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蹲在马路牙子上,戴着草帽,身上那件散着汗臭有点‘乡土气息’。
在他面前,一辆老式的平板车上摆放着一堆
拳头大小的孩儿瓜碧绿晶莹,洒上水,透着香甜和鲜女敕。这是一种宁南特有的瓜,皮薄汁甜,用水果刀削去顶层的一圈皮后,用勺剜着吃,别有一番风味。这时节,孩儿瓜已经快要下市,市面上难得一见。但会吃的吃门道,恰是这个时节的瓜,味道更胜往昔。
这车瓜,是阿酒花大本钱从郊区的瓜农那里收购来的,所谓的批价,竟是比零售价还要高上三成。
但阿酒却认为这很值。
因为他知道,三十八号楼每天出来采买食物的那个女孩,最爱水果。每次出来时,她总要捎带一大兜的水果回去。而且还必须是那种水女敕新鲜的。这个女孩很挑剔,但是阿酒喜欢的就是这种挑剔的女孩。他总以为,漂亮的女孩是上帝赐予这世间最美妙的礼物,她们有权活的挑剔一点……
女孩走路的时候,喜欢蹦蹦跳跳,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清纯和灵动。笑一笑时,一双大眼睛就会眯成一弯好看的月牙儿。最有趣的是,这女孩似乎还有点迷糊……记得昨天见到她买水果的时候,居然忘记了带钱。然后,她想打电话让人送钱下来,但模来模去,却现,手机好像也不见了。于是阿酒就想,如果她是我的女朋友,会不会上街的时候把我也丢了呢?
蹲在马路牙子上,阿酒漫不经心的掸着闻香而来地蚊虫。
有人过来问价钱。阿酒笑了笑,开出了一个几倍与市价的价格。于是,买瓜的人便会忿忿然地骂了一句神经病。然后再忿忿然的离去。整个上午,阿酒都是在这种状态中度过。当然,偶尔遇上漂亮女孩时,他也会很开心的主动降价,半卖半送的卖出几个瓜。无论如何,这么‘金贵’的瓜一上午都卖不出去,这绝对是一件很引人注意的事情……
其实,阿酒并不知道,至少到目前为止,他都是很幸运的。因为在这条街上。整个上午居然没有城管巡街……无知者无畏,幸福的阿酒继续着卖瓜大业,继续的等待着那个蹦蹦跳跳的女孩子,并且充满了憧憬。
卖瓜自然只是一个幌子,一层伪装。
阿酒地目的是想通过那个女孩。能近距离的观察三十八号楼内部的环境。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阿酒做事,从来都是谋定而后动的。
不过这一次。还是有点例外。不知为什么,第一次看到那个女孩时,阿酒就想起自己对小色说地那句话来:我是来看风景的,但也是来找人……宁南是座历史名城,风景处处有,并且透着浓厚的文化底蕴。关于风景,阿酒并没有失望。但是当他看到那女孩时,他便想……或许我找地人不是胖子,而恰恰是她。
现实与梦想总是有着巨大的反差。
阿酒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并不在乎。
他不在乎那女孩是个警察。而自己是个‘贼’。他也不在乎,当他站在杨程面前时,就必须要面对这个女孩。因为。阿酒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很浪漫的人。只要能与这个女孩生一段故事,其它的事情他都不在乎……而且有时候。他还很健忘,如果真有故事生的话,他并不介意自己去忘记一个叫林七的人。
现在,阿酒只惦念着那个女孩什么时候出来买自己的瓜,他真的已经快忘记,三十八号楼内,还有一个叫杨程的人等着自己去杀……
在阿酒的惦念中,麦子终于是蹦蹦跳跳地出了大楼,往对面的市走去。
采买这工作其实很累,别的不说,大周地食量就吓得死人,再加上女孩们点名要吃的各种零食,林林总总地,每次都要拎两大兜上楼。最要命的是,这座快要拆迁的大楼只剩下一个空架子,想上八楼,只有靠自己的双腿。不过麦子总是能给自己找到快乐的,累是累了一点,但是因为杨程这个案子,她已经快有一周的时间没再接受师父的魔鬼训练了……相比较起来,区区一个八楼算得了什么呀。
在市里,麦子很快就结束了这次的采买。
大家要的东西都买齐了,唯一遗憾的是,今天市进的水果不是很新鲜。
不过这没关系,刚才进市的时候,看见街边似乎有卖瓜的小车,待会去那里看看吧……麦子拎着塑料兜,又蹦蹦跳跳的出了市。旁边的人看见这个快乐的女孩,都是会心的一笑。快乐是会传染的,于是大家买起东西来,便格外的爽快。
出门向右,麦子来到了卖瓜的车前。
哇,居然是孩儿瓜,
口福了……
麦子人未到,眼睛却笑成了一弯月牙儿,惹的阿酒心里砰砰的直跳……不过,麦子很快就皱起了眉头,这卖瓜的人身上好臭啊。阿酒捕捉到麦子眼里的神情,心里嘿嘿的直乐。暗道我容易嘛我,整整两天没洗澡,还硬是从城外拉着这车瓜走过来的,身上不臭才怪。
“小姐,买瓜吗?”阿酒堆起笑容,热情的招呼着。脸上粘的胡子也随之抖动。
麦子笑问:“这瓜怎么卖啊?”
