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女子芳龄二八,年前方及笄就嫁给大业皇朝不知多少大家闺秀恨嫁无门的如意郎君。削瘦的鹅蛋脸一如外界传闻,如今不再是腊黄一片,也许是由于方才东方随云的体贴恩爱,她如今两颊晕红,淡绿的绸衫衬得她如新月清晕,似花树堆雪,浑身上下莫不透露出一股病态的美。
莫说,这种美也挺能打动一个人的,特别是保护欲极强的男人。念及此,夜柔眼神似笑非笑的看着顾青麦,“在相府一切可习惯?”
“劳娘娘牵挂,一切尚好。”
“可有怨本宫赐婚之事?”
抬起头,顾青麦盯着夜柔那笑意不达眼底的桃花眼,茫然的摇了摇头。
顾老爷子一身彪柄,听闻顾夫人也是巾帼不让须眉,两个为国战死沙场的顾家公子更是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怎么偏偏这位顾家千金似乎有些呆呆傻傻?夜柔有些鄙夷的看着顾青麦的茫然不知所措之态,继续说道:“顾老爷子为国争战一辈子,习惯了沙场点兵,如今致仕在京猛然清闲下来可还习惯?”
“皇上厚恩,顾家没齿难忘。”
这份尊卑之神,她夜柔在皇宫中见得多了,如今见顾青麦也不过是这般的平庸之辈。一丝侥幸、一丝忌妒相伴而来。夜柔的心有些复杂。“只要顾老爷子不要认为本宫是为难你们顾家就好。”
顾青麦又仰起她茫然的眼,不明所已的看着夜柔。
万不想心心念念的人一力宠爱的女子就是这等货色?夜柔替东方随云不值起来。挪身坐至床缘边,“顾家和东方家有百年的恩怨,你顾家又只剩下你一根独苗,却偏偏被本宫指婚嫁入东方府……如今坊间传闻的都是对表哥不利的话,说表哥这是釜底抽薪,要顾家断子绝孙呢。”
“这些传言,相爷也曾在臣妇面前说到过。臣妇当时就说了‘传言传言,多有不实,不必当真’的话。如今娘娘再度提起,臣妇劝娘娘不必在意那些传言,娘娘方才也见了相爷是如何精心呵护臣妇。有道是谣言止于智者,相爷对臣妇的心臣妇看在眼中,记在心里,一生一世不敢忘怀。”
几不可查,夜柔的嘴角抽搐两下,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就好,到时候在顾老爷子面前,表嫂可得为本宫和表哥说说好话。”
“无需臣妇提及,父亲明白娘娘和相爷的苦心。出嫁前父亲就告诫臣妇,说相爷不计前嫌愿意娶臣妇是臣妇三世修来的福分,要臣妇时刻谨记出嫁从夫的妇训,将坊间流传的那些谣言不要放在心上。日久见人心,会让大业皇朝的人看到‘将相和’的一天。父亲现在虽不在任上,但仍旧有一颗忠君爱国的心。他老人家长言家和万事兴,只要民间不再对东方家、顾家的那些陈年往事感兴趣了,百姓就会专与生产,百官就会专与朝政,陛下也就会不再为此等小事烦忧。”
眼前的女子明明唯唯诺诺,可这番大道理说得倒是通透,想来是顾老爷子家教之功。夜柔赞许点头,“表嫂能够如此深明大义,顾老爷子能够想得如此通透,也不枉表哥年前请旨的苦心了。只是有件事,本宫想问问你的意见。”
再度摆出唯唯诺诺之神,顾青麦茫然的看着夜柔。
“许昭阳!”
莫不是来说媒指婚的?顾青麦暗自揣摩。
看她一副茫然不解的神情,夜柔眼中尽是探寻之神,问道:“表哥难道没有和表嫂提及他为何要娶你过门?”
“不是为了‘将相和’吗?”
夜柔的眼色冷了三分,眉宇间尽是鄙夷,嘴角带着轻笑,“看来,表哥没有将事情最主要的原因告诉表嫂。”
顾青麦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
“表哥自十四岁夺魁,十八岁入相,二十岁入主内阁以来多少官宦士绅之家想得此贤婿。可广陵王府的许昭阳仗着她是大业皇朝第一美人和尊贵无人能及的郡主身份放言天下,世上除她外胆敢嫁入相府者只有站着进横着出的份。”
“许昭阳真有这么……狠?”顾青麦有丝害怕的抖动着身子,手握拳举至嘴边轻声的咳嗽着。只差没说她似乎不是‘站着进’的话,她似乎是被人抱着进来的。
真正是病体娇弱!夜柔冷哼一声,接着顾青麦的话不屑回道:“她再怎么霸道、再怎么厉害、再怎么有权势,再怎么美丽,就是入不了表哥的眼,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停止咳嗽,顾青麦急忙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眼神。
“因为表哥心中有了心爱的女子。”
是你吗?心中揣度,却未言出,竟有一丝兴奋和唯恐天下不乱的念头凭空升起。顾青麦故意露出受伤的神情,“臣妇知道臣妇的姿容、才色都配不上相爷。不知那女子在何处?求娘娘找了来,成全相爷。”
“成全?”夜柔的眼中冒出丝丝的火花,恨恨的盯在顾青麦绞着锦被的那纤细的手上,“旦不知表哥听了表嫂这句话,心中会作何感想?”
终于不再绞着锦被,顾青麦坚强的抬起头,“相爷若真寻得心爱的女子,即便要将臣妇下堂,臣妇也愿意。”
“下堂?倒不至于。这件事情,表嫂也不必耿耿于怀。”
耿耿于怀?瞧着落落寡合的夜柔。她顾青麦倒希望东方随云拐了当朝最受宠的皇贵妃私奔!要不然她这个下堂妇如何退避三舍?她真的非常大度的想想尽办法的成就他们这一对苦命的鸳鸯,免得她在相府荒渡岁月。
“半年前,许昭阳亲自请旨且得到皇后的赐婚。本宫……唉,我虽然恃宠而娇拦下了懿旨,但陛下也只给了我半年时间指婚的权力。而且这个权力还加了许多桎梏,譬如必须是朝庭大员的千金,这些千金必须年已及笄且没有论及婚嫁。”
“京中多官宦,应该不愁这些条件。”
夜柔苦笑一声,“是不愁。可是你忘了许昭阳先前放过的话么?不谈她是郡主的身份,也不谈她的哥哥是当朝的异姓王爷,只说她的堂姐贵为当朝的皇后。你想想,那些朝庭大员哪敢得罪许家将自家的女儿嫁给表哥?于是纷纷将及笄的女儿择婿成婚,唯恐表哥上门订亲。”
顾青麦似懂非懂的点头,“想来臣妇方方从边陲进京,对朝中的事不大了解,是以……”
“是以你倒成了那个宠儿。”
宠儿?她顾青麦从来没有觉得她嫁进相府就成宠儿了,至少她那久经折磨的腿就从来没有好过。虽然原因都是她的‘不争气’造成,但这无疑是对她**的折磨和精神上的打击。
“也许是天意,偏你又巧过及笄之旦?许昭阳千算万算就是算漏了你。如今她气急败坏,再度请皇后娘娘下了要与你‘两头大’的赐婚懿旨。”
顾青麦做出‘我明白’了的神情,语带笑意,“前阵子听相爷提及此事,臣妇当时相当欣喜的说终于有一个妹妹要来与臣妇共同侍候相爷了。”
“你是这么说的?”夜柔不可置信的站了起来,盯着病榻上神态自若的人,见顾青麦又不知所措的点头,夜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表哥当时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