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了,我早已分不清自己是暮雨还是暮娉婷,亦或赵琳媗。依照如今这日子,想要回去那是万万不能的了,倒不如安安分分在这里做暮娉婷,亦是赵琳媗。
将香插入香炉的时候,我才注意到,娘亲牌位隔壁是那个叫柯玲月的,想来,是舅舅安排的吧。
为舅舅的痴情叹了一声,我想了想,又亲自燃了香,对着那位素未谋面的柯姑娘拜了三拜。
表哥风若寒一直在旁看着,若有所思的样子。直到我出了殿门,他才开口,恍然道:“我如今才明白,原来,舅舅一生未娶妻纳妾,竟都是为了那位柯姑娘。”
“哦,怎么讲?”我微微侧首看他一眼,又继续往外走,“你知道舅舅跟柯姑娘的事情吗?”
说完,我很专心的看着脚下,前方是石块砌成的楼梯,一级接一级,倾斜而下,从上望下去像漏斗一样。我忽然生出畏惧,生怕一个不小心摔个头破血流。
风若寒与我并肩而下,一步一阶梯,边走边说:“不知,义父从未提起过,但有一习惯,每逢八月初八,义父总会叫人备一壶桂花酿,一碟桂花糕、芙蓉糕,在沁园桂花树下独酌。以前我想不明白,后来,一次义父喝醉了喃喃自念,我才知道,八月初八是义父生辰,想必,桂花酿与桂花糕、芙蓉糕是那位柯姑娘所喜爱的。”
“八月初八?你几时做了舅舅的儿子,为何现在才知。”
不经侧头望他,他微笑道:“是八岁那年,如今算来,已有十六年,舅舅不曾与我提过,我又如何得知。”
十六年,那时该是娘亲死后不久吧,想了想,又问:“每年八月初八,舅舅都是这般过的吗?”
“嗯,别无异样,每年这一天,义父都是独自一人过。”
这么多年来竟都是一个人过的,舅舅一定过得很苦闷吧,看来他是个用情至深的男子。不知那柯姑娘有何特别,竟让舅舅甘愿为他一生不娶妻纳妾。
一个男子最后的光阴都为她白白蹉跎,她若还在世,会作何感想?
我突发奇想,冲口而道:“不如,我们今年给他做个大寿吧。”
停下脚,歪头看着风若寒,等着他的答案。
他眉毛一扬,微哂:“只怕义父不肯,我曾试过,却给他断然拒绝了。”
我含笑道:“说不定我的面子比你大,说得动舅舅呢”
风若寒却沉默了,目光凝在我脸上,久久才道:“媗儿,那日在桃树下,你便是这般笑,无拘无束,无忧无虑,你虽在碧落山庄住了一年,但性情却越发变得沉静,我以为是再也见不到你天真烂漫的笑容了。”
“……快走吧”
我被他这大刺刺的目光看得双颊发烫,一时之间竟有些无所适从,慌忙低头,先他一步下了楼梯。
桃树下……
那偷摘果子的糗事,桃树下,那个专为我望风把守的少年,如今却不再了。想起来,那些记忆真正是可贵。
离开了长生殿,风若寒带着我来到天启寺的大殿,舅舅来之前曾嘱咐他以碧落山庄的名义捐赠香油钱。
某种程度而言,碧落山庄就是天启寺的金主。
原本,风若寒是要带我一同去见住持方丈,走到大殿外,却见里头正在做法事,我犹豫了一会儿,就让风若寒单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