阿酒说道:“我这瓜论个卖,十块钱一个。”
麦子吐了吐舌头:“大叔,你抢钱啊,十块钱一个……十块钱我能买一车哦。”
居然叫我大叔……阿酒抖着胡子,乐了。
麦子继续讨价还价:“大叔,我看你这瓜也不怎么新鲜了,两块钱一个算了。”
阿酒忍不住笑道:“我看你才是真的抢钱。”
麦子咯咯的直乐:“谁叫你狮子大开口呀……干脆点吧,大叔,说个准价。要是合适的话。我至少买你半车地瓜。”麦子已经决定了,这快要下市孩儿瓜最是金贵,有错过不放过。这两天本小姐就不吃饭了!
阿酒抓了抓头:“好吧,那我就便宜点,九块钱一个怎么样?”阿酒知道,这女孩说自己狮子大开口可一点没错。但是他不愿放弃任何一个与这女孩子说话的机会……
对他来说,与漂亮的女孩子说话地机会实在太多,而且只要他愿意,往往会让一次谈话转变成一夜的狂欢。但他也知道,自己虽然是个帅哥,但那些肯与他上床的女孩子,却大多是冲着他的口袋来的。偶尔也有富家小姐和寂寞的夫人会因为他的幽默和风趣、还有那张帅气的脸孔而与他上床。但是说实话。他并不能从其间找到一丝他所追求的浪漫与温馨。
但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却不一样,清纯中带着刁蛮,没有做作,没有矫饰。不用开口,她那双会说话地眼睛就足以使人狂……
麦子继续讨价还价:“五块钱一个啦。大叔。美女买东西,总要便宜一点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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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号楼上,易楚看着楼下的麦子和阿酒。心里忍不住的乐。
李德生的声音传过来:“你乐什么乐?”
易楚笑道:“老李,你说这家伙如果知道我们在这里看着他,他会不会找条地缝去钻?”
李德生笑道:“这得看他脸皮有多厚了……你还别说,记得有一次我去看魔术表演。台上地那个魔术师明明已经演砸了,却死撑着不肯下去。硬是将整套魔术完整的表演下来。你猜怎么着……结果他获得了全场最热烈的掌声!”
易楚奇道:“为什么,是因为他地执着吗?”
李德生大笑道:“扯淡……因为台下的观众都以为他在表演幽默剧,是个没戴红鼻子的小丑!”
易楚也笑:“大哥,我现你越来越睿智了,骂人都开始不带脏字了。”
李德生笑道:“还是扯……这可不是骂人,老子这也叫幽默。”
楼下的麦子已经成功的将价格压下来。这时正在车上选着瓜。
易楚说道:“老李,你觉得这家伙会什么时候动手?”
李德生说道:“这我可不知道,不过……要是我猜得不错的话。待会他可能找个借口跟麦子一起上楼。对了,我忘了提醒你。这家伙要是真的进了大楼,你要记得回避。现在还不是你和他照面的时候……”
易楚知道李德生正在另一个地方看着自己,便点了点头。
看着楼下快乐的麦子,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说道:“幸亏没把这些事情告诉麦子,要不这丫头肯定露馅。说真的,老李,你别老惦记着教她枪技。江湖经验什么地,也该多教教她。这次是有我们在这里,否则,这丫头肯定吃亏。”
李德生也叹气:“这我可没办法……不是我不教她,而是像她这种性格的人,教也教不会。我所能做的,只有多教她点防身地东西。玩心眼玩不过人家,那就只能在拳头上找回来了。”
易楚奇道:“为什么教不会?”
