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德十三年春,苏南。
苏南是一座温润的小城,有午后明媚的阳光温暖可人,有波光粼粼的碧水璀璨如珠,有和煦潮润的凉风春意拂面,亦有善良亲切的百姓笑脸迎人。
虽是在天御的最南端,可是风景秀丽,气候宜人,也不愧为一处风水宝地。古人爱称南边为南蛮之地,但是苏南就像一个婉约美丽的女子,绝没有粗鄙蛮横之感。
这里边境驻扎的是安南将军,当今国舅的大儿子。三年前,国舅众多党羽因贪污卖官之案,被圣上亲自罢免官职,因此许氏一族至今虽没有江河日落,可也元气大伤,对朝廷的影响已是大不如前。安南将军是个很会审时度势之人,对于国舅的过错,他从不觐言求情,反而上书圣上表明忠心,所以,如今守着这一方土地,虽远离凌都,可也因是富庶之地而获益不少。
苏南的经济繁盛仅此于凌都。每年耕作风调雨顺,粮食产量高,其次,临海,有供往来络绎不绝的商客进行买卖的港口,因此,人口众多,繁华之盛状并不比作为皇城的凌都逊色。
如此美妙且富有灵气的苏南,自是很多喜欢安逸生活的富贵人家的心头好,尤其前年开了一家雅俗皆宜的琼醉楼后,苏南更是日益繁奢。
说起琼醉楼,苏南百姓还是后来才得知凌都也有一间,而且幕后老板是凌都人人倾羡的七公子!传说七公子不及弱冠,面如白玉眉眼如花,唇瓣一勾便是笑语盈盈的风情万种。俊美如斯的容颜阴柔居多,身上那股温润俊雅的气质就像是一潭清池,纯粹得没有丝毫杂质与俗气。常年一身紫衣以及几乎不离手的象牙扇子似乎成了七公子的专属,虽是年轻,可依旧如妖临天下一般喜欢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即使伤了众多女子的心,可若在你面前一站,竟生生地让你气不过闹不出,只能慨叹该是如何的女子才配得上这样的绝色。
苏南的达官贵人不多,可是富甲一方的商人却是比比皆是,可任由你有多少年的根基在苏南,只要七公子不愿意,任何人都别想踏入琼醉楼的四楼!于是,凭着这股傲气和雅气,七公子迅速成为苏南家喻户晓的贵公子,也成了王谢堂内未嫁闺女心心想念的良人。
距离琼醉楼不远处,有座萧府。门面虽然简练低调,可是府内却是奢华得令人咂舌。一眼看去,只觉得是个素净幽雅的府邸,可是细细打量却会发现府里的一草一树都是极其名贵的药材,一花一石都是难得一见的奇观,房柱地砖和家具用度就更不必说了。以萧府的财力,可堪称苏南首富也不为过,可是萧府的主人却极少与人打交道,加上平时低调行事,萧府算是门前冷落至极。
萧府里头有一处景致最美的小院,名为渺然居。奇骏的假山层次堆叠错落有致,旁边种着的葱茏的花榈木俊秀挺拔,最夺人眼球的则是千百种娇艳夺目的花簇,芳香四溢,好不醉人。若说是个女子的闺阁,那倒是人面桃花相映,可往里一看,简单大气的装潢显示竟是个男子的住院,莫名衍生出一股靡靡之感。
假山上有个趣致娇巧的亭子,黄瓦红柱,鹤立于萧府之顶,从这里恰好能将整座萧府尽收眼底。亭里放着一把七弦琴,琴尾有焦痕。一个白衣男子唇边含笑将双手置于弦上,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拨便是汨汨之韵,婉转动人。
待一曲奏罢,旁边斜坐着的紫衣男子仍闭着双眼凝神静思,又过了许久,他才轻摇象牙扇子赞叹道:“果真是萧楠才有这样的气度与胸襟,只听一曲便足以让人心胸开阔。”
萧楠不语,只是唇角愈发高扬。后来,见紫衣男子又将杯中的琼液喝尽,不免开口劝道:“顾七!贪杯可不是什么好事。”
被称作顾七的男子微微挑眉,“实在算不得我贪杯,只怪这西域的葡萄酒委实让人欢喜得紧。”说完,便就着手中的杯子倒满,递给萧楠。
男生女相,眉目间明媚的笑意直晃晃地闪耀,像怒放枝头的明艳花朵娇艳欲滴。若仔细瞧着,皆会感概,原来真是美娇娘,不然哪来的妩媚?
萧楠宠溺地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摇摇头,一口将杯中酒喝尽。
凉风徐徐,坐于高处将四方望尽,心中不禁豪情万丈,颇有一番感概。“这才是天上人间,以山为屏,以水为界,小小的一方天地却甚是灵气逼人。没了束缚,自由于天地穿梭,随心而行随欲而动,这才不枉此生!”
萧楠看着顾七优雅的侧脸,笑道:“如今自由已是随手可得,此生算是尽兴了?”顾七睁着明亮的圆眸,如玄墨的星眸熠熠夺目,“自是如此!”
萧楠低首一笑,十指拂过琴弦,瞬时,妙音萦耳。
不知不觉已是日暮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