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荒野之中,缓缓地向西行进。罗大成坐在车上,挥鞭赶着大车,心中却在想着未来的计划——如果顺利的话,它将撼动整个世界!
身后的车帘掀开,阻卜的少女探出头来,朝着路上看了眼,用清脆的声音,向他娇嗔道:“你又走错路了!唉,应该往那个方向走,不要越走越错了!”
她的声音清脆俏皮,乌黑亮的大眼睛看着他,让他微微有些迷惑,只能将目光从她充满青春气息的美丽面庞上移开,应了一声,将大车赶向正确的方向。
车身前面套着十匹好马,大车也是他在沿途某个城镇上订做的,奔驰在荒野上,跑得又快又稳,而且十分舒适——他可不忍心让自己的妻子跟着自己受苦,尤其是她还有伤在身。因此不得不用自己所知,订做这一辆有些夸张的大马车。
实际上,那一刀砍得不深,只是刀痕过长,看起来十分吓人。在李宸妃所制上好金疮药的治疗下,伤口早就愈合,将来大概连疤痕都不会留下。
目光穿过掀起的轿帘,他看到面色微显苍白的汉家少女坐在车厢里面,看到他的目光,微含歉意地向他笑了笑。
她的目光温柔如水,满含着深深的依恋。而她的歉意,则是为了她的姊妹对他的态度,在漫长的旅途中,这两个少女情投意合,现在已经结拜成为姊妹,就像罗大成和包拯结拜成为兄弟一样。
实际上,蒙依兰的态度,对于罗大成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他只是觉得,这少女在有意地和他闹别扭,像在掩盖她心在微微的醋意。
罗大成摇摇头,不愿再深想下去。他的意识,继续沉入到自己未来的计划之中。
这次西行,是在蒙依兰的请求下,送她回到她的部族之中,那是在蒙古高原上,西阻卜的一个部落。
当然,现在还没有“蒙古高原”这个名词,也没有蒙古族。将来的成吉思汗所属的乞颜部,现在应该还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部族,只有当它不断地膨胀,控制了整个草原之后。处于铁木真统治下的大批阻卜人才从此改称为蒙古人,追随着铁木真大汗。跃马天下,建立起一个庞大至极的蒙古帝国。
所以现在的阻卜人,应该是日后蒙古人的祖先。至于蒙依兰是不是未来的成吉思汗父系或母系某一支的祖先,罗大成不愿去想,那太荒诞了,现在他眼前地阻卜少女刚刚十七岁,他就去考虑她未来十代后的重重重外孙。那不是很奇怪吗?
虽然是蒙依兰的请求,但是罗大成也很想到那里去,建立一支属于自己的武装,与辽国这个庞然大物进行殊死的战斗。
在那里,没有北宋的追缉,也不用看辽人的脸色。所有的阻卜人在草原上,分成一个个大小不同的部落,纷争不断,却又常常联合起来对抗强暴辽国的压迫,在那里,没有过于强大的力量,正适合自己的展。
辽国的压迫,对于这些游牧民族来说,实在是难以忍受。蒙依兰的父兄就是为了反抗辽国的暴政而起兵与战,却被斩杀、擒拿,最终归于失败,部族也被打散,从占地广阔的大部族沦为了一个芶延残喘的小部落。
蒙依兰去上京,本是为了寻找哥哥的,却意外地得知了哥哥的死讯,在看到他的遗物后,横下心来去行刺辽帝。
若非罗大成相救,她已经死于上京了。
前方远远传来厮杀喧哗声。让罗大成皱起眉头,立即挥起长鞭,朝着前方的荒野驰去。
…………………………
荒野中的大道上,一支商队正在和契丹人的大队骑兵对峙着。
所谓商队,实际上却是走私团队。商队的头领申毋包也就是走私团队的头目,正骑马站在队伍的前方,和辽兵的头领交涉着,心中却也知道,这样的交涉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申毋包家住云州,居于契丹人统治之下,却是祖传的走私世家,每年家族中都要派出商队,到宋地去弄些货物,悄悄穿过辽宋边境,到辽国来卖,还要在契丹国补充一部分货物,一直运到阻卜人的地盘去出售,用极低的价格买了他们的马,再带到宋境去以天价出售,能得到极大的暴利,让他们家因此而暴富,在云州乡下也算是有名的大户人家了。
