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赶回医院的车上,莫伊扬的手一直紧握着,连指甲陷进肉里也感觉不到疼痛,身体一直在不可抑制的发抖,全身的血液都有种快要冰冻起来的错觉。好冷!
在莫家大宅接到Yee的电话,只听见她已然快要哭出来的声音慌慌张张地说着许唯一的名字,瞬间心一沉,后面的话就再没听见了。疯了一般冲出屋子,他不要命的奔跑起来,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声音,一一,一一,一一……他甚至忘了自己是在离市区多远的地方,不知道以他这样奔跑的速度,天黑了他也回不到市区。因为已经失去了理智,一想到那个人有可能,会死!
Robber开车从后面追了上来,他已经奔出快有一里的距离了。
“再快一点,Robber!”如果现在自己不是已经全身无力到握不住方向盘,他是绝对不会让Robber来开车的。油表上的指针已经快要接近极限了,可是莫伊扬仍旧觉得车子开得太慢了。如果,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该怎么办?
没办法再想什么了,心口的钝痛如潮水般漫过来,渐渐淹没了他的理智,连呼吸都觉得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谁来,救救我?
车子刚停下,莫伊扬拉开车门就往外跑,迈脚却发现身体的力气早就被抽走了,刚跨出车门双腿一软就跪倒在了地上。
“少爷!”Robber被他惨白的脸色吓到了,赶紧从驾驶室里走出来将他扶起来。
“扶我进去,快点!”隐忍着的情绪已经快要到极致了,说出口的话明显带着发颤的尾音。
调查到的资料里少爷从来都是个坚强如山般的男人,何曾见过他有如此脆弱的时候。哪怕是当年就那样被送走的时候,也没见他有这般快要崩溃的样子。Robber终于明白,那个叫许唯一的人对少爷来说,或许真的是已经重要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他不再说什么,只是按照莫伊扬的指示,将他扶起来快步朝住院部的大楼走去。
如果说去莫家大宅见自己的父亲的时候是一种沉痛的心情,那现在这样赶着去见许唯一的莫伊扬,却已经是心如死灰般的绝望了。
十米,五米,三米,一米……离许唯一的病房越来越近,他却害怕地迈不动步子。站在病房门口,握住扶手的手抖得好厉害。这道门,开了,是不是就是无底的黑暗深渊?
“少爷?”
Robber担忧地看着他。
“Robber,我害怕!”
莫伊扬看向他的眼睛,已经完全没有了一个成年人该有的冷静和理智,那完全就是一个迷了路的孩子不知所措的恐惧眼神。心下一痛,怎么说当年也是自己将他带回来的,也眼看着他从一个女敕女敕的女乃女圭女圭长成青涩的少年,说实话,自己还是挺心疼这孩子的。只是在那样冷漠的环境里待久了,才渐渐将这些所谓的关爱收敛了起来。而今,看着这样向他求助的莫伊扬,他仿佛又看见了十几年前自己亲手从孤儿院里带出来的那个孩子。
“少爷,别害怕。进去吧,Robber在外面等着你。”慈爱地模了模他的头,语气里只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莫伊扬颤抖着双手旋开了门把手,闭着眼睛不敢看病房里的状况。他好怕,睁开眼睛,就只看到许唯一被白色床单覆盖住的样子。
病房里好静,莫伊扬甚至清晰地听得见自己快要失控的心跳声。他站在门口半天没敢挪动脚步。许久,像是终于到了极致一般,他霍的睁开眼睛,根本没有什么被白色床单罩住的人。但却有一道久违了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不,更确切的说,是在紧盯着自己,像是要把他的身体看出一个洞来的那种灼热目光……
可是莫伊扬却突然流下眼泪来。他看见的那是什么,像是星星坠进了眼睛里一般熠熠生辉的眼神。他怎么会忘,自己一开始就爱上的这道目光,等了十年之久终于又见到了的这道目光,这是只属于他的一一的,这道目光!
绷到极致的神经突然松弛了下来,双膝瘫软连站立都嫌费力。莫伊扬突然蹲来像个小孩子一样小声地哭,哭着哭着又开始笑。他扶着墙站起来,眼里还闪着泪花,可是脸上却漾着足以迷死人的幸福的笑容。
“你还打算在那里又哭又笑地傻站多久?”坐在床上的人终于受不了他这神经质的行为,不满地朝他抱怨。清澈如水的眸子里蓄满了晶莹的泪滴,同时带着想要把人吞没的浓到化不开的爱意。
“是,我马上就来!”
那样短的距离,莫伊扬一步一步走得很稳。每走一步,他都感觉得到自己狂乱的心跳正和对面那个人的渐渐重合,一下一下,然后趋于同一种跳动的频率。
终于到伸手可及的距离,他伸出双手,抚上那明亮的眼眸。像是捧住稀世珍宝一般,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然后,终于大力将那个人的身体狠狠搂进自己的怀里,紧到有人都快要觉得呼吸不过来了。可是怀里的人却一点都没有挣扎,只是伸出手回抱住他,用同样紧的手臂圈住他的腰。彼此,都恨不得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这个人,不是他的一一,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