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宝玉闹腾了一阵子,后来有了五儿,也就慢慢地好了,王夫人和贾母也放了心,又开始忙活探春的嫁妆了。
贾政在外任上做主把探春嫁给了一个同朝为官的,写信让家里人准备准备,好把探春送到他那儿去。
王夫人接信后,忙把凤姐儿喊来,商量着该给探春准备什么样的嫁妆。凤姐儿心中暗想:“太太历来就瞧不上赵姨娘,探春倒是个精明的,平时总是顺着太太,也不理会赵姨娘,只是不知道太太有没有真拿她当自己的女孩儿。”
想罢,笑着对王夫人道:“太太也是知道的,我虽管着家,但却没操办过这样的事。太太还是依着老例,照着以前姑妈出嫁的数办,不就行了吗?”
王夫人想了一遭,方笑道:“说你精明,你又糊涂了。你姑妈那是老太太的嫡亲女儿,探丫头只不过一个姨娘生的,怎能比得上你姑妈?”
凤姐儿心想:“平日里见太太对待三丫头也是极好的,这时候就要嫁出去了,怎么又计较起来这个了?”凤姐儿是个伶俐的,自是不会说出来,只当做不懂,问道:“依太太说,如今该怎么置办?还是按照迎春妹妹的例?”
王夫人想了想道:“你的话提醒了我,就按照迎丫头的例吧。老太太知道了也挑不出来别的。就是那府里大太太听说了,也不会说什么。”
凤姐儿听了无语,只好按照王夫人的话去办。
探春见自己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心中也是愁绪万千,不觉来到赵姨娘屋里。赵姨娘和贾环正在屋里坐着说话,见探春来了,忙站起来看着她。探春一手一个拉着他们坐了。
赵姨娘见探春来了,不知为何,就问道:“姑娘不日也就嫁了,我这做娘的,也没什么好给你的,在这屋里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攒下了一些体己,姑娘若是不嫌弃,就带着吧。”说着就起身去拿。
探春忙拉住了,未语泪先流:“我这就要去了,只是舍不下姨娘和环兄弟。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再相见。”说着,娘儿三个抱在一起。
探春忙擦了擦泪,道:“姨娘先别忙着哭了,我来这儿有几句话要嘱咐姨娘。”见赵姨娘疑惑地看着她,探春一笑道:“姨娘也知道,这么多年,我只和太太亲近,姨娘就以为我想攀高枝儿,瞧不上姨娘,三五日的必要到我那儿寻事。姨娘岂不知,我是有苦衷的。”
见赵姨娘忙着抹泪,探春拍着她的手道:“这府里,就属姨娘心眼实,又不知道忍让,早就成了太太的肉中刺。我和太太亲近,其实是不想让姨娘多受委屈。太太见我明理懂事,又靠着她,自是不好过分为难姨娘和环兄弟的。我走了,姨娘要是还那么着三不着两的,可怎么好啊,让我怎么放心的下啊?”
赵姨娘见探春说出这一番话,大哭道:“原是我错怪了你,我只想着你嫌我身份低微,不想认我,没成想你有这样的心思。”
探春见赵姨娘哭个不停,急道:“我话还没说完,姨娘快别哭了。我也没多少时间,在这府里,我们娘儿两个也不能随随便便的说个话,如今我来了,你又哭个不住,我还有要事交代呢。”
赵姨娘见说,忙住了,听探春道:“我但凡是个男人,早就离了这里,带着姨娘和环兄弟自立门户去了。只是现今也由不得我,环兄弟还小,姨娘以后还要低眉顺眼的忍两年,可别再像以前那样不知天高地厚了。”说着,从袖里掏出个绢包,打开了,里面是一些散碎银票,还有几样首饰。
赵姨娘不解何意,探春解释道:“这都是我好不容易攒下的,我走了,你好好扶持着环兄弟读书上进,到时考个一官半职的,你脸上也有光,太太也不敢怎么着你。这些东西,等环兄弟大了,交给他,让他带着姨娘出去单住。”
赵姨娘不想探春有这等胸襟,后悔当初不该那样为难她,只是现如今探春远嫁,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看她一样,不觉心酸难过,哽咽着不敢放声儿。贾环也自伤心,哭道:“三姐姐是个巾帼,环儿要是有一分三姐姐的才情,也不至于让母亲和姐姐受委屈。”
探春模着贾环的头,也不觉泪流满面,道:“环兄弟知道这些就好,以后要好好用功读书才是。你比不得宝玉,他有老太太和太太护着,谁能拿他怎么样?只是如此下去,迟早也是要出事的。环兄弟只记住姐姐今天的这番话就行了。”
说完,探春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给赵姨娘叩了三个头,慌得赵姨娘忙去拉她,口里说着:“姑娘快起来,这可使不得。”
探春哭道:“这么多年,我都不敢叫你一声娘,如今,女儿要走了,就喊你一声吧。”
赵姨娘流着泪点头,探春终于喊道:“娘,您多保重!”娘儿三个又抱头痛哭起来。
过了几天,探春就要上路了,看着大观园中昔日的姐妹一个个的嫁了,探春心中着实感伤,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哭出来。
众人送探春直到大门,探春给贾母和王夫人行礼拜别,大家方看着她上轿启程。探春坐在轿里想着:“姐妹们都走了,二姐姐嫁了一个不着调的人,前些日子还回来哭诉,也不知道这会子怎么样了。云妹妹听说也议了亲,过不了几天也要嫁过去了。宝姐姐倒是个省事的,嫁给了二哥哥。只是苦了林姐姐,那样的一个人,却受了老太太和太太的算计,就那么给打发了,依着她的性子,不知能不能熬过去。自己也就要离别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她们一面。”
想罢姐妹,探春又想自己的夫婿:“也不知道父亲为我找了个什么样的人家,那夫婿什么样子。要是也像二姐姐那样,到时我靠谁去?纵有一身的本事,我也逃月兑不了那样的牢笼啊。”
一路上,昼行夜歇,及至到了贾政任上,贾政也不管探春的嫁妆有多少,自遣人把探春送到了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