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扶着墙边,又是一阵干呕。他却仿佛一下子看到希望。他们还有宝宝不是吗?为了宝宝,她总不能真的离开他,他总有机会解释和弥补。
他上前搀扶她:“小樵,都是我不好,我该早点跟你解释交代。现在你别太生气,医生说你不能太激动的,就算为了孩子,有什么事都听我慢慢说好吗?”
小樵一把掼开他,牙缝里嗤出几句话:“孩子?我们凭什么生这个孩子?穆以辰,我安小樵不会贱到还心甘情愿给你生孩子!”
他愣了一下,离婚协议书还摊在那桌上,她又说这种话!他鬓角的肌肉一下一下跳着:“你想干什么?”
“呵,我问过了,这孩子只两个月不到,做手术来得及。”
砰地一声巨响,穆以辰一脚踢倒了那张放着离婚协议书的石桌。大步冲上去,碰倒了画架水粉,他摁住她的肩膀:“你敢试试看!茆”
小樵任他狂暴,眼神越发凉薄深幽如一口枯井,轻声说:“你有本事让她给你生一个。”
他遏制着怒气,又低子来,把她的手包在他大掌中:“小樵,那都是过去的事,我早已忘了她,你别瞎猜。我爱你的,你知道的。”
她抖着肩膀嗤笑:“你爱我?你爱我所以在我父亲尸骨未寒的时候,就把安宇拱手让人?”
他急匆匆地解释,思绪纷乱下却不知从何说起,来来回回只逮着几句:“小樵,我说过这事我有苦衷,池颖上次引进来那笔资金有问题的,我这样做是为了保全安宇。”
“保全安宇?安宇已经不姓安了!那笔资金有问题,是她引进来的,你为何不告她?你舍不得她罢了!你爱她所以你娶我,你恨她所以你娶我,你既然是这样娶的我,为什么让我有这个孩子……为什么……”她从吼,到怨骂,到自言自语。任他拽着自己的双肩,身子却哭软下去。
他捧住她的脸,擦着她脸上眼泪:“乖,别这样想,我对你怎样你是知道的,你不要哭,这样哭对孩子不好。蚊”
我对你怎样你是知道的,穆以辰这一句,叫她更痛得踹不过气来。她任他托着脸,昂着头,廊顶荼蘼的香气丝丝钻入鼻喉,混着院中其他花香,是她最熟悉的味道。廊边墙壁上也开着蔷薇,暗红的一朵一朵,映着夕阳,如残血一般。她想起出嫁那一天,母亲将玫瑰种子放在自己手心里,说玫瑰难养,每种成一株,就是收获一份幸福。那只雀鸟又在叫着,呵,她也曾玩笑问过穆以辰,自己是不是也是只金丝雀,被他锁在这儿。现在想,自己连一只雀儿都不如呢,它被锁在笼中,是因主人喜欢。她被他锁住,为哪般?她循着鸟叫的方向偏脸望过去,眼泪滴落在地上,很快被没入地毯上的花纹里。
她轻声说:“穆以辰,就算了吧,就这样吧。你放我走,我们再不要有瓜葛了。”
“什么叫放你走?什么叫再不要有瓜葛?你怀着我的孩子你想去哪儿!”他愤怒得往下移动原本托在她腮边的手,模到她温热的脉搏一下一下跳动着,他几乎想一掌掐死她。可终究还是怕伤着她,放开了手。
“今天起,你哪儿也别给我去,好好呆在家里。什么事,等你冷静下来再说。”他说完,半拖半拽地把她抓回了房间。
他当真怕她发狠,这两日几乎叫人寸步不离跟着她。只是也怕她闷,每日派人接安太太来陪她。
安太太两日未见小樵,听说她又住院,心疼的话一箩筐,但也只挑宽慰的说:“小樵,我知道安宇没保住,你心里不舒坦。妈妈那两日心里也难受,没顾得上你。但这两天我也想通了,各有定数,安宇走到哪一步,都是天意。现在,我只求一家子平平安安的,你好好生下外孙,这个最要紧。”
小樵看着母亲,想窝在她怀中好好哭诉一场,可安家接连重创,母亲怕是再也经不起任何打击了。于是,千般委屈说不出口,只能点头,陪她说些家长里短的废话。
穆以辰还在她的床头、房间都放了许多孕婴知识的书。这天晚上又在客厅里,当着她放婴儿护理的碟子。她本欲视而不见,但屏幕上一个个肉墩墩的宝贝在澡盆里的样子,和他们嗷嗷待哺的叫唤声,都直直灌入她眼里耳中,她终于泪如雨下。他动情地走过去抱住她,说:“小樵,我希望我们生一个女儿,这样,我就有两个女儿了,两个宝贝。你是大宝贝,还有一个小宝贝。”
小樵任他抱着,哭够了,才在他沉醉幸福的面色中凉凉推开他,站起来说:“女儿?我只记得是安屹东的女儿,我父亲尸骨未寒。”
第四天,小樵提出要回家一趟,穆以辰答应了,叫司机送她去,犹如押标一般。回来的半路上,小樵突然捂着肚子,表情痛苦,他拍着司机的靠背:“快送我去医院!我肚子疼!”
司机如临大敌,飞一般把车泊在医院大门口。进医院挂了个妇科,她转头对司机说:“你去给你们穆总打个电话,不然他都不知道我肚子疼。”
“已经打过了,他马上就会赶到的。”
“哦,那就好。对了,你到门口小卖部去给我买包话梅上来,我有点恶心。”
司机答应着去了。小樵钻进住院部,一路乱穿,好不容易穿出后门,她伸手就拦了一辆的士。
的士按她给的地址开到岛外一个小区里。下车她也没开手机,找了个小卖部用公用电话打给夏叙,很快,夏叙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