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春深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这日子

作者 : 雍樨

这样过了半个月,小樵实在想母亲得紧,更担心母亲会急出病来。实在憋不住,便自己想了个办法,她从网上买了张免身份证登记的手机sm卡,号码属地内蒙的,这样既不是誉州的,也不是朗港,混淆视听。她给母亲的手机发短信,短信里只有两个字"妈妈。"很快安太太回过电话来,她接起来却不出声,确定听到是母亲的声音,快速挂掉电话。然后又发了条短信过去"妈,短信说。"悌

就这样,她与母亲取得联系,但终是没法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说清楚,只能告诉母亲自己平安,说自己现在住在好朋友安排的地方,很舒适很好。安太太还是一味劝她,说跟以辰的误会可以回来大家好好说,小樵只一句,没有误会,您若告诉他我的消息,我便只有继续跑路。她求母亲给她点时间和空间,她发了这么一句:"妈妈,我在努力重新学着生活。您成全我吧。"

关机抽掉电话卡,她嚎啕大哭起来,从站着,变成倚着墙,变成蹲在地上,最后坐在地上。所有委屈辛酸都集中化成对母亲的愧疚。她知道母亲又多担心难过,以前半懂而已,现在肚子里有了自己的孩子,为人母的柔肠她全懂了,可她没办法,那个天真快乐娇滴滴地安小樵,被他穆以辰挫骨扬灰了。

那颗为人母的心越发深沉起来。她给自己制了张日程表,除了上班时间,每天什么时候吃什么,什么时候散步,什么时候听音乐胎教,都规律地按那张表来。她参照了一下别的孕妇的体重,觉得自己还是不够壮实,遂想起母亲和艾玲都说过燕窝最是滋补,这天下了班就晃到同人堂去打算买。她照着自己常吃的那种大燕盏,让导购开了一盒。当收银台拿着付款单一刷,面无表情说四千八百八十元的时候,她半天没回过神来,满脸通红说对不起我不买了,然后在收银员和边上一众人嘲弄的眼光中走出药房。她只知道燕窝是好东西知道燕窝贵,但却不知道这么贵……超过了她现在一个月的工资。悌谀

从药店出来,她心里乱糟糟的,神思不属地沿着街走。小樵对钱的认识并不比别人晚,毕竟从小听父亲念生意经,但今天,她似乎一下子意识和以前相比,钱与钱之间的意义也那么不同。那些生意经里动则百万计的款项,现在看来竟是极虚无的流动的数据,而以后每个月打到自己工资卡里的那点数目,才和自己一饭一蔬息息相关。

为此她增加了一个小习惯,就是每天记账。以前她花钱大手大脚,结婚前是刷家里的副卡,结婚以后家用都是穆以辰在付,她任总经理虽然也算高月薪,但也抵不住买几个限量版包包和置几身高级定制。直到她这次跑出来,才惊觉自己手头可用的现款竟这样少。当然,她还有安宇的股票分红存着,但她现在不舍得去套现手头的那些安宇股份,更怕穆以辰循迹而来。所以目前看,开源无门,只能尽量节流,手头仅有的那十几万块钱留着生孩子时找个好一点的医院,没人在身边还要请护工,请月嫂,怀孕后期和哺乳期大概都没办法上班,那时没收入,还靠这点老本买女乃粉呢。这么想着,她就学着把每天的花销统统记下来。谀

记账下来她发现打车其实是蛮大一块支出的,每天从住处到公司,来回车程要花掉将近五十快钱,算下来一个月就去了三分之一的工资。问了一圈,誉州地铁线路还不多,目前还没有直达经过公司的线路,于是她开始学坐公交车。还真的是“学”,以前除了学校活动或者和夏叙出去旅游时坐过大巴以外,她几乎没有自己乘车的经历,哪怕在英国留学那几年,出门也都是打车。她学看站排,还上网把常去的几处地方的公交路线都查清楚。几天公交车坐下来,她发现自己都是投币,而很多人却是刷卡。投币每天都要换好零钱挺麻烦的,她寻思着也去办张卡。这天下班,她见身边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女乃女乃手里握着一张公交卡,就鼓起勇气问人家:“婆婆,您这种卡怎么办的啊,我没办过。”听老女乃女乃说了她才知道,原来这种卡除了存钱进去省得换零钱以外,还能省半票,两个小时内刷卡转乘还是免费的。

下了车她就按人家说得的直奔超市,去找代办公交卡的柜台。正好也是月初,办卡和充值的人排了老长的队。小樵站在队伍最后头,掩嘴打着哈欠,觉得又困又累,腰酸背痛。她其实一个人的时候也问自己,这日子苦吗?答案显然是。但是有些人为肉身活着的,有些人为心活着的,很不幸她是后者,非要让她在身苦与心苦之间做选择,她虽然娇气,还是会选择后者,了解她的人即懂,这是她娇气后面的倔强作祟。

办了卡回到家,一打开客厅就看到外间餐桌上放着好些原本没有的东西,抬眼就见边策从浴室走出来,正拿毛巾擦着脸,一身薄尘。

小樵的笑意从心底漾出来:"来啦?"