李德生苦笑道:“这丫头太善良了,而且没心机。看着凶霸霸的,但内心深处,却比谁都软。像她这样地人,是永远也学不会玩心眼的。吃亏的时候,眼泪会汪汪的流。但一转身,却什么都忘了。怎么说呢……这丫头啊,在一块石头上能绊倒好几次,还乐此不疲。转过身时,甚至还有可能去模着那块石头问,你疼不疼啊……”
微微一顿,却又带着自豪的语气继续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可不是
点。只能说,这个世界上的人太过复杂,反倒是凸来……”
易楚笑了笑,看着楼下的麦子,眼神便格外的温柔。不过,按照惯例,李德生表示赞同的事情,他照例是要唱唱反调的。他哼哼着:“得了吧你,夸自己徒弟也用不着这样吧?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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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酒绝对不知道,在三十八号楼和其他的地方。正有人夸奖他的‘幽默表演’相当地到位。
如果知道的话,这位自诩帅哥的人,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找条地缝钻下去。
没有地缝。就是用手刨也要刨一条出来!
麦子真地买了近半车的瓜……当然,车上的瓜原本也没多少,总共也就四十斤的样子。
买完之后,麦子这才现,自己好像少长了一只手。这么多的瓜,还有刚才买的东西,该怎么拎上楼去呢?打电话……呀,好像又忘了带手机呢。
阿酒看着这个迷糊而健忘的女孩,心里啧啧而叹,多可爱的女孩啊。你干吗不把自己也丢了呢……
麦子一转眼,很甜、很甜的看着阿酒,说道:“大叔,帮我拎上对面的那座大楼可不可以?”
阿酒皱着眉,却不说话。
麦子自以为猜透了这个刁钻地瓜贩的心思。一顿脚,气呼呼的说道:“好啦,好啦。给你劳务费好了。十块钱够不够?”
阿酒眉开眼笑,立刻推起车往旁边的报刊亭走去,买了瓶水,却将那半车瓜让卖报的老头代为看管。
麦子并不在乎钱,她讨价还价,也只是在乎其中地乐趣。
拎着装满了食物的塑料兜,麦子蹦蹦跳跳的往对面地三十八号楼走去。
阿酒将瓜装在一个大蛇皮袋里,捧在怀里,亦步亦趋的跟着麦子。
进了楼,阿酒便装作惊奇的样子问道:“小姐。这座楼怎么都是空的啊,我瞧着……这里是不是要拆迁了啊?”
麦子笑道:“对啊,下个月就要拆了。”
阿酒便愈的‘惊奇’。问道:“那你怎么会住在这里呢?这里啥都没有了,也不是住人的地方啊。”
麦子嘟起嘴:“你以为我想住在这里啊……哎呀。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走啦,走啦,到三楼后你放下东西就可以下去了。”对于眼前的这个瓜贩子,麦子没有丝毫的警惕。但她毕竟是个警察,知道自己正在执行任务。所以,她压根没打算让阿酒上到八楼。到了三楼后,自己大不了再下来一趟就是。
阿酒却已心满意足。
大楼在正常使用时,每层楼都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而产生格局上地差异。但是现在,当所有的附属设施全部拆除之后,其大致格局基本相同。阿酒要观察的正是这些,看清楚这里地格局后,无论是对潜入还是逃逸,都会有莫大的帮助。另外,通过观察,他还现整座大楼已经完全断电。这样地话,羁押杨程的具体地点也就不探自明了。
到了晚上,他们总不可能不点灯吧?
到了三楼,阿酒放下手里的瓜,依依不舍的看着麦子继续往四楼而去。
但是在这一瞬间,那种强烈的危机感再次掠过心间。
他狐疑的观察着四周,心想,这不安的感觉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对了……是灯,这不安的感觉就是从‘灯’开始的。只是,为什么一说到灯,我就会有不安的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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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酒的疑问,李德生帮他回答了。
李德生对易楚说:“兄弟,准备准备吧,我估计今晚这家伙就要动手了。记住,把杨程安排在灯光最亮的那间房里。”
易楚奇道:“为什么?”
李德生笑道:“知道什么叫飞蛾投火吗?灯光越亮的地方,就越能吸引那些无知无畏的飞虫……”
易楚点了点头,却忽然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这个家伙挺有意思的。”
这次轮到李德生问为什么了。
易楚顿了顿,笑道:“我都说了,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大概……这家伙刚才的表演引起了我的兴趣吧。不管他是杀手,还是其他的什么人。我觉得,能有滋有味的推一车瓜来卖,至少说明这个人还是挺幽默的。你知道吗,这家伙让我想起了小兵张嘎那部电影。那里面也有一个卖瓜的场景,挺逗的。对了,那个买瓜的胖子,我记得好像是个什么翻译官……没错,我猜他一定姓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