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十年,九月十五日,风和日丽秋高气爽,宜出行。京城外,向北方的官道上,缓缓行驶着一队马车。车队共有六辆马车,成列而行。车队周围,围着请来的护卫保镖。保镖们骑马而行,马蹄声踏踏而响,为单调的行程奏出些许趣味乐章。
钱碧清坐在收拾的宽大舒适的马车里,望着外面不断闪过的景象,和往来行人,心思沉闷。因周灵韵而起的那件事情之后,她与李安禧在一起时,便少了一些自在,但却多了几分暧昧。
这让她心有不安。对于李安禧,钱碧清认定他只是一个略显成熟的小弟弟而已。也认定自己不会对他产生那种男女之情的。毕竟二人年龄有差,而且思想不同。有些代沟是无法逾越的。
可是,李安禧即使知道自己比他要大上许多,也依旧没有改变对她的心思。她还以为他对自己只是情窦初开、少年心性,应该很快就会结束这段幼稚的恋爱才对。可如今这种情况,钱碧清根本看不到结束的希望啊。Pxxf。
而且更让她气愤的是,这家伙明显开始得寸进尺了。最郁闷的是,虽然她每次都下好决心,离他远一点了。却总是被他拐偏了方向,最后被他搂抱亲吻,全身都被占尽了便宜。
与钱碧清同坐一辆马车的平儿看着她唉声叹气,心中不免担忧。她向着钱碧清靠了过来,问道:“姑娘,你怎么了啊?不舒服吗?”
平儿听人说过,有些人坐马车会晕车的。可如今这马车行驶的十分平缓,而且车内铺着柔软的毯子和竹垫,又软和又凉爽,根本感觉不到太多颠簸啊。
钱碧清抬起头来望着平儿,幽怨的说道:“平儿,咱们可能离不开李府了。”
虽然她手中握着一份李安禧立过的字据。但是,人是有着丰富感情的。共同生活六年,就算到时她仍旧喜欢不上李安禧,但肯定也已经培养出了很深厚的亲情、友情。到那个时候,恐怕自己就不会再想要离开了吧。可若要她就此认命却又心有不甘……
“姑娘……平儿觉得,李府真的挺好的。在钱府的时候,除了姑娘,没有人对平儿好。而且,就连那些丫鬟婆子都来欺负奴婢,他们甚至连姑娘也敢欺负。”
平儿低了头,慢慢接着说道:“可在李府,不但老太爷对姑娘好,禧少爷对姑娘好,就连那些姑姑嬷嬷们也都十分尊敬姑娘。他们甚至因为姑娘的原因,对奴婢也高看几分……而且,最重要的是,禧少爷喜欢姑娘啊,他真的对姑娘很好……咱们女人,要找到一个对自己好的男人,是非常难的事情啊。”
“平儿,你真的想一直留在李府吗?留在李府,你就只能做李府的奴才……而且虽然在京城时一切顺利。但是,李府实际上是个比钱家更加复杂的大宅门户。你所看到的,只是李老太爷和禧少爷两个人而已。其他的李家人又是怎么样的,咱们一无所知……”
“姑娘,就算如此,那又怎么样呢?”平儿说道:“只要李老太爷和禧少爷对姑娘好就成了。姑娘嫁的是禧少爷,李府最大的是李老太爷。只要他们两个人对姑娘好,其他人就不敢来欺负姑娘的!”
“平儿……”
“姑娘,老太爷说了,他要将算账和做生意的本事交给奴婢,以后等禧少爷做了家主,姑娘掌管了李家后院的事物之后,奴婢就能帮着姑娘管理整个李家。奴婢知道姑娘不喜欢后院争斗,奴婢会努力的学,以后就由奴婢来保护姑娘。等奴婢长大了,就算是刘氏夫人那样心狠的人,奴婢也帮姑娘把她打发了!”
钱碧清失笑的看着雄心勃勃的平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拉过了她软软的身子,轻轻抱住了,说道:“平儿,以后不要在我面前称奴婢了。我不想让你当奴才,我想让你当我的妹子呢。如果不离开李府,如果我没法子弄到你的卖身契,你就没法子月兑了奴籍啊。”
平儿听得愣神,姑娘要她月兑奴籍?她慢慢反应过来钱碧清是什么意思,眼泪便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姑娘没有把她当奴才看,姑娘说要跟她做姐妹……这种认知,让她心下欢喜万分。知道道婢。
“姑娘,平儿……平儿只要跟姑娘在一起就可以了。是不是奴才都无所谓,只要跟着姑娘,就算是做奴才平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平儿胡乱抹着眼泪,想要露出个笑来。那眼泪却流个不停,擦之不尽。
“傻平儿,只有月兑了奴籍你才是个自由人啊。到时候,我就可以帮你寻找那些失散的亲人,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全家团聚了。”钱碧清轻轻替平儿擦着眼泪说道。
平儿抬头惊讶望她,眼泪流的更凶:“那我更不要月兑奴籍了,我只要跟着姑娘,一辈子做奴才也好。姑娘别不要我……”
“唉,帮你和家人团聚不好吗?”钱碧清叹息,她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和家人团聚啊。可如今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呆在这个处处不方便的古代,任人摆布。
“姑娘……奴婢早不记得家人是什么了。爹娘卖奴婢时,奴婢才五岁。若不是夫人好心买了奴婢,如今奴婢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旮旯里了。姑娘,奴婢只当您是家人,若您不要奴婢了,奴婢就没亲人了……”平儿泪眼婆娑的哀求着,她完全无法想象离开了姑娘,她还怎么活下去。
钱碧清听得一愣,她知道平儿所感恩的那个人不是她。可心里就是忍不住发酸发软。如果她答应再也不想离开李府的事情,李安禧就应该会把平儿的卖身契还给她吧……
不会的,除非确认她真的爱上他了,否则他是不会将平儿的卖身契还给她的。李安禧知道平儿是她放不下的,所以才会拒绝了她前几日的讨要。不过,对平儿来讲,留在李府,其实是个很好的归宿。只是她注定了与自己分扯不开,二人必然要共进退方才能活……
真的逃不了了吗?钱碧清看着自己掌心,缓缓攥住。仿佛那掌心里攥着的,就是她未来的命运一般,被她攥得很紧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