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淡墨接到这突如其来的圣旨完全猜不透盛泽帝的心思。她不懂为何她刚刚跨入盛京,盛泽帝的圣旨就后脚到来,显然这已经是早就拟好的,速度才会来的这么的快。这就更让楚淡墨费解,她确实在南粤一战有宫,可是也不至于功高至此,她爹爹一生戎马疆场,最后为她换来的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郡主封号,而盛泽帝如今一封,便将她的封号提至命妇之首,这一举足够她瞬间万众瞩目,要么沦为眼中钉肉中刺,要么成为所有眼中的香饽饽。不管是为何,她知道,从她选择踏入盛京的那一刻起,她已经成为了一颗帝王的棋子,一颗供他设下考验的棋子,就是不知道那位君临天下的帝王,要考验的是谁……
既来之,则安之。她楚淡墨从来都不是一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棋子?她会让所有的人知道,棋子同样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
然而,楚淡墨在这边淡然接受,而另一边,与她数百步相隔的睿王书房,却是即将剑拔弩张的一室寂静。
宽敞、明亮、整洁、大气的书房内,凤清澜已经沐浴更衣,洗去一身尘土和劳途的疲惫,神清气爽的坐在主座上。然而他没有丝毫的表情的玉颜,让一起在书房内的九皇子——晋王凤清溟和十四皇子凤请潾知道,他们的六哥平静无波的眼中正在酝酿风暴。
凤请潾不知道为何凤清澜会愠怒,可是他向来不敢招惹极怒下的六哥,要知道他家六哥越是怒火中烧的时候,面上会越是平淡无澜,依他多年来对他六哥的了解,他敢肯定,这是他见过他家六哥最平静的一次,反而言之,也就是最暴怒的一次。
那边凤请潾小心翼翼的猜测着凤清澜的怒火源自何处,这边凤清溟却是一脸云淡风轻,翘着长腿,悠闲的瞌着葵花籽,一双如狐狸一般的凤目惬意的微微眯起,好一副享受的姿态。
“十四弟。”
“啊?”凤请潾正在苦着一张俊脸不断而又仔细的反思着,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最可怕的六哥,冷不防的被凤清澜这样不轻不重听不出情绪的淡淡的点名,小心肝不由的一跳,后脑勺也跟着滴下几滴冷汗。
“你先出去,我有事和你九哥单独细谈。”凤清澜目光淡淡的看了凤请潾一眼,不急不缓的说道。
“额,好,好,我马上走。”凤请潾心底乐开了花,他才不要在这儿面对这么可怕的六哥。当然,他也不想两人避着他,是拿他当外人,因为他坚信六哥对他的爱护之情。所以此刻他巴不得快得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呜呜呜,六哥太可怕……
凤请潾一溜烟儿不见人,凤清澜看着凤请潾的背影极快的消失,低头漫不经心的看着窝在他腿上,万分乖巧的雪儿,手轻轻的抚模着它柔顺的长毛:“说吧,我要理由。”
屋内只有两个人,凤清澜问的是谁不言而喻,凤清溟正要将一颗剥好壳的葵花籽放入口中的动作一顿,而后如花瓣一般娇丽的薄唇轻轻一扬:“我不过是顺从六哥的意思罢了!”
猛然间,凤清澜抬起头,凌厉的目光直射向凤清溟:“我记得我在南粤城说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我并没有动用暗部之人。”凤清溟懒懒的掀开眼帘回道。
“阿九!”凤清澜语调极重,蜷缩在他怀里的雪耳不由的小身子一颤,漆黑幽深的凤目底层晦暗不明。
“六哥何须动怒。”凤清溟慢悠悠的说着,看是懒散的眼底已经漫上寒芒,“六哥难道不是这般想的么?六哥应当清楚,从你为她踏入梁都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被推上了风尖浪口,既然如此,我所做的,不过是为她造大声势,让她光明正大的与你同进同出,岂不是更美哉?今时今日的她,贵为命妇之首,身后又有君家这个娘家,军机大臣的父亲,多香的一块肥肉啊,如果她够聪明自然会投入六哥的怀抱,寻求庇护,弟弟这是再帮你呢。”
凤清澜眼中神色莫测的看了凤清溟好一会儿,才幽幽的合上双目,带着宠溺的语气无奈的一叹:“阿九,你不了解墨儿。”
“是,我不了解!不了解怎样的一个女人,可以让我无心无情的六哥不惜以身犯险;比了解怎样的一个女人,可以让我冷静睿智的六哥冲动行事;不了解又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可以让你为博红颜一笑,大费周章,亲手毁了我们耗费心血埋下的暗子!”凤清溟说着,眼神越来越冷,语气也越来越凌厉,“六哥你莫要忘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这条路,我们如果输了,那便是死无葬身之地。江山美人,孰轻孰重,但愿六哥你心中清明。”
“阿九,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凤清澜抬手贴上光洁如玉的额头,声音中带着一丝能够轻易察觉的倦怠。
凤清溟见此眼中的寒气一点点的褪去,可还是掷地有声的说道:“六哥,自九岁那年,你将我从那畜生口中救出时,我便说过,此生我便是你手中的剑,只要有人阻了你的路,我都会遇神杀神,遇佛诛佛!”
