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争:孰凰谁凤 将离,将离

作者 : 白菜菌

夜幕笼罩之下,惟有高空一轮弯月的清辉洒落。静谧的院落像是无人之境,角落的红花争奇夺艳,竞相绽放,即便是无人欣赏也要开出最华美的姿态方才不辜负一地春光。

顾七站在厢房门边沉默不语,月光映入眼底灰白一片,清清冷冷地让她莫名觉得添了几分寒意。不知为何,她竟有种错觉,此时,她和凌寻隔得很近,似乎只要各自走一步,她们就能在下一个拐角相遇。很愚蠢的想法,可是却钻心地往心底去,有几次她都冲动地想要走到外面去看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就在这里。

白晓看天色不早,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借口主人有事吩咐,他月兑身到外面察看一番,见四周并无过多守卫看守,略略估算一下觉得带着顾七逃离不算困难后,他便回到院子,趁另一个守卫不备将他击晕。

轻轻敲了一下门,然后不等顾七开门便径直推门而入。

“天色不早了,该走了。”他说得艰涩,入目的她的脸在阴影里有微不可见的淡愁。明知她不可能知道皇上来了,可是她脸上的淡愁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顾七下意识一笑,迈步出了房门,见守卫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四周也无其他守卫,宽心说着:“真好,赶上守备最松的时候,我们快走罢。”

白晓暗暗叹气,眼底一片沉静,门外的光影投在他的脸上,有些阴郁的深沉。

顾七跟在他身后出了房门,紧贴着墙壁慢慢走出院子。这间宅子很大,东南西北似乎都有玄妙,实在不易走出。白晓早有准备,带着她绕过几个院子,然后长臂一伸搂住她纤细的腰,接着一跃而起登上一棵百年古树,将她安置在树叶浓密的阴影里,他飞身跃到相距不远的屋顶,然后将沿途的守卫解决干净。

树很高,枝繁叶茂,顾七蜷缩着身子躲在阴影里,身上黑色的衣服融入夜色里,旁人难以发现她的身影。一盏茶功夫,白晓还没回来,她有些焦急四处眺望,生怕他出了事。

结果她没等到白晓,倒是听到一些脚步声逼近。心里一惊,连忙屏住呼吸,圆眸睁得大大盯着院子的方向。脚步声越来越近,一步一步像是在她的心头重重踏下,击得她耳膜微微生疼。

幸好,来人不进入院子,径直穿过长廊而去。顾七在树上只能看见他们的背影,为首的一个背影清癯,像是这里的主人,身后是一个高大的男子,轻轻一瞥看似穿着紫色的锦缎,腰间挂着的玉佩泠泠作响,虽然只有一个身影,可是难掩天生贵气,顾七看着不由得惊了一下,只因这个背影实在眼熟得很。

这样宽厚的肩膀,像是她多次睡梦中枕着的那人的肩膀,她怔怔地看着那个背影渐渐远离,不自觉地,眼眶有些灼热,咽喉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哽咽得厉害。突然,肩膀一沉,回头只见白晓蹲在她身后。她睁着迷蒙的泪眼对上他的视线,于恍惚间似乎看见他眼底滑过一丝哀痛。

他伸出大掌轻抚她冰凉的脸颊,轻声道:“走吧。”

垂下眼睫,怕他看到她突然而来的脆弱,待平复了波澜的心绪,她才点头,将手埋入他的掌心里。

几个院子之隔,凌寻跟在蓝鹰身后慢慢走近顾七的厢房。

还未走到顾七住的院落,他们便发现了异样,平静的空气静谧得吓人,丝毫不闻声响,就连呼吸声也低不可闻。蓝鹰率先进了院子,厢房门口倒了一个守卫,另一个不见踪影,房门紧闭。

凌寻皱眉,快步跟上。凌楚也觉得有所不妥,跟上凌寻,时时戒备四方。

蓝鹰踢门而入,房内整洁干净,空无一人。他心里暗道不好,脸上冰冷的表情也略微有些松动,四下翻查了一下,都无人藏匿,不得已,他只能回到门边,单膝跪下向凌寻领罪。

“主子,属下无能,七公子被人劫走了。”

凌寻剑眉一挑,长眸微凝扫了一遍整洁的厢房,然后轻轻勾唇睨了一眼蓝鹰,轻声道:“确实无能。”轻轻四字不算重话,却让蓝鹰觉得阴森无比,头垂得更低,自责说:“请主子责罚。”

凌楚后来跟上,见到七公子已经不在,有些惊讶,他收起折扇正色道:“皇兄,还是先派人去追吧。应该还没走远。”

凌寻长袖一挥,“下去吧,派多几个人尽早把人带回来。”然后,抬步走入房里。凌楚朝蓝鹰微微点头,让他下去。

这间厢房极其普通,寝具家具皆没什么特色,可偏偏让他觉得有股莫名的熟悉感。他踱到窗边,窗棂外的芍药长得很是娇艳,突然,视线落在窗边案几上的一枝芍药上,刚刚压抑下去的熟悉感再次涌出。

“案几上的花瓶空着也是空着,插上一枝艳丽的花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嫣然笑语蓦地浮上心头,惊得他不禁失神微怔。曾几何时,在凤临宫的窗边,她曾这样对他说,如今看到这枝芍药,难怪让他觉得熟悉几分。

凌楚见皇兄有些失神,疑惑地看了一眼那枝红得染血似的芍药,轻声道:“这枝将离倒开得好看。”

将离,将离。维士与女,伊其向谑,赠之以芍药……凌寻默默吟诵,有些粗糙的指尖抚上细滑的花瓣,动作轻柔。他微微眯起长眸,眼睫低垂掩住深邃如海的眼瞳,俊容冷硬的线条柔和了些许,任由回忆将自己湮没。

恍惚记得那日也是春暖花开的日子,凤临宫的小宫女将一株芍药捧回了凤临宫,就种在院子外边的花圃里。彤儿起得晚了些,等她收拾好走出寝室的时候,芍药已经种下,细弱的枝干有些单薄,她皱起眉头默不作声。本以为她不喜欢,刚想命人拔了那花,却听她在他耳旁低低吟诵:“维士与女,伊其向谑,赠之以芍药……”轻柔的嗓音如同细柔的羽毛,轻轻搔动他的心,让他意乱情迷。搂过她的肩膀将她拉入怀里,低头覆上她娇女敕的红唇,轻轻啃噬。良久,她气喘吁吁地挣月兑他的薄唇,臻首峨眉尽然笑意,眼波流盼含春水,莹白的肌肤光滑如凝脂,浮上的红晕增添了一抹俏意和妩媚。

他的心跳加快,黑眸愈发明亮,眼底的**快要吞咽理智,伸出手将她横抱起,跨步走向软塌。

她纤细的手臂环过他的脖颈,小嘴凑近他的耳畔轻声说:“待明年那芍药长大了,我就摘一枝给阿寻……”

嫣然笑语犹在耳边,可是伊人已难寻。凌寻扶着案几闭上双眼,脸容在阴暗的光影里看似有些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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