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最后的镜头是在父母的葬礼上,黑白灵柩,红黄菊花,人来人往。
宋理生紧紧地抱住我,他的泪砸落在我头顶,我的泪渗入他胸膛。
天高海阔,世间只剩下彼此两人。
一觉醒来已然是11点,再过几分钟的光景就该下课。我擦擦嘴角,靠到边上大力的肩上准备再眯一会儿。
“我说姐姐你就别睡了好否?真想挂科啊?”大力嫌恶地看我一眼,讲台上老师正在唾沫横飞地讲罗尔、拉格朗日,我头瞬间就有如裂开一般,“别了,挂科总比挂了好……”
东临跟着叹口气,“你倒是看得越来越开了。”说罢继续做她的笔记。
我不置可否,闭眼寻思着中午捡个空去看看秦河。前些天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住院了,一点征兆也没有,这些天一直忙着,也没有去好好探望,自觉也十分说不过去。
其实自从上次夏依倩莫名告诉我,秦河喜欢我之后,我就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他。偶尔几次见他,都觉得他眼神甚为幽怨。也不能怪我,我最怕那种朋友变情人,愈变愈尴尬的情况。我与秦河,还是就保持现下这样的状态比较好。
没想到我去医院一趟,除了秦河,还见到了而不少人,想见的不想见的都见了。
医院门口齐刷刷一排花店水果店,乍一眼看过去,花花绿绿的煞是惹眼。我也就顺手买了些水果,也不知道秦河是否吃得下去。没走几步,竟然看到一家白晃晃的店,于这样一条街上分外突出,竟是家丧事用品店,门口摆了好几个花圈。我有些震惊,心底感慨真是世风日下,连这样的店都光明正大地开到医院门口来,也忒没良心了。心下唏嘘了几声才慢悠悠晃到秦河的病房。
我着实没料到他病房里竟会这样热闹。
秦河安静地靠在床上,微微抿着嘴唇,只是脸色比以前差了好些。病床右沿背光站着夏依倩宋理生,左侧背对我覆手而立的却是……顾斯昂。
霎时,我呆愣在门口,不知是进是退。
除却在杂志上看到他,我与顾斯昂已有整整两个月未曾见面,我也一直麻痹自己,顾斯昂与我是不同两个世界的人,纵然在丘元这么个小地方,两个人永远见不上面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未料到竟在这样的境况下,重逢了。
夏依倩眼尖,一抬眼便看到了我,忙招呼着,“秒生,你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我没想到她能如此自然,就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未曾发生。不小地愣了愣神。
这一叫唤成功吸引了病房里其余几个的目光,宋理生微笑着看我,走过来接了我手中的大袋小袋,秦河则整个人坐起来,扑闪着杀伤力极强的大眼睛,那光芒简直要亮瞎我的眼。除了一个人。
顾斯昂自始自终没有转过头来看我一眼,昂扬笔挺的背影像是对我的一种嘲讽。那态度,比对陌生人还要陌生许多。
我强压了心底丝丝涌出的酸涩,打起笑脸迎过去。
“宋秒生,我还以为你真的这么狠心就不来看我。”秦河拍拍床沿的位置,示意我坐下。
“秒生从小就是头小白眼狼,今天能来看你已经是善心大发了……”宋理生跟着打趣,夏依倩也跟着弯了嘴角。只有顾斯昂,依旧面无表情,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浪潮,仿佛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
若是平常的情况,我少不得要跟他好好斗嘴一番。但今天却一句话也回不上,只能默默从旁拿出一个芒果,问道,“想不想吃?”
他们都没反应过来,宋理生轻轻戳了下我额头,“怎么的?这样就不高兴了?”
“哎呀秒生你别跟你哥计较,他那人你又不是……”
夏依倩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秦河你好好休息。”
秦河点点头,“没事的,姐夫。你忙去吧。”
顾斯昂转身昂首阔步走出病房。这么久以来,似乎我一直都只有看他背影的份儿,心中自嘲地笑笑,又瞎想什么呢?他已经如此不愿见我了。
突然间,我想到一件事,脑中猛然过了一道电一般:秦河叫顾斯昂姐夫,宋理生却又跟他姐一块儿出现在这里,秦河……他知道的是不是比我还多。还有那日在顾斯昂家,我与顾斯昂之间的事,他又知道多少?
脸上瞬间惨白一片。
秦河如果知道……会有多看不起我啊……
一只手伸过来探了探我额头,“丫头你今天不对啊……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我轻轻拨开他的手,又握在手里,“哥我没事,”稍一细想,又觉得有些事还是问清楚比较好,“你还是陪我去医生那儿吧……”
医院走廊上。
“丫头,你究竟哪里不舒服?”
“我没有不舒服……”
宋理生顿住脚步,拧着眉斜眼看我。
“我心里不舒服……”宋理生眉头更紧锁,“哥你明知道夏依……夏姐姐是顾斯昂的妻子啊。”
“你就为了这事?”宋理生就着医院长椅坐下来,又拉我一块坐下,“秒生,有些事你还小,哥哥会处理好,你不要瞎操心……”
“哥!”我抢过他的话,话语里已隐隐有了哭腔,“你就是这样,一直把我当小孩看,我不是小孩了,不是了!你看清楚,我成年了!顾斯昂是什么厉害角色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跟他们纠缠不清!”为什么连我都放手了,你还在追逐什么……
“如果我说……因为我爱夏依倩,我愿意等她呢?”宋理生替我抹了抹眼泪,又捏捏我的脸,“傻姑娘……根本就没有那么复杂。”
我张着嘴,却已然什么都说不出口。宋理生一句话就堵住了我所有的理由。
“秒生,答应我。必要的时候学会装聋作哑。”他似乎轻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如果再出一次上次的事情……你哥哥我这颗心脏真受不了……”
我拼命吞咽再吞咽,才能压抑住喉咙里一声比一声更急切的哭泣声。哥哥,我的心很疼,真的很疼。
我也想不顾一切,抛开所有去爱,可是太难了……太难了哥哥。哥,你告诉我,要怎样,才能像你这样勇敢好不好?
“好了,进去陪陪秦河,”哥拍怕我肩膀,“他老是念叨着你。”
我胡乱模了一把脸,一片水渍。一转身才发现夏依倩就站在病房门口,两眼通红,也不知站了多久。
宋理生无事人般过去搂了搂她的肩,“好了,都进去吧。”
(哎昨晚本来有更新的没想到学校居然断网了五一长假伤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