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周瑞家的强行把黛玉架上了轿子,也没告诉黛玉要嫁往谁家,及至到了府门口,已是夜半时分,门口挑着的灯笼光线很暗,黛玉仅从轿帘缝里看了一眼,只隐约看到什么王府的字样,心里明白了一点,看来自己是要做小了,还是最低等的妾。
黛玉本就有不足之症,在荣府中一直没离了药,再加之那时和宝玉的一段情愫,黛玉夜里很少能睡踏实。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更是一时难以入睡,在床上辗转反侧,静听夜空里的动静。下半夜的时候,外面淅淅沥沥地飘起了细雨,也不知道是否“润物细无声”了。
四更时分,黛玉好不容易睡着了,等一睁眼,窗外已是百鸟齐鸣,怪道唐代诗人写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呢。黛玉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虽然一夜睡的时候并不长,但由于现在心思清明,没有了诸多的牵挂,只觉精神健忘,比以前不知好了多少倍。想着自己以后就要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了,这深深的庭院还不知有多少风险呢,再也容不得自己柔弱了。
正在想得出神时,门外传来了叩门声,接着就见昨晚的那个小丫头子端着一个铜盆进来,看来是给自己洗漱用的。黛玉也不等小丫头子服侍,自披了衣起来,在桌前坐了,洗了一回脸。
昨儿晚上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也没顾得上好好看看这个屋子,现在展眼望去,小虽小,东西却齐全的很,一架小小的梳妆台,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胭脂香粉,屋角还有一架古色古香的琴,除了这些,还有一个小小的木头柜子,可以盛放衣物。黛玉细细看了,心想这屋子以前也不知道住过什么人,不然仓促之间怎么能备得那么齐全!
那小丫头子在一边见黛玉只管打量屋子,等得不耐烦了,发声催道:“姑娘倒是快着些,再不然就要迟了,王妃可是等着呢”。黛玉这才知道还要去拜见王妃,也就没计较小丫头的话。自己想着去见王妃可不能失了礼数,否则在这府中生存下去可就难了。只是自己一应穿戴的东西,周瑞家的都没让带过来,为今之计,只好先穿着昨晚的那套喜服了。黛玉略拢了拢头发,虽不是珠环翠绕,但黛玉的美是浑然天成的,用不着多加装饰。
一时收拾好了,黛玉随着那小丫头子去见王妃。长长的回廊似是走不到头,荣府已经够大了,没想到却不及这个府里的一半。走得腿酸的快不行的时候,小丫头才说了一句:“到了”,就进去禀报。
里面只听一个温软甜糯的声音道:“快请进来吧。”接着就有人打起了帘子,黛玉顿了顿,抬脚进去了。屋子里不知熏着什么香,浓郁的味道顶头而来,黛玉不禁微蹙了下眉,再看一眼里面,真是环肥燕瘦,莺莺燕燕,应有尽有,坐满了府里的姬妾,一个个环佩叮当,涂脂抹粉的,使得整个屋子弥漫着各种混合起来的香味。
黛玉抬眼看向中间上座,只见一个端庄富态的盛装女子正笑眼看着自己,黛玉知道这就是府里的王妃了,就忙敛眉低目地走上前去,向王妃行过礼。王妃命侍女扶起黛玉,令她坐在自己的下首,黛玉再三的辞了,无奈王妃不允,只好从了,低头坐着,只觉得满屋子的目光全聚到自己的身上,间杂着几句低语。黛玉眼观鼻、鼻观心,不去理会,想着自己还不知道要面对多少这样的目光,自己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须学会适应!
王妃拉着黛玉的手,说道:“久闻荣国府里的女孩儿个个都是好的,今儿一见,果然不错,真是个人间少有的。妹妹初来乍到的,想必很不适应,慢慢地就习惯了。昨儿晚上妹妹来得匆促,未及给妹妹准备穿戴用品,委屈妹妹了。”说着一拍手,只见走上来两个穿红着绿的大丫头,每人手里提着一个包裹。
王妃方笑着说:“这是我还没穿过的衣裳,妹妹将就着穿吧,我再给妹妹慢慢做去。”黛玉听到这儿忙起身道谢:“谢谢王妃想得周到,妹妹恭敬不如从命了。”王妃拉她复坐下,笑道:“怎么还是王妃王妃的叫着?你该叫我姐姐的。”
黛玉忙道不敢,王妃笑着:“这有什么?即来到这府里,大家俱是姐妹相称,只要同心协力的伺候好王爷就是了。”
说到这儿,王妃环顾了一眼四周,对黛玉说:“今儿大家都来齐了,我带着你见过她们吧?”说着就为黛玉一一指点座中的姬妾:“这是王侧妃,这是李侧妃,这是齐庶妃,这是妾侍张氏,这是……”,黛玉一一见过礼,心下暗数着,天哪,足足有六个,再加上自己和王妃,这个王爷不就有八个女人了吗?
黛玉心下惊讶,面上却不敢带出来,只低头坐在王妃的下首,装作一副娇羞的模样。王妃给她引见完府中的姬妾后,又说道:“以后要是缺什么,只管找我,或是丫头不好了,也只管回了我。”说罢就是一阵咳嗽,一边站着的丫头忙递过来一盏茶,服侍着王妃喝了几口,又拍着她的背,半天,王妃方缓过气来。黛玉关切地问着:“王妃身子不舒服吗?”
王妃笑了笑,拍着她的手道:“多年的老毛病了,打从嫁到这府里就这样了。”黛玉听了不好答言,王妃看起来精神有点倦怠,就吩咐众人道:“我的身子越发不济了,才坐了这么一会就支撑不住了。还请各位妹妹恕罪,我要回去歇着了。”大家听了纷纷站了起来,黛玉也随着跟在众人后面,恭送王妃回去了。
这里,两个丫头把衣包交给跟黛玉的小丫头拿着,也走了。黛玉也自要回住处。一群姬妾见王妃走了,纷纷围住了黛玉,这个说:“这模样还真是天下少有啊。”那个说:“怎么还有半夜三更嫁过来的?我真是闻所未闻。只是怎么连身衣服都没带过来,这娘家也太会过了吧?”还有的嘻嘻笑着:“你还没见着王爷吧?还是个姑娘家,我们该怎么称呼你呢?”
黛玉也不理她们,只听着,那群人也就没了意思,一个个的扶着丫头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