“阿九,她不是我的阻,而是我的魔,而我已入障,情根深种,难以自持!”凤清澜缓缓的睁开眼,认真而又慎重的看着凤清溟,“我,不能没有她。”
“阿九不是不能容忍六哥钟情一个女人,也不是不能容忍六哥想要纵着宠着一个女人,阿九只是希望,六哥你把握好分寸。”凤清溟一瞬不瞬的与他对视,分毫不让。
“阿九,你还没有动情,你不会知道我心中的感受!”凤清澜眼中闪过温柔之色,唇角情不自禁的扬起,“当我每每情不自禁的想起她时,心中就好似有一股甘泉涌过,带着一丝清爽一丝甘甜,当我看到她对我浅笑时,便会觉得,天光雨霁,物华流转,百花绽放也不及她展颜一笑;当我看到她蹙眉苦恼时,我便恨不能将这尘世间,所有令她烦恼的纷纷扰扰一并斩去;当我看到她为我而伤感时,我便会觉得,兹此一生为此,死而无憾!”
“依我看,六哥你不是入障,而是入魔了!”凤清溟的脸色又立刻冷了下来,而后目光死死的盯住凤清澜,“我突然想问六哥一个问题,若有一日,六哥要在那个女人与弟弟之间做出一个选择时,六哥会如何做?”
“尚未发生的事情,我无法给你答案。”凤清澜清润的声音淡淡的回答。
“好!那我换一个问题。”凤清溟不死心的继续问道,“在六哥心里,手足与女人,哪一个更重要?”
“阿九,回去吧。”凤清澜避而不答,“这段时间,你累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暗部的事情我会亲自去处理。”
凤清溟闻言,眼中锐利的光一闪而过,深沉的目光看了凤清澜好一会儿,最后唇角冷冷的一勾,拂袖而去。
楚淡墨的册封不消半个时辰,就如同插了翅膀一般,飞遍整个盛京。对于这道圣旨,不仅仅楚淡墨措手不及,就连其他人也是不可置信,一切都因为它来的太突然,更因之前没有丝毫风声走漏,所以就如同一颗石子坠落到平静无波的湖面,将底下波涛汹涌的暗涛一点点的掀起。
好在楚淡墨身在睿亲王府,倒是没有几个人敢公然到亲王府求见楚淡墨,可是约见的人也是方法层出不穷,有的以夫人为由,设下戏班或是赏花赏物宴席邀请楚淡墨出席参加,有的以女儿为由,闺阁相交,骑马踏青,郊外赏景递上请帖,更有的直接是本人祝寿纳妾发柬。但是这些东西却更本没有在楚淡墨的眼前出现过,便石沉大海。
然而凤清澜护的在周密,也有鞭长莫及的时候,这一日早晨,凤清澜前脚刚刚被盛泽帝召入宫中。后脚就有人出现在楚淡墨的面前,来人是宫里的内侍,说是梅妃娘娘有旨,要她进宫参加梅妃娘娘主板的赏梅宴。
楚淡墨没有拒绝,也不能拒绝,她既然来了这里,该来的始终是要来,她不喜欢这些,但并不代表她不会应付这些。
盛泽帝早年征战南北,城池国家收服都离不开联姻,就算没有联姻,转送的女人也不计其数,所以他的子嗣丰厚,自然后宫也极为充盈。阮皇后盛泽七年过世,帝后原本就鹣鲽情深,故而之后盛泽帝没有再立后,后宫大权落在了阮皇贵妃的手中,阮皇贵妃乃是皇后的族妹,膝下无子无女,可是却深得盛泽帝信任,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然而,阮皇贵妃盛泽六年才进宫,在宫中的根基远没有盛泽帝还未称帝之前就侍奉在侧的几位侧妃深,也就形成了如今后宫,四妃辅权的局面。
这四妃之首便是娴贵妃——莫氏,膝下育有三皇子怀王——凤清泽,已殇的大公主,已嫁的四公主。可见娴贵妃早年得宠。
其次便是顺贤妃——佟氏,膝下育有七皇子凤清淇,十三皇子——凤清溪,五公主与六公主,可谓常年盛宠不衰的第一人。
再后便是淑妃——孙氏,她的膝下除了有孝廉侯十一皇子——凤清涵与十二皇子永成侯凤清渊以外,还有两位已经夭折的公主。
最后便是梅妃——慕容氏,她的膝下仅有四皇子庆郡王凤清淮一人。
然而后宫的局面随着政治的巩固,家族的崛起,在盛泽十二年,盛泽帝对后宫进行大封后,已经开始波涛汹涌。
如今最风光的莫过于雪妃——于氏,她的膝下便有九皇子晋亲王凤清溟。
正得宠的柔妃——罗氏,她的膝下就有十四皇子凤请潾,八公主与九公主。
以及含妃——王氏,她的膝下便是八皇子和郡王凤清济。
