,也不顾自己脸上的泥垢,不着痕迹地在地上抓了一把泥。“只有一只吗?为什么我看见了两只?”说话间,她飞快地出手,就着那满手的泥将沐非离整张清俊的脸抹得都快看不出本来面目了。然后她奸笑:“哟!这只猫是掉进粪坑里了吗?”pnqh。
沐非离横起袖子,慢慢地抹去脸上的泥土。“果然……”
“果然什么?”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嗯……其实,一般女子还是挺好养的,不过我嘛,确实不大好养!”
沐非离失笑:“难得挽华有自知之明!”
“怎么?你养不起吗?养不起早点儿说,本宫好卷铺盖走人!”
“怎么会养不起?朕都拿这万里江山来养你了不是吗?若是连朕都养不起你,天下间还有谁养得起你,嗯?”
“哈!原来你也会油嘴滑舌!”
“讨你欢心而已。”
君挽华一笑,笑意明媚,然后继续挖酒,全然忘了刚刚的抱怨。
“挖到了挖到了!”君挽华兴奋地嚷嚷。
“我就说是埋在这里的吧!”
两个人四只手一起扒开那些泥土,泥坑里有一个脏兮兮的坛子。君挽华将坛子取出来,里面有液体在微微晃动。“这就是你埋的酒啊!”
“是啊!不过在我埋下去之前,已经有人将它埋在地下好几年了。”
“看上去好像不错的样子!走走走,回甘霖殿喝酒去!”两人正要回去,却见水容容站在不远处,已不知站了多久。
君挽华挑了挑眉,这女人怎么好像有点儿阴魂不散呢?
水容容清秀的容颜上好像抹了淡淡的悲戚,她轻移莲步走过来。“离,这坛女儿红……”她盯着君挽华手里的坛子。“还是我从家里偷来给你的,然后我们俩一起把它埋在了树下。你还记得吗?我们承诺过,将来要一起取出来,然后只有我们两个人……一起喝……”
君挽华瞪向手中的坛子,难道这东西还是定情之物?
吗手己她。沐非离望着水容容,缓缓摇了摇头。“容容,那些话都是你说的。其实,跟你在一起的日子,什么事情都是你在说,你在做,其实,我从未认真参与过……”他以平淡的语气说出残酷的事实。
水容容娇躯颤了颤,却倔强地不让自己退缩。“可是离,这坛女儿红终究是我的!”
“对不起,我一时间忘记了。”他伸出双手将被君挽华抱着的酒坛子夺了过来。
“喂!沐非离,这酒是我的!”君挽华不甘心地嚷嚷,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一坛子陈年老酒耶!
“那酒是容容的!”
“哼!那你就去跟你的容容一起喝好了!”真是扫兴!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何必还要来?她甩甩袖子,带着怒气直往前走去。
沐非离将酒坛子递给水容容,可是水容容不接,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
耗了片刻,沐非离眸底一黯,拎着酒坛子的手瞬间一松。于是,砰然脆响,浓烈的酒香将春意都给熏醉了。
就是那一声脆响声,让即将跨出拱形石门的君挽华堪堪驻足。她回眸时,沐非离已经从呆立不动的水容容身旁擦过,他的身后,是满地的碎片和被泥土瞬间吸收的酒液……
君挽华惋惜不已,多好的陈年美酒啊,就这么给白白糟蹋了!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不过,她还是觉得好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