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平缓了起伏的情绪,“皇后,哀家奉劝你,为人妻者,切忌善妒!平常百姓三妻四妾当属常理,何况天家?身为帝王最重要的是雨露均沾,福泽后宫,集圣宠者从没好下场的,不是落个媚惑君主就是红颜祸水的骂名。皇后是个聪明的孩子,既然凤印在你手上,你就要好好辅佐皇上,平衡后宫,知道吗?”
顾惜彤早已料到太后要这么说了,上次遇刺后被带到羲和宫养伤,已经引发了皇上与太后的矛盾,后来又接连在不见皇上宠幸嫔妃,太后定然已是郁结于心。明明已做好了心里准备,可是听到这话,还是让她难受了一下。她依然紧闭檀口,就是说不出那一声“好”。
许太后皱起眉头,缓缓起身走下殿中。金丝绣花鞋行至顾惜彤面前站定,她捏起顾惜彤的下巴,指套划破了她的下颚细女敕的肌肤,“哑了是吧?回答哀家!”
顾惜彤倔强地闭着唇,闭上眼睛,仍由下颚的刺痛感传到心里。
“好个倔强的皇后,别以为哀家治不了你。”许太后恶狠狠地怒言。“太后息怒。”淡淡的一句还给许太后,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一般,惹得许太后怒火中烧。
这些日子许太后也算大概模清顾惜彤的脾气,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有着一颗比谁都坚硬的心。她不怒反笑,指尖滑过顾惜彤的优雅的脖颈,然后落下,轻轻握住那双白皙无骨似的柔夷。“皇后又何苦来惹母后生气呢?母后也是从皇后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作为过来人,母后只想提醒你,帝王之爱不是每个人都要得起的,得之一生圣宠庇佑,失之含恨命丧后宫。”
言罢,许太后微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顾惜彤的手背,然后松开她,径直走到佛像前跪下,虔诚礼佛。芳茹见状,慢慢走到顾惜彤身边搀扶着她,“皇后娘娘,奴婢送你出去。”
顾惜彤深深看了一眼许太后有些孤寂寥落的背影,刚才逼人的气势已然消失殆尽,只剩漫无边际的孤独萦绕四周,她张口欲言却又什么也不说。
款款行至门边,她听到许太后苍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得了权力圣宠,也抵不过终日在佛前念经赎罪的凄苦。”身形一晃,她紧抓着芳茹姑姑的手才稳住身子,不愿再听到许太后飘渺阴森的话语,她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宁安殿。
彩萼见主子脸色不太好,也不敢过问宁安殿内的事,只能紧紧抓着顾惜彤的手,陪着她走回凤临宫。
刚回到凤临宫,夕珠就在门口迎上来。
“娘娘,茹充仪吞金自尽了!”顾惜彤睁大无神的眼睛死死看着夕珠,纤指扣紧她的手腕,疼得夕珠皱紧眉头,却不敢喊疼。“你说什么?什么混账话!昨天还好好的,怎地今日就出事了?”
夕珠不明白皇后为何如此神情,她只顾照实说:“茹充仪留下一封书信,指明毒害四皇子的凶手是康妃,她自己是帮凶,因为心恐皇上怪罪,所以畏罪自尽。”
彩萼听了也愕然。只有她和芊淮知道皇后和茹充仪的关系,现下主子的反应实在是不寻常,所以,她打断夕珠:“好了,别说了。娘娘昨晚染了风寒,刚刚从宁安殿出来的时候又吹了风,现在身子正不爽利,还是先请御医来给娘娘看看吧。”夕珠这才明白的样子,然后赶紧吩咐小太监去请御医。
彩萼和芊淮扶着顾惜彤躺下,然后给她擦了脸,换了衣裳。躺在软榻上,顾惜彤喃喃自语:“为什么要自尽,我有的是办法整治康妃的……真是傻……”芊淮和彩萼面面相觑,沉默不言。
王太医是上回给纯昭媛医治的太医,对于后宫的风云暗涌,他还过于年轻,不懂巧妙应对。给皇后号了脉,脉象平和。他看了皇后苍白的脸色,知道必是心中郁结,于是,有些为难地说:“娘娘身子一切都安好……”
夕珠皱紧眉头,不满地说:“那娘娘脸色怎么不太好?请王太医看仔细些。”王太医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皇后如今极为受宠,若果出个好歹,太医院必然跟着遭殃,他敛下心神,再一次给皇后号脉。芊淮和彩萼都知道主子身体安康,全是心结所致,因此也不为难王太医,让他开了张药方后就送他离开。
顾惜彤让所有人都退下,她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会。
董依依的死讯让悲伤来得措手不及。今早许太后的话一直在她脑里盘旋,挥之不去。从进宫的那一天起就知道,人命在这个高墙之内轻如蚍蜉小如蝼蚁,可是董依依的死,还是让她万分难过。她不想成为太后说的那种人,为了高位为了权势染上满手鲜血,要用后半生在佛堂赎罪。可是,她错了,不是吗?这个后宫就是这么血腥,没有人能堂而皇之地走到最高处,从来都得要踏着别人的尸体走上去!
帝王之爱,值得用善良和人性去换吗?她第一次如此想着。
凤临宫外,一个宫装女子低头立在墙边,像是等待什么一样。过了一会,她才缓缓迈开脚步,朝着御书房而去。
正天殿鸦雀无声,除了细微的呼吸声,难以再听闻一点其他声响。凌寻坐在龙椅上,锐利地看着殿下的百官,冷言道:“看来众卿对于兵部尚书陈辉爱卿之死,是争论不出个所以来了。也罢,那就由兵部侍郎李大人继任兵部尚书,至于,陈辉爱卿的死因,就交由大理寺查办。退朝!”
凌寻回到御书房,已有一人在殿中等候。
“皇兄,这下臣弟可终于能恢复本来面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