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水溶当日嘱咐小厮贵儿给黛玉弄些吃食送过去,自己一个人在书房里默默地想着白天的事情。后来李侧妃又亲自送来夜宵,柔声柔气地劝着自己早点歇息,然后就姗姗地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水溶更是思绪万千,若说是她暗中操作的,那她未免就太高不可测了。只是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她一点都没搀和,自己也无法断定啊,明天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呢?水溶陷入了深思,桌上的夜宵凉了,也忘记了吃。
正在他苦苦思索的时候,忽听外面打更的人大喊:“不好了,走水了。”水溶不禁皱了皱眉头,喊着小厮:“贵儿,去看看是哪儿走水了?别大惊小怪的。”贵儿出去了。不一时就急急忙忙地进来禀道:“爷,不好了,是后院的柴房起火了。”
水溶一个愣怔,那不是林庶妃现在住的地方吗?也顾不上想别的,忙忙的带了人跑到后院,只见火势凶猛,几个小厮正用木桶提水浇向大火。水溶急急地分开人群,想要进去救出黛玉。小厮们一把抱住,哀求道:“爷,进去不得啊。这火那么大,怕是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水溶急得跳脚,无奈几个小厮拼死拦着,气得他大骂:“死东西,都给本王放开。”正在此时,李侧妃也扶着杏儿匆匆地来了,见这情况,也极力地劝着:“王爷,您身子贵重,千万不能冒险啊。”说着,火势慢慢小了,水溶也不管不顾了,挣开了几个小厮,跳了进去,小厮们也跟了进去。
屋内烟雾缭绕的,时不时地还有一小撮火苗冒了出来,四处搜寻时,哪还有黛玉的影子?
水溶气急败坏地吩咐小厮们仔细寻找着,自己的心恍如刀割般,此时方觉黛玉已经刻在他的心里了。
只听一个小厮大叫一声,大家转过头看时,他手里正拿着一只烧得看不清面目的鞋子。水溶一把夺了过来,也不管是否烫手。那只鞋子虽已烧得残破不堪,但还能看得出来是一只女人的绣花鞋。这个柴房里,除了黛玉还能有哪个女人!
这么看来,黛玉断无生还的可能了,身子怕是早就烧成了灰烬了。想着那样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竟这么活生生地烧死在这里,水溶的心就一阵阵地酸痛!
拿着那只黑乎乎的鞋子,水溶失魂落魄地被众人搀了出来,脑子里总是闪现着黛玉那柔弱的身躯被大火烧焦的模样,一行清泪不由滚落下来。
定了一回神,水溶脑子才想弄清楚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于是就问道:“那两个看守的婆子呢?”
一个小厮忙上前回道:“那两个婆子守在门口,怕是半夜里躲到隔壁的屋里睡了,这大火烧起来,也没能跑出屋,现在也没有看见尸体,怕是烧成灰了。”
水溶一听“烧成灰”,更觉心痛难耐,忍悲含泪道:“本王之前还去过,那时林庶妃还好好的。后来怎么就着起火来了呢?”
李侧妃在一边见水溶总是揪住这个问题不放,就上前一步,柔声说道:“王爷,依妾身的愚见,定是林庶妃夜里耐不得寒,起来自己点起柴火烤着,后来睡着了,火着了就不知道了。”
水溶冷冰冰的眸子看了她一眼,吓得她心里“噗噗”乱跳,面上强撑着。
水溶仿佛自言自语道:“怎么就那么巧啊,林庶妃会去生火吗?”只是现在已是死无对证,水溶也无可奈何,就把那只鞋子埋了,为黛玉建了一座衣冠冢,日日都去坟前看看。
每次去,水溶都会心如刀绞,痛苦万分,想着那晚在宫里,黛玉那绝世的容颜,高傲的神情,在那群嫔妃、命妇中间,如同鹤立鸡群,清新飘逸。那高超的琴艺,更是人间少有。
那微微含羞带笑的脸,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那回头看着自己的神情,都仿如昨天。水溶此时方知道,失去的人儿再也回不来了。此时才明白,原来她在自己的心里是多么地重要!
水溶除了每日到黛玉的坟前去一趟,其他的时间都闷在书房里以酒浇愁。府里上下都没人敢去劝劝他,李侧妃不禁也着了急。只是连日来的大事,忙得她也分不开身子。这一日早起,她忽觉头晕、恶心,以为自己得了病,就让人去请太医来看看。
太医诊过脉,忙笑道:“夫人大喜了,这不是病,而是喜脉,老臣恭喜了。”李侧妃大喜,忙让人打过赏,自己歇息了一会,就让杏儿去见王妃。
她想着,现在水溶虽然为黛玉神不守舍,但是听了这个信儿怕是就好了,也就把黛玉忘了。只是她自己不去见水溶,却让王妃去见,自是有一番心思在里头。
想那王妃当日受了杜鹃花的祸害,虽保住了一条命,身子却是越发的弱了。虽然她口口声声地不让查下去,但难保心里不恨黛玉,让她去最是合适。看着王爷成日茶饭不思地,王妃心里怕也是窝着一股火吧!
怎么说,王妃也是一府的当家主母,这样的事,如果水溶听后高兴,自然就会来看她,若是水溶还是悲伤,要怪也会怪在王妃头上,自己可是孕妇一个,谁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打定主意之后,李侧妃就让杏儿去回禀王妃。
王妃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下一惊,面上却显得很高兴,笑着对杏儿说道:“王爷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个子嗣,听了一定会高兴的。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只管好生保养着,缺什么,就到我这儿要。”又让红菱包了一些大补的东西,和杏儿一块送过去。
等杏儿走后,王妃的脸渐渐地沉了下来:没想到府里这么多姬妾,竟让她捷足蹬了先,要是她生下儿子来,这府里不就她最大了?自己一个病秧子,还有几年活头?可怜了那林庶妃,好好的,竟没了,自己怎么也不会相信她安了害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