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官道,一路顺畅,行程没有受到阻延。
马夫是白晓亲自挑选打点的,功夫极深。并不是说他的武功有多好,而是驾车的功力熟练老道,外人一看也知道他估模在这行做了半辈子。行了四五天,按照马夫的意思启程,休息,投宿,每次都能在比较繁华的小镇用膳,投宿过夜,因此倒也不觉得辛苦。
出了苏南,官道就不能走了,只能穿林子走小路,马车开始颠簸。
白晓觉得难受,干脆和萧楠一同骑马。原本是担心白晓和韩二爷接触多了引起二爷的怀疑才让他坐车的,这可苦了一向好动的白晓,如今这一颠簸,他更是觉得难受,干脆又买了一匹马。
这天又颠簸了一个上午,就连坐在车马的软卧上无所事事的顾七也觉得腰酸腿痛。
正午时分,日头高上。越往北太阳就越猛烈,苏南何时能见到如此的猛日。马夫坐在车板上一手抓着两根缰绳,腾出一只手来擦擦额头的薄汗。
“萧公子,我看还得二个时辰才能到集市,前面有个茶铺,要不停下来休息一下?”萧楠仰首眯眼看看烈日,又回头看了一眼马车,点点头。“就听老王的吧,大家约莫也累了。”
小道上人迹罕至,尘土滚滚。又走了十几里,远远见到一个大大的“驿”字在半空中飘扬。
老王才将马车停好,顾七就推开车门“唰”地跳到地上。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抱怨:“这一路上可颠簸得累人,坐在软枕上还嫌颠得慌。”
萧楠微皱眉,水眸略过担心,扶着顾七上下看了一遍才出言责备:“怎的就跳下来,万一马车没停稳不就摔下你了么?”修长如玉的食指成曲,轻扣上她的脑门,以作惩罚。
笑嘻嘻地揉揉酥痒的额头,不甚在意地挥挥手,“没事没事……”说完得意地转了一圈,下巴微抬,示意她好得很。
翠蝶跟着下车,走到顾七身边也抱怨一番。白晓呵呵一笑,大掌拍了拍顾七的肩膀调侃:“她是不撞南墙心不死。不摔一次永远不知道害怕。”
翠蝶皱眉,开始在她耳旁碎碎念。顾七苦着脸连连点头,想打断翠蝶又怕惹得她越念越起劲。
走到所谓的驿站一看,其实也不过就是路边的一个小茶摊,小小的木棚很是简陋,身材微胖的掌柜看上去五十开外,双眼下垂,无精打采地坐在钱柜前,面前连一把算盘都没有。外面摆了四张四方桌和长椅子,看似长年受着风吹雨淋,很破落的样子。
虽然一路上没见到其他人,可是小茶摊却坐了三张桌子。
第一张桌子坐了一男一女,看打扮似乎是江湖中人,不过衣服质地较差,身旁的武器也是极其普通,估模是无名小辈。
第二张坐了三个大汉,五官粗犷,胡子邋遢,衣冠不整,喝茶吃点心都是大口大口,糕点屑掉到满地都是。
第三张桌子是个年轻女子,圆眸皓齿,甚是水灵的样子。一身红色的短打绵衫,腰间的金丝绣花腰带极其华美。此时,她秀眉皱起,一脸嫌恶地看了一眼满是黑色裂缝的茶杯和简单的点心,思量许久又挣扎了许久才闭眼端起杯子一口喝尽里面的茶水。
环顾一周后,看见只剩一张桌子,萧楠、顾七、白晓和韩二爷坐下,其他仆人都站在他们身后。“小二,来一壶茶水和上几碟糕点!”顾七高声喊道。她的声音招来了小二,也招来那三个大汉的注意。
身穿灰色麻衣的大汉来回打量她们这群人,神色不定,最后目光落在顾七身上,久久地盯得出神,直到另一个披散头发的大汉撞了撞他,“二哥,干嘛呢?那小子细皮女敕肉,一看就是官家少爷出游,还拖家带口的,哈哈!”另一个身形稍稍瘦削,容长脸,细眼睛的汉字瞄了一眼顾七便转开头,不说话。
被叫做二哥的大汉凑近瘦削汉子耳边嘀咕了几句,瘦削汉子狐疑地又瞄了一眼顾七,还是不言,只不过端着茶碗的手顶在半空中,似是想什么想得出神。
顾七察觉到那几个汉子的眼光,稍感不自在,囫囵吃了几口点心就放下了。萧楠气定神闲地喝着破杯子中的茶水,姿态优雅得体,仿佛品味着什么世间罕见的珍品。韩二爷朝背后的秦安示意一下,然后低首玩弄手中的破杯,看着杯中的茶色液体晃动。
见顾七愈加不舒坦,白晓回过头冷冽地扫了一眼三个汉子,那种阴沉的冷意让人从心里渗透寒意,大汉一怔,似乎谁都没有想到一个刚及弱冠的男子竟然能有这么震慑人心的气魄,当下脸色有些难看。
店小二似乎也察觉到冷凝的气氛,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慢慢踱回木棚里。
顾七皱眉看了一眼那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见他们一副惯于行走江湖的样子,也就不想和他们起冲突。虽然萧楠和白晓的武功极高,她身边又有苍宁护着,出不了什么大事,但是,韩二爷在这,她实在不想多生事端。这一路上,她们就是商人队伍,和江湖中人闹上了,以后麻烦怕是免不了。
桌底下的手轻轻拉了拉白晓的衣角,他垂下眼眸,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收起身上的冷意。
顾七暗自松了一口气,不想再理会那几个大汉,她匆匆又喝了一杯茶,想尽快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