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顾惜彤每天都在凤临宫里查看以往的宫宴流程和节目安排,所说康妃也经常来串门子,但是,既然难得能从康妃手中夺得一点权力,她就没有再放手的道理。虽然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这么安排,但是,最起码结果是对她有利的,也就不用在意皇帝的心思了。
“娘娘,先歇一会儿吧。”夕珠劝着。
“再等会儿就好了。”顾惜彤翻阅着手中的记录。
从这些向内务府那里要来的记录看,不可否认,康妃掌管后宫的能力是不可小嘘。皇上如今要倚仗宰相,那么自然不能对她这个皇后不闻不问,所以,这次的宫宴说不定就是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自动退缩,以后都不再打凤印的主要。如果是凌都传言的二千金自然是不能胜任的,但既然她顾惜彤已经毫无退路地成了这只凤凰,那么,就谁也别想觊觎属于她的东西。康妃的权力,她会逐渐收回的。
又看了一会,等察觉累了的时候,已经快三更了。她揉了揉额头,随手捏起桌旁的茶杯。
“娘娘,茶凉了,奴婢去换杯热茶吧。”春儿连忙道。夕珠也爽快地站到她身后为她捏揉酸痛的肩膀。
顾惜彤朝夕珠笑了一下就把茶杯递给她,然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夕珠的背影。夕珠和春儿都是内务府派来的,她也不敢全心全意相信她们,但是这一个月的观察,倒是也没找出什么不妥的地方。渐渐地,她也开始放手让她们做一些比较贴心的事。
希望你们别让本宫失望。顾惜彤想着。接着,像不经意地说:“太后明天出关,是吧?”
春儿答道:“是的,娘娘,明天还得到宁安殿给太后请安。”
稍稍点头,顾惜彤喝完杯中的茶就往内室走去。桌子上的稿纸静静地躺在灯影下,映出一片阴暗。
第二天一大早,顾惜彤边揉着干涩的眼睛边坐在梳妆台前任芊淮为她打扮。一盏茶后,看着镜子端庄有礼的女子,她会心一笑,嘴上称道:“真不愧是芊淮,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临出门时,她突然改变主意,“今天夕珠和秀兰陪本宫去宁安殿吧,有什么礼数不对的,夕珠也好有个提醒。”
然后,拢了拢发髻,就由夕珠搀扶着出门。经过门口时,似无意般看了一眼芊淮。芊淮马上心领神会,给了个安定的眼神。
到宁安殿的时候,太后还没起身。环视一周,贵妃,德妃,然修容和端宝林都已经在门口等着。行礼的时候,顾惜彤才想起正五品妃子才可以给皇后和太后请安的,之前在凤临宫也没见过端宝林,这会儿怎么就出现了。
夕珠赶紧在她耳边解释,原来端宝林是许太后哥哥的女儿,也就是皇上的表妹,所以太后想抬自家人就让她来请安了。
太后起床后,芳茹姑姑宣众人进殿。等大家都落坐了,云婕妤才由彩萼扶着姗姗来迟。
太后有点不悦地看了一眼云婕妤,但眼光一看到她隆起的肚子,怒气马上就抛到九霄云外了,还一脸乐呵呵地说着:“小心着呐,这都怀着帝裔了,不来请安也没关系。明天起,云婕妤和德妃就不用来了。”
“可能是六个月了,不方便吧,德妃娘娘不也怀孕了吗,还不是一大早就在门口等着。”然修容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顾惜彤暗暗叹气。
谨昭仪仗着育有大皇子,反唇相讥:“那是当然了,别看这六个月和四个月就差那么两个月,差别可大着呢。”顿了顿又捂着嘴笑道:“然修容没有养过孩子,自然是不懂的了。”然修容曾经怀过身孕,可是不到三个月就流产了。这话说刚好说到她的痛处,气得她脸红耳赤。
“你们怀有帝裔,哀家自然都欢喜,为皇家开枝散叶是你们的责任,知道了吗?”语气突然一转,“如果有人要独占君宠,魅惑后宫,那么哀家决不让她有好日子过。”太后厉声说道,还不屑地瞥了程玉琳一眼。
