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刘氏遣来禀报的下人出去了,钱景暄方道:"既然祠堂已经准备妥当了,贤胥便随我去看看你的岳母吧。"
李安禧躬身答道:"是,岳父大人。"
钱景暄当先走了下来,李安禧与钱碧清紧随其后。他似乎不在意的回了头,看到钱玉文和钱碧曼依旧坐在位子上并未起身。而钱玉文虽然已经站起身来了,但却似乎有些犹豫而还没有跟上来。
"大哥、二哥、二姐,你们不来吗?"李安禧一声问出,即将走出房门的钱景暄顿了脚步。他猛然回头,却见二儿子与二女儿还尚未起来。大儿子也只是站着,还未迈步。他们不动,那两个儿媳便不跟,孩子们自然也仍旧在玩耍。
既然开了祠堂,他们作为子孙,怎能不去拜祭?林氏可是钱家正正经经的媳妇,是上了祠堂的。以往他们都自动忽略了林氏,只祭拜先祖,那是只有自家人,没有什么。如今有外客在,竟然也想躲过!钱景暄气得紫了脸,冲口吼出一句:"都给我跟上!"
李安禧与钱碧清都不敢再多言语,默默跟着一种人到了钱家祠堂。祠堂是一单独的院子,一通到底的厅房里,摆满了钱家列祖列宗。自钱景暄当了左相之后,他便将钱家众位祖先的牌位,从破旧老宅搬到了此处。
他们到时,刘氏正青白着脸等在此处。众人按着规矩,拜过了逝去的祖宗之后,李安禧方才拿了仆人准备好的檀香,插在了林氏牌位前的小小燃香鼎里。他搭眼看了下,那鼎中培着慢慢的高粱麸子,但却无多少香灰。分明就是方才准备的东西。
李安禧转眼去看身侧的钱碧清,却见她有些出神的望着林氏的牌位,面无表情但却偏偏透出一股子悲伤来。顿时,他也觉得心伤了几分。看来这位岳母大人,是真的不得岳父喜欢了。否则怎么会遭受如此冷待?
而钱碧清此刻心中却想,她如今替原主来祭拜她的娘亲,也算是谢谢她将身子给自己用吧。她对刘氏和钱景暄虽然也十分厌恶,但毕竟只是厌恶,还未到达恨的地步。
一想到原主宁愿死,也不愿去找自己的亲爹求救。钱碧清就觉得这钱家人没一个好的,全都是心肠冷血的。而若原来的钱碧清没有死,自己是不是就不用到这个时代来了?她自己的爸妈还在现代,得知她因为一个香蕉皮而摔死了,会不会伤心过度?想着这些东西,泪水便顺着她瘦弱的脸颊流了下来。虽然她一句话未说,但那悲伤的气息却浓郁的让人想要跟着难过。
不过钱碧清所想之事,众人自是不知道的。在他们眼里,看到的却是一个思念娘亲的女儿,所表现出来的悲伤和孝义。
李安禧拉着她行全了三拜之礼,默不作声的跟着钱景暄众人出了祠堂。一路上众人全部默不作声,又回了前院。
待众人都在正厅坐好了之后,却仍旧无人言语,一时之间就冷了场。这时,李安禧似乎有些不安,拉着钱碧清说道:"清儿,方才夫人不在,你还未将送她的礼物让人抬过来呢。"
钱碧清慌忙站起身,对着刘氏躬身拜道:"夫人,女儿今日回门,带了些许薄礼,还望夫人收了。"
她话刚说完,外面收到了李安禧的信号的李来福,已经让人抬进了几个木箱子。
刘氏一看,一口气冲上喉头,想要出声,却硬生生忍住了。那箱子她一看便知,是三日前她为这丫头准备的嫁妆箱子。钱碧清让人扒了镶在外面的铜皮,只留了红漆木的箱子。刘氏略一猜想就明白那里面的东西恐怕原样未动……
出嫁三天后,将继母准备的嫁妆还回了母家……这事情若是传出去,不说这新娘子的名声毁了,母家更是会受到牵连。尤其刘氏,那刚刚传出的贤名,便会像是吹鼓起来的气球碰到了荆棘,瞬间就瘪了、散了、飞了!
所以,即使知道钱碧清如此来气她,刘氏也不能说。她不但不能说,还要期盼她不要打开这些箱笼,直接挑明了讲出来。那些东西,若让大儿子看了,必定也会怨她几分的……
然而刘氏内心的期盼,钱碧清并不知道。她如今来此的目的便是让刘氏受憋,怎么可能好心的便让她就这么混过去?
"母亲,女儿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些布匹都是好的,你看着为兄姐和嫂嫂们都做几件衣服吧。"说着,她打开了其中一箱。
刘氏咬紧了牙,还未回话,便听钱碧曼一声嗤笑传来:"切,我还道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几批低等的绸布罢了,也好意思拿来送礼!"
钱碧清瞪大了眼,做出一副惊愕的模样来,呐呐说出口:"这……这些都是母亲给我陪嫁的嫁妆,自然都是好的,二姐姐不要乱说啊!"
她此话一出口,钱碧曼那嗤笑便僵在了脸上。而刘氏和钱景暄更是全都黑了脸。刘氏狠狠盯住钱碧清,目光阴狠毒辣,脸上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贤淑模样。钱碧清被她盯得全身不舒服,忍不住用力给她瞪了回去,却竟然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又是红光!钱碧清急忙低头,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她上次看到红光时,差点一尸两命。如今又看到了,刘氏会受什么血灾?
李安禧看她突然低头后退,以为是她被刘氏瞪怕了。他立即上前挡在了钱碧清的身前,遮住了刘氏阴狠的目光。
"夫人,给清儿送嫁的几位婆婆,小婿如今已经都送回来了。清儿的意思,那几位老人儿都是夫人用惯了的,她不好夺您心头之爱。况且,她们的卖身契也都还在夫人手中,她借用几日也就罢了,夫人就不必急着再给她送过去了。"
刘氏只觉一口气噎在心头,气血直向头顶冲去。她颤手指着二人,口中怒道:"那些可都是我为你精挑细选的陪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