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宁安殿,顾惜彤随凌寻去了御书房。顾惜彤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但又说不出是什么事情。与她不同的,凌寻今天的心情似乎还不错。惠婕妤,不,应该要称惠宝林了,刚刚太后已经下了旨把她降为惠宝林,她的事似乎没有影响到凌寻,他脸上的表情虽然淡漠,却不冰冷。
他专注地批折子,她则在书架上拿了一本有关天御皇朝地理的书,然后蜷缩在一旁的贵妃椅上,安静地看书。
以前凌寻要她研磨,后来,看她手腕那儿都红了一圈就不让她磨了。虽然不用再研磨,可是他也不放她走,她就坐在一旁看书。慢慢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御书房里多了一张贵妃椅,书架上也多了游记,怪谈,史记这些她爱看的书。
凌寻察觉到顾惜彤今天有点心不在焉,连带地让他也有点浮躁。
“皇上。”她喊了一声,他嗯了一声,头也没抬一下。
“臣妾想回凤临宫。”声音有点无力。
他抬头看了她一下,“再等会吧,中午朕和你回凤临宫用膳。”
顾惜彤知道他说一不二的性格,只得低头继续看书。凌寻看到她鼓起腮帮子,心里一暖,笑了一下。
惠宝林被带到冷宫后,就一直禁足。任凭她怎么喊怎么叫都没人来救她。
这天晚上,窗外闪过一个人影。
“谁?”惠宝林赶紧穿上衣服,然后缓一下神才慢慢走到门口,刚打开门就见到元秋站在门口正想敲门的样子。
“刚才有谁来过?”
元秋把一张叠好的纸交给她,“刚才奴婢也看到人影,打开门已经看不到人了,不过门口放着这个。”
惠宝林进屋点上灯,只见纸上写着:谨昭仪坐垫麝香。
当初是谨昭仪似无意般透露了宫宴的安排,她才会买通小堂子下药害德妃。现在这张纸却提醒了她,害德妃的不止自己,谨昭仪也有份。虽然还是不知道是谁伪造了那封遗书和买通宫女指证她,但是先算谨昭仪的帐也是可以的。
惠宝林打算放手一搏,死也要拖一个垫背的。她贿赂冷宫的看门太监,让他给康妃送了一封信。
康妃看了信后,才知道原来还有谨昭仪的份,可是现在她已经失去了掌管后宫的权力,无奈之下,她只得找皇后。
康妃出现在凤临宫,是顾惜彤意料之内的事。因为给惠宝林送纸条的,就是上次洗衣房的小路子。
“坐吧,春儿上茶。”顾惜彤笑着招呼康妃坐下。
康妃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切入正题:“皇后娘娘,臣妾是为惠宝林的事来的。”
顾惜彤把玩着手中的杯子,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惠宝林不是都承认了吗?”
康妃急切地说:“臣妾觉得这背后另有其人。”
“这话怎么说?”
“臣妾怀疑,德妃不是吃了百合糕而出事的,是闻了麝香。”康妃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顾惜彤一脸惊奇的样子,“麝香?康妃的意思是……另外有人用麝香害德妃?”见康妃点头,她故作沉吟了一会,很勉强为难地说:“本宫没生过小孩,也不太懂这些……”康妃屏息等着下面一句。
“要不然,本宫把这件事交给康妃来处理吧。”终于等到顾惜彤松口,康妃顿时松了一口气,连连说道:“臣妾一定秉公办理。”
果然不愧为统领六宫多年的人,在顾惜彤适当的提示下,康妃很快看穿谨昭仪的计划,并知道后来死的小太监和小宫女都是谨昭仪指使的。然后,顾惜彤又乐得做了个人情,把小金子交给了康妃处理。
裕德八年十月,因中秋宫宴上毒害皇子,惠婕妤贬为宝林,幽禁于冷宫。
裕德八年十月,同因中秋宫宴上毒害皇子,但养育皇长子有功,谨昭仪贬为谨才人,幽禁锦端殿。皇长子凌翔由然修容代为抚养。
一下子少了两个人,后宫也平静了一段时间。
芊淮很奇怪为什么顾惜彤不继续查那个幕后人,每次问到,顾惜彤都笑着摇摇头说累了,不查了。其实不是她不想查,而是越差越心惊,总觉得有些东西万一深究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在后宫里头,顾惜彤学的最深刻的就说明哲保身。偶尔的宫斗无伤大雅,但是如果对手很强大,那么无异于螳臂挡车。
不只不觉间已经到了十一月,凌都属于北方,冬天来得早,十月份就已经开始吹起冷风,压在衣箱柜里的小袄和外褂都得拿出来穿了。顾惜彤数着日子,原来进宫已有4个月了。
这天天气极好,清明的阳光仿佛夏日般温暖,湛蓝的天空一望无垠。顾惜彤换上太监服带着芊淮偷偷溜到北边最慌凉的一个宫门处,白羽早已在门外等着。破财疏通了守门的侍卫,顾惜彤一坐上准备好的马车就直催促马夫策马前行。
白羽看着兴奋得满脸通红的顾惜彤,不由得摇头打趣:“彤儿,瞧你高兴得什么样子,哪个女子不是费尽心思往里钻的,就你要往外跑。”
顾惜彤一脸正经地拍拍他的肩膀,“我进去最大的动力就是誓死把后宫弄得天翻地覆。”白羽哑然。
“彩萼那个丫头呢?你就这么狠心把她留在里面,自己出来潇洒快活?”白羽没看到彩萼,好奇地问到。
芊淮笑盈盈地说:“彩萼不走运,被派去照顾云婕妤,月底云婕妤就生产了,到时小姐说再带她出来玩。”
白羽翻了一个白眼表示反抗,然后哇哇大叫:“彤儿,这是很大罪的啊,你忍心经常要我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样的事吗?”
顾惜彤笑咪咪地用手在他脸上抹了一把,白羽顿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可以啊,那我就去告诉彩萼,你不待见她,到时候啊……彩萼可能会……恨死你。”加重语气的“恨死你”三个字直击白羽的脑门,砸得他晕乎乎。
顾不上面子,他一把抱住她的大腿佯装大哭:“姑女乃女乃啊,饶了小的吧,千万要在彩萼面前多为我说好话啊。”
芊淮直笑,顾惜彤一脸“你小样和我斗,差远了”的样子。
白羽看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心里顿时有点恍惚。他仿佛觉得他们还是从前的他们,她并没有进宫,而他依旧是,和她离得最近的人。芊淮捕抓到白羽满眼的深情,不禁收起了笑容,旁人都看得真切,白公子是真心待小姐的。可惜小姐所需要的,并不是男女之情,所以白公子为了能继续陪在小姐身边,硬是表现得犹如手足情一般,即使被小姐取笑喜欢彩萼,也半推半就地模糊带过。想到这,芊淮心里默默为他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