鄫国国小力薄,向莒国献礼并非是什么大事。但因子期得了密州的宠爱,朝中也将其视为要事一件。鄫国使者到达莒城时,晌午已过,献礼仪式因而推迟到翌日早朝之时。密州破例决定晚上在宫中宴请鄫国使臣,并令朝中重臣作陪。这样的规格,明眼人一看便知全是为了君夫人。
内司服按照密州的要求,一早便送来前些日子新制的礼服:双层的绡打底,金线绣的百鸟朝凤,低调中透着贵气。莫儿替子期梳了个高髻,上面用一只金钿凤凰拢着,两旁各插了三支玉笄,衬得子期的脸庞愈加的明亮照人。
“夫人一仔细打扮,比得平日里更加美了。”素文和莫儿称赞道。
“鄫国使臣一年才来一次,作为鄫国子民,当然要盛装以示隆重了。”季子期对着铜镜轻抚衣襟,确定衣着装扮妥当。
“子期。”
闻得密州的声音,季子期回头,巧笑嫣然的迎上去,她在密州的眼中看到了与莫儿、素文同样的神情。
“子期若是肯天天这样为我打扮,那我估计也似那周幽王一般为佳人魂不守舍了。”密州调侃道。
“身为一国之主,说这话也不怕别人听了笑话。”子期故意嗔道。
“难道孤说得不对吗?”密州提高嗓门。
素文和莫儿见状,赶紧附和道:“君上说的极是。”
“整个后宫,就数你们两个丫头最懂事。今日寡人特许你们二人陪同君夫人一起赴宴!”说着肆无忌惮的搂住子期便往外走。
到凤仪台时,朝中大臣及鄫国使者已守候多时。密州挽着子期坐在正位接受大家的礼拜。子期一眼望下去,台下众人都低着头,黑压压的一片,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鄫国大夫赵子聿拜见君上、君夫人,祝君上、君夫人万福!”台下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季子期永远也忘不了的声音。
季子期循声望去,赵子聿正盯着自己,眼神里是她久违的温柔。那一刻,世界仿佛静止,季子期愣愣的望着赵子聿,内心已经翻滚如云涌。
“赐座!”一旁的密州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他低头问子期:“怎么样?认识吗?”
“呃”,子期敷衍道,“经常听父亲提起,不过甚少见面。”
“赵子聿,季子期……若不是姓氏不同,别人还会以为你们是亲兄妹呢!”密州继续逗子期。
季子期尴尬的朝密州笑笑,心里已是百味杂陈。
“赵子聿敬君上、君夫人。”赵子聿端起酒樽,起身敬酒。他不卑不亢的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还有身旁那个他日思夜想的绝美女子,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爽快!”密州赞道,也将杯中酒饮尽。
“夫人。”密州撒娇似的叫子期,季子期无法,只好陪着喝。
随后,在座的大臣挨个敬酒,密州好心情的一一奉陪,很快便有了醉意。季子期也喝得脸色潮红,她知道台下有个人的目光从未离开过自己,她刻意躲开他的眼神,佯装只顾着喝酒。
时至夜半,整个殿中觥筹交错,祝酒声不断。赵子聿抵不住众人相劝,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季子期看在眼里,虽然心疼,但却不能有丝毫的表露。
过了很久,赵子聿离开座位,朝殿外走去。
季子期摇摇半醉的密州:“君上,我有些晕了,想让莫儿陪我到外面透透气。”
“嗯。”密州嘟哝着。
莫儿会意,扶着子期出了殿门。
子期与莫儿一路寻去,见赵子聿立在后花园中,人已清醒大半。季子期望着赵子聿的背影,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太多的思念想要对他倾诉。她走向前去,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变成了一句话:“你还好吗?”
赵子聿克制住内心的激动,良久,他转过身来,平静的唤了一声“子期”。
只是一声“子期”,却触动了季子期心中埋藏已久的疼痛。季子期掩住脸,不可遏止的抽泣起来。
“子期,不要哭。”时过境迁,他以为他可以渐渐忘了子期,但如今见到她哭泣,他仍是忍不住的心痛。可是,不管他怎么劝,季子期就是越哭越凶。
终于,赵子聿放下所有的顾虑和心防,紧紧的抱住季子期。
“为什么我走的那天你都不来送我?为什么你从来不写信给我?为什么要娶青姒……为什么……”季子期不住的问。
赵子聿不回答,只是更加用力的抱住她。
过了很久,子期的心渐渐平复。赵子聿放开她,从衣袖里掏出一卷竹简:“这是季上卿让我交给你的。”
季子期拭干眼泪,接过竹简,忽听得园中有些响动。
赵子聿警觉的说道:“夜寒露重,君夫人早点回宫歇息。臣告退。”
他唤过不远处的莫儿,嘱咐她将子期送回宫中,他自己则转身回了凤仪台。
季子期回到春移殿,正欲安寝,翠竹苑就来人传话,说是如玉女主有要事找君夫人。子期无奈,披了件斗篷便赶往翠竹苑。她以为是什么要事,到了才知道,原是如玉与惜玉闹了点别扭。如玉心里不痛快,一直让子期陪她聊到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