程玉琳惨白了脸,咬紧下唇,低下头不敢吭声,眼眶中噙满泪水。
然修容像找到什么发泄一般,尖声道:“贵妃娘娘的美貌惊艳凌都,哪是我们这个中庸之资能比的啊。”
惠婕妤也抱怨,“可不是嘛,这以前啊,皇上好歹还会有两三天到我那里坐坐,现在我那毓秀殿可冷清呢。”
程玉琳脸上愈加惨白,娇柔的样子看得顾惜彤都心生不忍了。“贵妃得体可人,侍候得龙心甚悦也实属不易,我们应该替皇上高兴才是。”
“皇后真是好气量。这也是的,皇上只去了一次凤临宫,皇后都不介意,咱们还时不时能见上皇上,真的不该在这里有所抱怨。”惠婕妤一下子把矛头指向顾惜彤。
“好了,端宝林也在这里,可别让妹妹笑话了去。”康妃适时打断惠婕妤,一声妹妹更是拉进了和端宝林的距离,又间接讨好了太后,顾惜彤心里也不禁为康妃的八面玲珑喝彩。
显然,太后十分受用这句“妹妹”,她笑着说:“婷雨,康妃进宫也很多年了,以后有什么事,去找康妃也好有个照应。”这话无疑是将端宝林归入康妃党内,可是,为什么不纳入太后自己这边呢?顾惜彤有点不明白。
太后看着端宝林甜甜地对着康妃叫了声“姐姐”,满意地笑着。然后,又问了顾惜彤关于中秋宴的准备进行得如何。
顾惜彤仔细地汇报一番,期间还不断提到康妃的功劳。太后又吩咐了一些细节后,就说乏了,只留下端宝林在宁安殿侍候。
出了宁安殿,不知怎的,顾惜彤又往上次的那片竹林走去。
还没见到小亭子,就听见一阵哀怨的琴声悠悠传来。顾惜彤不禁放轻脚步,怕扰了那琴声。
竟又是那个和美人。依旧是一袭素衣,一头青丝用碧玉簪子松松挽起,飘渺如仙女,仿佛不该是宫里的妃子。
和美人察觉有人靠近,停下手上的功夫,缓缓抬头,然后起身给顾惜彤行礼,“皇后娘娘吉祥。”
顾惜彤问道:“为何和美人不去给太后请安?”
“烟绯乃带罪之人,不敢惊扰太后圣安。”和美人缓缓一拜,然后说到,语气饱含辛酸。
带罪之人?顾惜彤原以为她是在后宫浮沉中被牺牲的一个棋子,却不想是背后下棋的人。看来这个后宫,真可谓人不可貌相。
“本宫也不打扰和美人的兴致了。”
已经再无欣赏花林的心情,顾惜彤快步走出林子。快到凤临宫,她忍不住低声问道:“夕珠,你知道那个和美人的事吗?”
“回娘娘,和美人是裕德四年,第一次选秀的时候进宫的。裕德五年,和美人由才人晋了昭仪并诞下长公主。”
听到这里,顾惜彤也不禁挑高眉毛,“才一年时间就从正五品才人跃为正二品的九嫔之首并诞下长公主,真是个厉害的人物。那时的康妃和德妃呢?”
“康妃那时还是修容娘娘,德妃是昭容娘娘。”夕珠小心翼翼地回答。
点点头,顾惜彤自顾自地说:“后来昭容又晋为玉妃,怀孕后又晋位成德妃。”
夕珠见皇后不再问话,就低着头慢慢跟在她身后。
回到凤临宫,却见皇上身边的太监黄贵黄公公来了。
见皇后回来了,黄贵马上行了个礼,“皇后娘娘,您可回来了,皇上有请啊。”
顾惜彤笑了笑,“劳驾公公来一趟了,不知道皇上因何事宣本宫呢?”然后,坐在桌子边,接过春儿递上来的茶。
黄贵陪着笑,“这皇上的心思,哪是咱们奴才能猜着的呢。皇上都宣了大半天了,娘娘您就赶紧移驾吧。”
看到那副小人嘴脸,顾惜彤哼了一声,冷笑着:“黄公公是在命令本宫吗?”
黄贵接到顾惜彤凌厉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看来这皇后也不是个省油的主,但是一想到康妃育有三皇子和后宫大权大权在握,又壮起了胆子。“娘娘,您就别让奴才难做了,万一惹了圣心大怒,娘娘也担当不起啊。”
都敢抬出皇上来压人了,看来这个黄贵定是背后有主子,顾惜彤也不和他急,暗暗忍下怒火,淡淡地开口:“皇上那边,本宫自会解释,不会让你吃了亏的。”
临走前,她嘴角勾起的一丝冷笑,看得黄贵心里有点儿不舒服,却又骑虎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