虽然了财,可是申毋包家中一直不肯抛弃祖允故业,每年都要派出商队,到处穿越国境出售货物,暴利之丰厚,令人惊叹。
可是与暴利相对应的,就是极大的风险。不要说走私是受辽宋两国严禁的罪行,就是沿途的盗匪,也足够实力不强的商队喝一壶的。
申家倒是不怕盗匪,他们家中私下里养了大批的壮士,其实都是些亡命之徒,为赚钱不要命的角色,每次远行经商,都是大队人马一起出动,回来后人人都能分到大量钱财,而申家当然会得到最大的一份。
象这次,他们出动时就带了二百名壮丁,个个身带利刃,人人都是双手染血的好汉,一般的盗贼,都不敢正眼看他们。
可是上得山多终遇虎,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三百多名辽国骑兵,申毋包知道,自己这一关是过不去了。
所谓辽兵,其实和盗匪也相差无几,只是一个有执照,一个没执照。辽国为了节省军费开支,对辽兵们从来不军饷,只给他们抢掠的特许,鼓励怂恿他们到宋境中去打草谷,抢回来的宋人子民就可以卖成奴隶,折成钱财分给辽兵们。
这一支辽兵,大概也是想穿越遥远路途,长途奔袭到宋境中打一次草谷的,谁知却在这里逮到了这么一条大鱼,不由人人喜悦,每个骑兵的脸上,都现出幸福的微笑。
申毋包心中暗暗叫苦,带着这么多货物,就是想逃命也难以办到,何况以辽兵们的习性,只怕自己这伙人都要被杀人灭口,被抓去卖为奴隶都算奢求了。
他骑马立于商队前面,一面示意部下严防戒备,一面在马上打躬作揖,苦苦哀求那个带队的黑脸辽将,誓愿将货物的一半送给他,只求他放自己一行人离开。
黑脸辽将摇头不允,心里对这样的请求嗤之以鼻。这么一大块肥肉放在面前,难道还让他们砍一半回去?身为打草谷多年的悍猛辽将,听到这样的要求,他都当成是对自己的侮辱。
说到后来,辽将恼怒起来,立即举起战刀,放声大吼道:“杀!”
号令一出,人人奋勇争先。所有的辽兵们都放声嘶吼,纵马疾冲,朝着前方疯狂冲锋。
此时,申毋包情知无计可施,只能咬紧牙关,放声大吼道:“众家兄弟,契丹人是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全数灭口了!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那二百名亡命之徒愤怒嘶吼着,情知今天难逃这一劫,索性就跟那群辽兵们拼个死活罢了!
当大批辽兵冲进商队用大车摆成的阵势中,霎时间,厮杀声、惨叫声震天响起,辽兵们奋力挥刀,狠狠地斩在壮丁们的头上、身上,将他们凶狠地劈倒在地,鲜血霎时染红大片地面。
不甘束手待毙的壮丁们悲愤嘶吼着,举起刀枪,狠狠地斩搠在辽兵们的身上,却终究抵挡不住那些辽兵们装备精良,纷纷被斩倒在地,就算是拼力举刀抵挡头上砍下来的马刀,也只不过是芶延残喘罢了。
惨烈厮杀,一直不断地进行下去。当申毋包奋力砍倒了一名与自己缠斗许久的辽兵之后,再回头看时,自己部下的二百多名好汉,已经折损近半,不由绝望地悲叹一声,举起钢刀,四面寻找敌人防守薄弱之处,就已经准备要突围逃走了。
陡然间,他的目光落在远处一辆马车上面。那辆马车十分古怪,居然有十匹高大骏马拉着,车身也是庞大宽敞至极,在荒野之上,远远地驶了过来。
申毋包心中悲叹,情知那只是一个倒霉送死的家伙,只怕赶车人连同车内的人,都要被辽兵杀尽,所有财物都要被抢劫一空了。
只是那赶车人似是没有看到这边的厮杀一般,依然赶着大车,向这边疾行来,这让申毋包惊讶,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那赶车的大汉。
远远看去,那大汉眉目清秀,容颜介于英俊与粗扩之间,高大健壮的身子坐在马车上,隐然有一股英雄之气,在他身上散出来。
申毋包的眼睛渐渐瞪大,通过这些年率走私商队在各处的惨烈厮杀中得到的经验,他可以看出,那男子身上有着血腥杀气,危险程度,要过他毕生见过的任何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