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舱内忽的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声,正在替她月兑衣的月华吓了一大跳,“怎么了?怎么了?”
万三金瞪着镜中的娇小女子,差点没被吓的断气。但见那娇小女子脸上黑黑紫紫左一块青右一块红惨不忍睹活像被人毁容,身上披红挂绿仿佛掉了毛的孔雀,更别说头上还顶着一团乱草似的东西!
她双目圆瞠,眼边的黑斑愈发狰狞,禁不住捧颊尖叫,“鬼啊,鬼啊!”
月华嘴角抽搐了下,却还是从水壶里倒了一盆水,态度依然谦恭,“三小姐,净把脸吧。脸上的胭脂都花了。”
万三金慌不迭的伸手接过湿帕,用力一抹,白巾登时花红柳绿立刻变了样!
她看的精神一振,赶紧趴到水盆前大洗特洗,待换了三盆水清水她方才抢过镜子一看,总算是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不是人长成那样便是好的,若真那样她还真的死了算了。
月红早就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船舱内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万三金定定的看着镜子中的女子。
圆脸讨喜,俏鼻红唇,一双玲珑剔透的黑眼恍若珍珠一般,失了脂粉整张脸倒也明净。长发早就被月华松了开来,半湿黑发随意披散,虽然比不上未清韵清丽出尘也是娇俏可人。可惜十三岁的年纪身量尚未成,前平后平与她前世前凸后翘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这么个娇俏的小女子却是一个笨蛋,为了一个男人不值钱的丝帕居然在初春时节玩凫水,这样倒是好了,玩死了。
看来她虽然是穿越了,老天对她还不薄,她居然还可以洞悉这具身体原来的记忆。
这样也好,省的她重新熟悉。
万三金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思索了下便有大量的讯息涌进脑里。
这个身体的主人姓万名三金,和她倒是同名同姓,与她孑然一身不同,上面还有一个娘,两个哥哥两个嫂子,家里虽然中落,倒也还有三亩瘠田一个古董铺,勉强维持一大家子的生计。自个儿许了城里望族未家十四子,不过可惜同样也是所托非人,这不,死在人家手上了。
现在是宋朝,她历史学的不好,也分不清南宋北宋,不过她顶多算个小家碧玉跟朝廷也没有什么关系,具体哪个朝代也不追究了。
※
舱门被人由外而内推开,月华捧着一身素雅衣裙进了来,见她盯着镜子里的自个儿发呆,微微一笑,“三小姐,换衣服了。”
月华色窄袖短襦颜色清淡雅致,淡紫色长裙翩然,边缘之上更是用金色丝线绣出了萱草图样。一方碧玉环绶压在腰间,愈发显得衣服飘逸。月华为她披上一件对襟宽袖绣着摇曳萱草的天青色褙,退后一步上下打量变的明净清朗的万三金,“想不到换了一身十二姑娘的衣服,三小姐愈发出挑了。”
万三金瞥了眼堆在衣架上那一堆姹紫嫣红,心有戚戚焉。这小姑娘也真是奇怪的很,明明是个清秀明净的长相,偏要穿些姹紫嫣红涂的红红绿绿将自己装扮成孔雀,她差点被自个儿给吓死。
月华从梳妆台上取过一方象牙梳子,很快便替她挽了一个发髻,乌鬓如云愈发显得她眉眼开阔俏丽可人。
万三金透着镜子打量着月华温婉柔顺的鹅蛋脸儿。月华姓方,在家时闺名为月娥,与万家也是相熟的邻居,家道中落便自愿卖身进了未家。除此基本讯息之外她大脑之中便是一片空白,由此可知原来的三小姐完全是把这个昔日邻人当奴婢看了。
这三小姐还真的浅薄无知高傲自大的让人叹息啊。
她扯扯嘴角,扯出一抹最和善甜美的笑来,“月华姐,方老伯的身子如今可大好了?”
月华的手一顿,心中愈发纳罕,嘴上却还是笑答,“多谢三小姐挂心,我爹半年前已经可以起身了。”
万三金心中一动。
这个月华,果真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在船板上宜笑宜嗔就如同一个贴心不知世事的丫鬟,就算是对着看不顺眼的她,也是体贴温和根本看不出丝毫鄙夷,只是话里的客套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生生的划了下来。
这样的人物,若是不拉拢,又待何人?况且就算是拉拢不到,少个敌人也是好的。
而她安好回去复仇之前,她一定要活下去。而如果她势必要嫁入未家,她必须要找几个足以信赖足够聪明的人留在身边才是。
以往她就是忽略了这一点,以为找到连庆安便安枕无忧做她的挂名董事长千金大小姐,连庆安一背叛,她便是孤家寡人。这一世不管如何,她都要有属于自己的人。
万三金瞥见自个儿手腕间那唯一一方银镯,银镯之上细细的刻着芙蓉花开。甜甜而笑,她拽过月华的手,便将那方银镯滑上了月华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