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之间,满城的红色都换成了缟素。送亲队伍除了媵妾十人,其余的都已连夜赶回鄫国。大婚之日国君就去世,确实不是什么好兆头。如若不是密州当时挺身而出为子期留得一席之地,恐怕季子期这个不祥之人的头衔就要坐实了。
子期后来才知道,那个故意挤兑她的女子惜玉,是太夫人亲姊的女儿。她和她的妹妹如玉自小就在宫中长大,深得太夫人宠爱。太夫人待她们如亲生子女,宫中下人对她们更是不敢稍有得罪。
“君上,太夫人有令,先君新逝,君上是不可与君夫人同房的。”春移殿外,宫女将密州挡在门外。
“孤只是来看看夫人,说几句便走。太夫人若追究下来,就让她来找孤好了!”话未讲完,他已踏进殿内。
子期见了密州,正欲施礼,密州却将她搀起来:“你是君夫人,以后见我不用行此大礼。”
“可是……”子期想说,密州突然用手覆住她的双唇。子期下意识的躲开,话也吞了回去——虽然大婚已过,子期仍是不习惯与他有这样亲密的举动。
“今日受委屈了吧?”密州看着子期,关切的问道。
子期摇摇头。委屈又如何?他对她来说只是个陌生人而已,再多的委屈,也不能对他诉。
“不要怕,只要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子期笑笑,算是对他好意的回应。
“那你早些歇息,我有空再来看你。”
“呃”,见密州要走,子期连忙叫住他,她心里有个很深的疑问一直困扰着她,这个疑问,只有他能解:
“为什么君上选中的人偏偏是我?若论势力,你应该选女公子青姒;若论相貌,子期不见得就是鄫国最出众的一个。为什么偏偏是我?”
密州看着季子期认真的表情不禁想笑,他清清嗓子,也装得很严肃的说:“为什么啊,我好像不记得了……哦,想起来了。我到鄫国的前日夜里做梦,梦见老天爷对我说明天会碰到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女子,他让我一定要娶她为妻,这样莒国就会得天庇佑,永世昌荣。然后,你就从天上掉下来啦,我只好娶你咯。”
“晚安!”密州挑眉看了一下迷茫的子期,甩手离去。
殿里的宫女都掩着嘴窃笑。
“莫儿,你相信他说的吗?”子期怀疑的问莫儿。莫儿半天没回声,子期看时,她已在旁边憋得脸都红了:“哪有那么巧的事,这全殿的人啊,估计只有您一个人会信!”
莒国风俗,父亲去世,儿子应守孝一年,在这一年当中都要素衣穿戴,前三个月更是不得近半点。这也正符合了子期的意愿——突然和一个陌生人睡在一起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啊!
倒是密州,因为要打理先君的葬礼和每日的朝政,自那日走后,很久都没有来过。子期也就乐得清闲,朝食之前到太夫人寝宫问安是她每日必须做的事情。而太夫人一直对她不冷不热,如果碰巧惜玉、如玉两姊妹在场的话气氛就更尴尬。子期只有暗暗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自己真心待她们好,总有一天,她们也会待自己亲热的。
所幸的是,除此之外剩下的时间子期可以在春移殿中干自己喜欢的事情:习字、绣花,甚至泡茶她都要亲力亲为,她和莫儿将殿外的空地铺满了琼花的种子,只等着它们发芽、开花。因为她知道,只有让自己尽可能的忙碌起来,才不会想那些不该想的人和事,比如,远在鄫国的赵子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