边策看着她那抹笑,一时有些失神,他来这一趟的种种不易,竟不值一提。小樵失踪,最大嫌疑莫过于他,因为失踪前几天小樵就只见过他一人。他肯定是被穆以辰监控的,来一趟需得动用多大的关系,才甩掉穆以辰的尾巴,还要在其它城市兜上一圈才转到誉州。

"我正好才要做饭,要不我下去再买两个菜。"小樵说着转身要出门,边策一把拉住:"看到你气色好好的就好,吃什么不都一样。"

原是再平常不过一句关怀,可当时衬着边策眼里复杂的光亮,小樵竟觉得一丝气紧,忙讪笑:"我好着呢。"

还是两人一起做饭。边策惊讶地看着小樵用仅有的几样食材做出来几个菜,还有汤。小樵一边往桌上摆,一边笑:"原本我一个人是打算拿这排骨和豆腐做一个汤,现在成功拆成两个菜,怎么样,厉害吧。你看,糖醋排骨,豆腐改拿来炒冰箱里的虾皮,汤改成紫菜蛋花。"

边策遂即打趣:"你怎么跟以前学校食堂的厨子一样啊,贼精贼精的。"

"什么呀,这叫生活的智慧!"小樵扬起小脸。

看她的小得意,边策一颗心暖酥酥的。其实他最近每天都睡不着,每天想着小樵独在异乡,又有孕在身,满心里还是那些伤心事,他很难想像这样的日子这个娇小姐怎么过,如今看她笑得还算明朗,心里略好受些,尽管他知道只是表象,就像飘满浮萍的污塘,看似碧绿干净的一片,拨开面上一层翠色,下面却是极臭极腥的死水。

因说起学校的食堂,两人又忆起许多少年时的旧事,一顿饭竟吃了好久。聊着聊着,有问起小樵现在上班的情况,小樵遂说起自己新交的几个同事朋友,和才遇着的一桩闹剧。原来,前两天小樵参与的一个项目谈成了,小组的女孩儿们就约着吃饭庆祝,因着其中一女孩手里有单位附近一家星级餐厅的代金优惠券,大家便拥着去了。谁知道就碰到了颇为狗血的一出。她们正吃着,隐约就听到隔壁座有女孩子嘤嘤地哭声,女孩们最是八卦,遂即隐了嘻笑怒骂屏气偷听。

只听到那女孩子说她怀孕了,一男的出口劲爆:"我哪次能买好避孕药拿给你?你是故意不吃的?那你活该。"小樵当时听着那男人的声音就觉有点耳熟。那女的接着哭,那男的又说:"我叫人送钱过来给你,你自己去打了吧。以后好生保养。"女的明显是怒了,音调也高起来,说这么做还不是因为爱他,那男的却回一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爱你。一帮人正听得起劲,却突然听到小樵啊的一声站起来,隐约听到那头男生也低咒了一句,大家抬头就看到小樵的肩头和发尾都是褐红的污迹,还顺着衣服往下滴。原来那女人恼怒之下拿酒泼那男人,而两座是相邻的,那男人靠背的另一侧就是小樵的座位,那女的泼得狠急,酒顺势泼过了椅背。此时那男的也站了起来,一身酒渍比小樵还要狼狈。而这时和小樵同来的几个女孩却是一点八卦的鸡婆相也没有了,全都尴尬地站起来,朝那男人低低喊:"许总。"原来那男人竟是他们集团公司的少东家。

"看不出来你也这么八卦?"边策失笑。

"这种男人人人得而诛之。"小樵做了个杀的手势:"你是不知道他平时在员工面前装得多正经,几次下来巡视板着脸,这下估计以后没脸下来我们办公室了。"

"你们几个小心知道得太多,被人扫地出门。"边策吃完,一边收着桌上碗盘一边笑说。

"不至于吧,他犯不着跟我们基层的人较这个真吧,而且那天我看他也不是很在意。"

边策突然停下手头动作:"你说他姓许?"

"嗯。"

"多大年纪?"

"最多三十吧,看样子。"小樵愣愣回答。

"不会那么巧吧,那小子……那人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记不清了,怎么了?"

"许柏震?"

"嗯嗯嗯,是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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樨子的话:

嘻嘻,孕妇何苦为难孕妇……小樵好惨哦……我在家吃香的喝辣的还真有点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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