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君挽华来找龙亦轩。龙亦轩早已醒了,正坐在宫殿顶上。他朝着瑰丽的夕阳展开右手手掌,让夕阳余照透过指缝流泻在脸上。他整个人都沐浴在斜晖中,懒懒地动也不动一下,在这样的背景下,他似乎也愈加沉默了。
君挽华飞身而上,坐到他旁边。“很好看吗?”她学着他,让夕阳最后的光芒流过指间。
龙亦轩许久才放下手。“挽华,我只是突然间觉得留恋这世间了……”他的声音缓慢而低沉,仿佛一声叹息划过她的心底。
君挽华心中一颤。这个从来只看重手上那把剑、奉行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原则的男人,此刻竟然说他放不下这世间?从前,他何曾留恋过啊?“何需留恋呢?亦轩,这一切你都拥有啊!”她伸过手去,包裹住他的大手。“感觉到了吗?一切都在你的掌心呢?”
掌心一片温暖,心中有什么在涌动,他心里微涩。“嗯,的确在我掌心。”
“是吧是吧!所以只要你不松手,这一切都不会消失!”
“不会消失吗?”龙亦轩呢喃。
“那是当然!信我者得永生!”
龙亦轩终于看向君挽华,这是自这次君挽华坐到他身边后,他第一次看向她。刚刚还阴郁一片的眸底似乎有异彩在涌动。
“亦轩,三月初八水靖连成亲,你陪我一起去吧!”
“三月初八?可是我……”他觉得自己体内有什么在冲撞,仿佛心底住了一只野兽,时不时地想要冲出栅栏。此刻的他只想静静的一个人呆着,生怕被什么刺激到然后激发了体内的魔性。psjr。
君挽华双臂叠在膝盖上,头一偏便枕了上去。“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啦!只是,亦轩你也知道水家那一家子人气焰嚣张,从来不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因为我时常在朝堂上打压他们,他们更是对我恨之入骨。虽然我去一趟,他们也不敢明里对我怎么样,就怕暗地里出什么阴招啊!”
“既然和水家关系不好,你又何必去呢?”
“我是媒人啊!你难道不知道,水靖连和霍明珠的这桩婚事是我撮合的?我得去让他们夫妻俩好好记住我的恩典!”
龙亦轩默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你若真不想去也就算了……”君挽华让步让得很快。
“我去。”完全没有起伏的两个字。
“咦?你说什么?”
“我去。”龙亦轩淡淡地重复了一遍。
就知道你一定会去!君挽华得意地勾了勾唇。
三月初八,正是百花芳菲之时。
水靖连将在这一天迎娶霍大将军的掌上明珠。这桩婚事轰动了整个洛城。霍大将军军权在握,又是三朝元老,地位几乎是不可超越的。霍明珠又是他唯一的女儿,向来被他宠爱有加。而水靖连是个什么人物?虽说水家和霍家那是门当户对,可是水靖连只是庶出之子,又素有懦弱之名,当年的美女救狗熊一典故还曾传得沸沸扬扬!这样的庶出懦夫和将门虎女怎么一点也不相配嘛!
不说老百姓是怎么想的,但是那些朝臣们,一个个地也在心底拨起小算盘来。霍大将军将女儿许给了水靖连,那水靖连不就是霍大将军的女婿了!平步青云啊平步青云!看来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呢!这水靖连前途无量啊前途无量,得赶紧儿去巴结巴结,万一以后人家发达了,再凑上去也只能落得个热脸贴上冷的份儿!
于是,水靖连出名儿了,也风光了!
只有水靖连自己心底是寒风萧瑟,大雪飘飘。被女人鄙视是一回事儿,被自己的女人鄙视又是另一回事儿!难道以后他都要生活在霍明珠的雌威之下,永世不得翻身?皇后娘娘啊皇后娘娘,我曾经得罪过您吗?您怎么能用这么不厚道的法子报复我呢?
着女什看。水靖连耷拉着脑袋,身穿一身喜袍,站在大厅里当柱子,还是根垂头丧气的柱子。
“皇后娘娘驾到——”
立刻大厅里前来道喜的官员,来往的奴仆都在水奕平父子几人的率领下跪了一地。“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君挽华身穿火红的凤袍,宛如浴火而生的凤凰。“诸卿家平身!”
在上位落座之后,君挽华将戏谑的目光投向水靖连。“水靖连,今天是你大喜之日,你怎么好像萎靡不振的样子?看你这样子……不会洞房时刻使不出力来吧?”
围观众人中有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水靖连的承受力相当强悍,只是苦笑。“皇后娘娘,您别再取笑微臣了,成不?”
君挽华也是忍俊不禁。“得得得,本宫好歹第一次做媒人,你露个笑脸儿,成不?”
于是,水靖连咧嘴,露出了一个极为夸张的笑脸。
好在君挽华还承受得起。“嗯,不错不错,这才像做新郎的样子嘛!”
拜堂的良辰吉日是定在晚上。君挽华悄悄地离了水家,去约定好的地方与柳丝丝会面。
那是在一叶小舟上,帷幔飘飘。柳丝丝就置身入内,轻抚着情弦,动听悦耳的琴音在湖面上轻轻飘扬,和着水声,和着风声,无比悠扬。
君挽华红袖一挥,衣袂飘飘,踏江而过,飞落在小船上。
“无殇曲?”
纱幔恰在此时往两边飞扬,柳丝丝抚琴的身姿美轮美奂。“看来你心中已无殇了。”她颇为欣慰地笑笑。
君挽华入内,盘腿而坐。“柳大小姐不是那么爱多管闲事的人。”
“自此以后,你与龙亦轩恩断情绝,不要再见他。无殇一曲,算是我的回报。”
“我会将亦轩交给你,是因为我相信你能够帮到他。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他,与你无关。”
柳丝丝永远都是那么优雅,优雅得不似凡尘中人。纤纤素手,拨动着琴弦,仿若仙子。可是一旦她变为无殇公子,这琴音便是杀人的利器!仙子,亦能成为杀人的恶魔!“我来之前又跟杀手门门主谈判过,他说让龙亦轩完成最后一项任务便准他永远离开杀手门!”
“你也必定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吧?可是,亦轩根本不知道你的付出!”
“我付出多少不需要他知道,我只坚持我要做的,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得把他留在我身边。因为,只有我能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