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凝神思索时，一个身穿淡粉色宫装的宫婢由远处而来，脚步有点急促的样子。见到坐在湖边的皇后，她连忙请安。
顾惜彤随意撩眼一扫，点点头。
“娘娘，是瑶光殿的宫女。”夕珠在一旁提醒。
“嗯？贵妃这么早派你出来所为何事？”
宫女有些哆嗦。宫里谁人不知皇后深得皇上宠幸且身怀帝裔，因此，即使面对皇后的笑脸，各宫人都小心翼翼，就怕一个惹皇后不快，落得命丧黄泉的下场。“回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派奴婢出来摘些花。”
“贵妃娘娘不出来赏花吗？现在正是好时节。”夕珠俏皮一笑。“娘娘说等会就来，先让奴婢看看哪些花长得好。”
挥挥手，让宫女下去。抬眸不经意间，亭子那边有个人影莫名地熟悉，顾惜彤怔了一下，“快，把亭子边那个宫女给本宫带过来。”宫女一愣，往亭子看了一眼，脸色大变。
夕珠不明白，顺着主子的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个蓝色宫装的女子微微侧着身子摘花，身形纤细，有股幽兰遗世独立的味道。
蓝色宫装女子一直低着头，小步跟在夕珠身后，慢慢行至顾惜彤面前。跪下行了叩首之礼，细声道：“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凤体金安。”
“抬起头让本宫瞧瞧。”轻言细语，却有着不可质疑的坚决。
粉色宫装女子不知皇后何意，站在一边有些不知所措，光洁的额头微微冒出些冷汗。
蓝色宫装女子由于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有些发抖的身体宣示了她的慌乱。“怎么？听不懂本宫的话？”听闻此言，她稍稍抬起头，额前厚重的刘海仍然挡住她的脸。
玉掌一拍石桌，发出沉闷一声响。“夕珠，既然她听不懂本宫的话，你就去把她的脸掰起来，本宫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竟敢这么大胆。”
一张心形的小脸被生硬捏起，惊了夕珠一下。“娘娘……这是……”“哼！云婕妤的贴身婢女，本宫没记错的话，叫秀兰是吧，还曾到凤临宫当过差。”
秀兰在瑶光殿，是必须保密的事，贵妃娘娘早就吩咐过了。本来秀兰是不能离开瑶光殿的，但贵妃听闻皇后有喜，心情郁结，秀兰便趁着天色还早，携上小宫女到御花园采撷些新鲜的花，想哄哄娘娘，不想竟然出事了。粉红色宫装的婢女不知秀兰是何人物，当初她到瑶光殿当差的时候，贵妃也没说清楚，下人自然不敢问。今天听皇后问话，方知秀兰原来是云婕妤的婢女，和皇后似乎是旧识。
“秀兰，你不随云婕妤在玉明殿礼佛，反倒去了瑶光殿？”夕珠刁难问。
秀兰一直默默无语，眸光不知落在何处，并无焦距。看似冷静，但袖子下的两手紧紧握拳，她，在害怕。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惊了顾惜彤一下。秀兰的脸上马上浮起一个红色的掌印，可见夕珠用力之大。“娘娘问话你没听见吗？竟然如此大胆！”
粉装宫女吓着了。明显皇后不喜欢秀兰，以皇后现在的身份，要秀兰的命恐怕不费吹灰之力。贵妃娘娘的贴身婢女丽盈平时仗势欺人，没少欺负别的宫女太监，秀兰来了瑶光殿，很得贵妃欢心，却对宫女都很好，所以大家还是处得不错。如今见秀兰被打，她心里害怕，只求贵妃娘娘加紧脚步，快点到御花园。
顾惜彤朝粉装宫女扬扬下巴，夕珠恶狠狠喊道：“你，看什么呢？”忽然想明白什么似的，“你一直看那边，是想看看贵妃来了没有是吧？皇后娘娘教训宫女，难到不对？你以为贵妃来了就可以救得了她吗？”说完，朝秀兰哼了一下。
似笑非笑盯着秀兰看了一会儿，顾惜彤轻笑，“本宫教训你，是因为你犯了宫规，谁也救不了你！收起你的小心思，别让本宫觉得可笑。”
见秀兰黯淡无光的眸子溢出某种光彩，像是溺水之人抓到救命草一般，顾惜彤顺着她的视线，微微侧首，微眯美眸，看着缓缓前来的贵妃。
月牙白丝绸长裙修剪合身，衬出柔弱无骨的好身段，外罩一袭鹅黄色纱衣，纱衣上的点点梅花与长裙上怒放的红梅相得映彰，自有一股清高的傲气。柳眉如黛，面若桃花，眉心勾勒一朵五瓣桃花，妩媚勾缠的丹凤眼在眼波流转之间流泻出华贵的光芒。略略施礼，程玉琳含笑睨了跪在地下的秀兰，“这个婢女手脚笨拙，冲撞了皇后娘娘，臣妾实在难辞其咎。”转眼厉声道：“还不给皇后叩头认错？”
刚才远远就听到皇后身边的宫女的怒喊，程玉琳当下就知道出事了。秀兰的身份实在是敏感，不说别的，就她擅自离开玉明殿已是死罪一条。心里疑惑皇后与秀兰的旧事，暗暗拿捏一下，才说：“皇后现在怀有帝裔，一个婢女而已，哪用得着和她置气呢？臣妾回去一定严加管教。”
若说程玉琳不知道秀兰是云婕妤身边的丫鬟，顾惜彤是绝对不信的。微微颔首，一挑黛眉，好整以暇地问：“贵妃的意思本宫明白，只是，当日皇上下了口谕，玉明殿等人要在玉明殿礼佛，为吾朝祈福，不得擅自离殿。这个宫女本该是云婕妤身边的婢女，理应在玉明殿，可是如今却让本宫撞上了，这个定罪，真是为难本宫啊。”
既然顾惜彤已经挑明了，程玉琳也不得再说秀兰是她宫里的人，不然，还得受到连累。“皇后娘娘心慈，臣妾觉得这个婢女有几分聪慧，想留在身边，本应像皇后汇报的，但是又怕扰了皇后休息。”
“这事本宫也做不了主，口谕是皇上下的，贵妃要人，得向皇上说去。”冷冷说罢，挑衅似的看了一眼脸色涨红的贵妃。
其实顾惜彤对程玉琳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但是，后宫的女人没人谁可以永远单纯天真。上次纯昭媛落水陷害德妃，太后问贵妃如何定夺，而她既然选择讨好太后，与皇后对立，那么顾惜彤也不会心软。
沉默了一会，见程玉琳哑口无言，“此外，一个小小的宫女听到本宫的问话，竟然不理睬……脾气着实倔，但是，倔就要受罚的，你可知道？”红唇勾起，眸光紧锁秀兰煞白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