弁春秋 32 涅槃(三)

作者 : 晁衍

“难怪公子生气!公子平生最恨人家动不动就轻生。百花坞里有很多人都是师父和公子从生死边缘上救回来来的。你可知道,他们都有不堪回首的过往,但是到了百花坞,世间的一切就与他们再无瓜葛了。”

“可是,我做不到。太多无辜的人因我而死,我没有勇气再活着了。”玄月轻咬嘴角。

“既然那么多人都因你而死,若你再死了,他们的死就没有任何意义,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他们?”倩儿正色道。

玄月听完,不再说话。好好活着,这是父亲最后对她说的话。可是,背负着这么多的悲痛,比死更难受,如何能好好活着?

倩儿端过药碗,一勺一勺的喂给她。玄月机械的张着嘴,任苦涩的药汁没入口中。

喝完药之后,玄月感觉到困顿异常,又睡下了。倩儿怕她有什么异动,坐在床边陪着。

半夜之时,玄月梦见莫儿临死的场景,被惊醒之后,她拥着被子哭得痛不欲生,任倩儿怎么劝都无济于事。所幸住在隔壁的元奡闻声赶来,点了她的昏睡穴才了事。

倩儿望着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玄月,心有疑虑的对元奡说:“公子,我看玄月姑娘必定是有异于常人的苦楚。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子,被人绞了头发,背后也是些不知名的伤……”

“师父定下的规矩,凡是到了百花坞的人,不问过去。就算玄月有再多的伤痛,她的过去,我们也是不可以过问的。”元奡叮嘱道。他心里比谁都清楚,那个深潭,也曾是几年前师父将他救起的地方。能掉到深潭的,只有那方悬崖。悬崖之上,是他永远不想回忆的过去。

一夜的折腾,让倩儿毫无精神。次日,倩儿安顿好公子的朝食,就坐在熬药的炉边打盹。

“回屋睡吧。”元奡推推倩儿。

倩儿揉揉眼睛,惺忪道:“可是,玄月的药还没煎好……”

“没事,这里有我守着。”元奡微笑着说。

倩儿难耐困乏,也就不再推辞,边走边抱怨道:“这个该死的彦,出去到现在还不回来!看到时候本姑娘怎么收拾你!”

元奡笑着摇摇头,这两姐弟,真是冤家,总是一见面就吵架,一分开又想得不行。

元奡将煎好的药刚端进屋,就听见玄月发出阵阵呓语。他走近一看,玄月双手紧抓着被褥,满头大汗的挣扎着。他知道,她又开始做噩梦了,便赶忙将她唤醒。

玄月睁眼看到元奡,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没事,先喝了药。”元奡替她擦干净汗水,细心的喂她喝药。

这样的温柔,让玄月有些不知所措,她局促道:“倩儿姑娘呢?”

“她昨天晚上太累,现在恐怕已睡去了。”元奡丝毫不以为意,在他眼中,她只是个病人而已。

“今天晚上我守着你。”他帮玄月掖好被角,“好好睡,别想太多。”

“嗯。”玄月应道。她的心里对他们充满感激,但却不知道如何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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