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昭媛脸色一白。的确是她向太后告发凤临宫养了雪华的,如今顾惜彤这么一说,倒像是把罪都撇清了,而她,则是真正居心叵测之人。
太后侧眼睨了纯昭媛一眼,她的小把戏自然瞒不过她老人家的法眼,只是,她需要这么一个理由来对付皇后,所以才任由她胡编蹩脚的谎言。
“纯昭媛,你是不知道的,还是知情不报呢?”太后问道,眼睛却是似笑非笑地盯着殿中央的顾惜彤。
知道太后这是在帮她,纯昭媛立马走到殿中跪下,神色哀怨地哭诉:“臣妾该死!臣妾知道雪华可以养蛊,但是,这害人的东西,臣妾的确不敢说出来,而且,皇后说是给顾夫人的生辰贺礼,臣妾想那株雪华很快就会被送出宫的,所以也不太在意。至于怎么被人利用到了,臣妾真的不知道……”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转而看向顾惜彤,“皇后想给顾夫人做贺礼,所以过两天就要送出宫去的,是吧?那哀家可不可以认为是皇后要毁灭证据呢?”
顾惜彤心知许太后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今日就要治她罪的,虽然脸色有点惨淡,但是仍然倔强地挺直背,高昂下巴。
“皇后不说话就是认罪了?来人!皇后意图谋害皇子,身居凤位非但不能母仪天下,还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天理难容。今日起打入冷宫!”许太后的命令下得雷厉风行,让顾惜彤想反驳也无从下手。
侍卫将顾惜彤押入冷宫不久,芊淮和彩萼也被带到冷宫。
芊淮一见主子就哭了起来:“娘娘,你没事吧?”
“没事,本宫还好着呢。先别哭了,把这里收拾一下吧,累了。”芊淮收起泪水,和彩萼七手八脚地忙活起来。直到天黑了,才堪堪把宫殿收拾干净。
冷宫一向人迹罕至,就连守卫的侍卫都是在宫外围。新皇登基九个年头,进了冷宫的,第一个是前淑妃,然后就是贤妃,只不过听说已然疯了。再就是之前的惠婕妤,如今的惠宝林。前几天康妃也住进来了,想不到,现在皇后也被关在冷宫里,一时间,冷宫可谓热闹极了。
芊淮和彩萼一直很担心,但是顾惜彤脸上除了有些倦意,扬着的笑容是一直没垂下的。“太后只是想趁着皇上去皇陵着几天来个先斩后奏,只要等皇上回来了,咱们就可以回去了。”听了顾惜彤的话,两人还是一脸担忧,不知为何,芊淮总觉得有些不详的预感。
晚膳过后,彩萼见主子也累了,就赶紧为她铺床。这时,恰巧康妃带人来了。
浮肿的眼睛,青灰的眼袋,憔悴的容颜,顾惜彤眼前的女子此刻再也没有康妃以前的雍容华贵,她睁大眼眸怒视她,面容有些扭曲。
“这么晚了,不知道康妃有什么事?”康妃虽被打入冷宫,但是当时并没有摘除妃位,所以,如今她仍是天御皇朝的康妃。
“顾惜彤!我自认与你无仇无怨,你为何要这般陷害我?你要凤印,我拱手相让,从不与你争,为何……为何你这般……”顾惜彤看着她气都喘不上的样子,轻笑一声。“康妃说的是什么话?本宫听不明白。如今本宫也遭人陷害,可究竟谁才是幕后黑手,本宫一点头绪都没有。”
顾惜彤也不再看她,刚才的话意思很明显,暗示有个幕后黑手想借此事来个一箭双雕,至于康妃能否明白,就由得她了。康妃这个盟友,于她顾惜彤而言,只是可有可无而已!
送走了康妃,顾惜彤一点睡意都没了。刚才康妃的话说明宫里还是有人知道她和董依依的关系,可究竟是谁把这件事告诉康妃的,她第一个想到的人是纯昭媛。
抿唇一笑,秋水剪眸里的寒意越凝越重,隐隐透出几分怒意。
夜正长,寂然的冷宫时而可闻低泣声,如怨如诉,有点阴森森的骇人。彩萼缩缩脖子,忍不住问道:“娘娘,皇上什么时候回宫啊?”听说快则十天,慢则半月,彩萼失望垂下头,两掌搓着手臂。芊淮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别说话。
顾惜彤坐了一夜,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她唤来芊淮给她梳洗一番。
穿上大红色的娟纱金丝绣牡丹花长裙,外套繁复的荷叶肩百褶袖风舞飞天外裳,一派雍容华贵气势逼人。芊淮给她挽了惊鸿髻,又替她戴上九尾凤凰金步摇和玉镂雕空凤纹簪头。彩萼惊讶地看着盛装打扮的主子,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
“今天有客人,本宫必定好好招待一番。”
似乎应了顾惜彤的预言,小太监进殿里禀告说纯昭媛驾到。
彩萼不知道两人已心生嫌隙,还以为纯昭媛是来看望顾惜彤的,连忙拉着芊淮去泡茶。芊淮脸色黯然,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跟在小太监身后的纯昭媛,然后又愧疚地看了一眼顾惜彤。
顾惜彤摆摆手让她们都下去了。
纯昭媛进门,看到主位上光彩照人华贵端庄的皇后,心里一惊。平素很少看到皇后这样装扮的,若非国宴或是有特殊要求的日子,皇后一般都着比较素雅的衣裙。今日这件艳红的衣裳很美,甚至比以往任何一件繁复雍容的衣裙都要美上几分。那个女子就如牡丹一般高扬下巴傲视她,嘴角微勾,似笑非笑。
她走近她身边行礼,俯身之间,才知道这件娟纱是有人间天堂之称的苏府地区上贡的水蚕纱。水蚕纱极其珍贵,五年才有一次上贡,上一次进贡应该是三年前的事,想不到竟然穿在了皇后身上。皇后进宫不足一年,皇上竟然待她如此……
顾惜彤看着她发愣的样子,冷嘲一声:“纯昭媛对本宫这身衣裙可有什么异议?”“臣妾不敢,只是见这样式华美材质晶莹,不觉迷了眼。”
“今日纯昭媛肯来这冷宫,本宫心里觉得安慰。”纯昭媛一惊,脸上慌忙堆起笑,掩盖心底的不安。
顾惜彤掀开杯盖,热气腾升。轻抿了一口,她道:“皇上素爱明前龙井,不过谷雨刚过,本宫倒觉得该是喝雨前龙井的时候。来,尝尝这茶的味道。煮茶的水还是甘露最好,入口香醇。”
纯昭仪抿了一口,真心叹道:“的确是好茶。进贡的龙井向来都是运到羲和宫的,如果不是今日,臣妾怕也喝不上这上等的茶。”
顾惜彤冷眸精光一闪,复笑道:“如果纯昭媛喜欢的话,就让芊淮给你装一包回去吧。反正本宫素来只喝碧螺春,这龙井放着也是浪费了。”
纯昭媛哪里会不知道顾惜彤在向她示威,皇上爱龙井,凡是进贡的上等龙井大都在羲和宫里,皇后这里的应该是皇上赏的,如今她这么随口一说就是送出一包,她是想告诉她,现今圣宠在身的,是她顾惜彤!
她也不答话,只是一笑而过,桌下的指尖深深扣进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