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和王夫人回府后,也顾不上歇着,忙叫人去叫宝钗。宝钗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就匆匆忙忙地扶着莺儿来到贾母屋中。
坐定后,贾母道:“宝丫头,今儿见了贵妃才知道,你林妹妹快要当上侧妃了。”宝钗不妨贾母说出这样的话,怔愣了片刻,方陪笑着道:“依林妹妹的才情,能成为侧妃也不奇怪。”
王夫人点头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替她说话。我和老太太找你来,就是想要告诉你,你林妹妹是个小性子的人,往年家,姐妹们有了什么错处,她还揪住不放。如今要是做了侧妃,你细想想,还能有我们贾府的好日子过吗?那北静王又宠着她,若是她要和我们计较起来,怕是麻烦得很啊。”说罢只低头喝茶。
宝钗思量了一阵子,觉得王夫人说得有理。贾母却在这时又道:“所以,我和你太太就想着,明儿让你去北静王府里去一趟,你和林丫头以前过往密切,阖府里,就你一个人合适。”
宝钗见说,答道:“老太太的意思是想让我试探林妹妹吗?若是林妹妹言语中不记恨我们贾府,这事就作罢,对吗?”
贾母笑着点头道:“到底是宝丫头,一猜就着。只是你得多个心眼,林丫头保不定会装样儿,面上待你和善依旧,暗地里使绊子可就不得了。”宝钗答应了。
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二,正是走亲访友的好日子。一大早,宝钗就精心打扮了一番,坐着车子直奔北静王府。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马车就在一座恢弘的府第面前停下了。宝钗坐在车里没动,只等着跟来的婆子往前传话。
一时,王府的人就报了进去,正值大家都在王妃的屋里说话。水溶这几天因为过年也没上朝,在王妃屋里用过膳,看着太医来诊了脉,正在斟酌药方。
早有丫头进来回道:“外头有贾府来的宝二女乃女乃,是林庶妃的亲戚,想要看看庶妃。”
水溶听了没吱声,只看了王妃一眼。王妃也就吩咐道:“既是林庶妃的亲戚,那就请进来吧。”水溶坐在那儿没动,黛玉纳闷道:“这会子贾府怎么会让她来?怕是不那么简单吧?只是王爷怎么也不避一避?”
水溶像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样,笑道:“都是世交,往日我和宝玉的情分也重,既是他的女乃女乃来了,又是林庶妃的亲戚,少不得本王也要见一见。”
宝钗随着王府的丫头穿堂度院地走着,早已把王府的精致尽收眼底,心中暗道:果然是王府,真个好气派。大观园已够大的了,哪及得上这儿的一半!一边感叹着,也就来到了梅园。
见过水溶和王妃之后,王妃命人看座,宝钗把带来的礼物呈上了,方谦让着坐了。抬头看向上首时,只见水溶散穿着一件居家的天蓝色棉袍,腰间束着一根镶金嵌玉的白色皮带,一头墨色的长发用一根白玉簪子束起来,脸上带笑不笑的,更显得风流英武,玉树临风。
宝钗暗赞:真个好英伟的人物,宝玉比起他来可差远了。林妹妹真是好福气,没想到歪打正着,竟让她捡了个便宜!
正在宝钗心中暗暗生妒的时候,王妃适时地问道:“贾府的老太君身子可好?改日暖和了,可到王府里多走走。”
宝钗忙站起来陪笑道:“多谢王妃娘娘记挂着,老太太身子还健朗,只是成日家想着庶妃,特让民妇来看看。”
水溶在一边笑道:“宝玉可好?我们两府自来交好,如今更是亲戚,宝玉自从娶了亲之后,倒不常来走动了,以后还该多来走动才好。”
宝钗含笑答应了,水溶就吩咐了人按照方子去抓药,自个儿也就走了。这里只剩下一屋女眷,王妃又和宝钗说笑了几句,就道:“我也乏了,恕我不能相陪了。”
当下众人都辞了出来,黛玉领着宝钗来到清漪园里。待莲儿端来几样茶点之后,姐妹两个一边吃着,一边聊着。黛玉面上一点都不带出来,只笑着问老太太可好?太太可好?
宝钗一一地答应了,又问道:“妹妹如今是庶妃了,姐姐怕是不能随意来和妹妹说话了?”
黛玉笑道:“好我的宝姐姐,我一个庶妃算什么?王府里除了王妃,还有两位侧妃,我也就不过比个侍妾高一点,姐姐有什么可避讳的?我巴不得姐姐常来和我说说话儿,只是王府里的规矩大,不是说来就来的。”
宝钗听她如此说,心放下了一半,看来也没什么,在这王府里,一个庶妃确实算不了什么。
又笑着吃了一块糕,方道:“妹妹这么说,就是看得起姐姐了。只是老太太挂念着妹妹,还望妹妹以后有空多回去看看。”
黛玉心中冷笑:老太太会挂念我?若是那样,当初就不会狠心把我送来做妾!眼下看我地位升了,又来说这个话?今天这宝姐姐来,怕不是简单地来看我吧!
想罢,脸上堆着笑道:“当初是我不懂事,惹老太太生气。要不是老太太和太太,我哪来今天的位子?想来老太太是最疼我的。姐姐回去,一定要上复老太太,就说妹妹没一日敢忘了老太太。”
宝钗自是答应了,跟着又道:“你二哥哥如今也大好了,屋子里又收了五儿,你二哥哥爱的什么似的。还别说,这五儿长得和你可是有五六分像呢。”
黛玉听这话不禁一阵大笑,直笑得满脸通红,才喘着气道:“这二哥哥也真是的,好好的怎么找一个和我这么像的人放在屋里?我刚来贾府的时候,二哥哥经常缠着我,后来姐姐来了,就看上姐姐了。不过那都是小时的事了,没想到这个二哥哥还竟当真了。”
宝钗本来想借说宝玉的事,好引得黛玉感伤,没想到却是一阵大笑。自己也只好讪讪地跟着笑起来。
又坐了一刻钟,宝钗就告辞回去,黛玉直送到二门,一再地叮嘱她常来王府里看看自己。又看着她上了车子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