其余便是育有五皇子成郡王——凤清河的惠贵嫔,育有十六皇子和十一公主的莞嫔以外,便都是一些没有依靠的庶妃嫔妾。
当楚淡墨顶着细雪首次进入气势磅礴,恢宏庄严的皇宫,来到寒月宫时,寒月宫梅林已经莺莺燕燕,环肥燕瘦迷人眼。
“容华郡主到!”随着院外传递的内侍一声尖锐的细喊,院子内所有或是三五结群赏梅的,或是两两相聚亲密交谈的,或是坐在亭子内品茗论诗的,都纷纷停了下来手中的动作,不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月亮门,而她们所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寒风细雪的朦胧之中,银紫色的一团光晕闪过,一个素颜无暇,恰是雪峰之巅盛开的雪莲一般圣洁的女子踏雪而来。
如墨如瀑的青丝挽了一个飘逸的流云髻,一只银累丝嵌紫宝石双鸾点翠步摇斜斜的插和谐入发髻中,步摇缀着一根根细细垂着紫宝石的银链子挂至玉如的耳际,走动间盈盈轻晃,荡起圈圈银紫色的光晕,与耳垂上淡紫玉滴珠耳环相映成辉,额间一条极细的珍珠抹额链横过,中间一颗细小的米粒珍珠恰好落在她眉心那一朵盛开的樱花中间。身着累珠叠纱浅紫罗裙,月白蝶文束腰锦带,被轻盈华贵的紫貂轻裘覆盖,随着她莲步款款而动间撒开。
没有极度桃红柳绿的艳丽陪衬,没有珠光宝气的华丽妆饰,可是那一份超月兑尘世的淡然清雅,恰是世间最柔美而自然的书画,她的出现,就好似一道光注入人的眼底,让人忽略她那只是清丽的容貌,被她的气韵所动。
那一刻,所有人的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一首诗:此间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得。
在所有人惊艳的目光中,楚淡墨缓缓的目不斜视的走进来,直接走到了亭中极为衣着华丽非凡,打扮贵气逼人的妇人走去,因为认不得人,楚淡墨只是双手交叠与左月复,标准的行了一个宫礼:“容华参加几位娘娘,娘娘们金安。”
清淡独特的声音在梅香四溢的大院子内响起,顿时让人如梦初醒,坐在右上侧的梅妃艳丽的双唇一扬,独有的清凉的声音笑道:“郡主不必多礼,赐座。”
“多谢梅妃娘娘。”这个开口的必然是东道主梅妃,楚淡墨毫无置疑。
“臣女等见过容华郡主。”楚淡墨刚刚站直身子,院子内的莺莺燕燕都纷纷福身行礼。
大靖的尊卑制度极严,身份礼数看的尤为重要,能够参加梅妃的赏梅宴之人,无论是出身还是家族势力必然都是上的了台面的,在此的不乏被晋封郡主的贵女,然而“容,德,贤,淑”,即便是以“德”为号,那也必须的因为一个排行而向楚淡墨行礼,更遑论是其他。
“诸位小姐免礼。”对于这些过场面楚淡墨神色淡淡的说道。
“早就听说容华郡主美貌动人,今日一见这气韵更是了得,比我那不听话野丫头更有皇家贵气。”细细柔柔的声音不禁吸引了楚淡墨的视线。
那是一个婉柔动人的女人,她有一双柔美的可以滴出水的盈眸,淡淡的朝着你一望,足以化任何百炼钢为绕指柔。保养得宜的姣好面容恰是二八韶华的少女,可是楚淡墨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便是十四皇子的生母,已过三十的柔妃。
“娘娘过誉。”楚淡墨面对柔妃友善的目光,浅浅一笑。
“可不是,本宫觉着,容华这风华也就淑然和绍韵二人能够分得一分春色。”梅妃紧着柔妃赞扬道。
楚淡墨缄默不语,她知道绍韵是她的表姐君涵韵的封号,至于这位原本唯一例如四大封号的淑然郡主便是素有盛京第一美人之称于兮然,亦是雪妃的侄女,晋亲王凤清溟的表妹。
“妹妹说的极是,若是她三人站在一起,我们这些年老珠黄之人,怕是不敢出门儿了。”这个声音于轻缓中自然彰显出一种高贵凌人之调。
楚淡墨余光眼睛,看到明黄一角,便知道这话出自后宫最尊贵且是唯一能够身着明黄之色的帝妻——阮皇贵妃。大靖后宫袭承前朝制度,皇后为原配,皇贵妃则是平妻。
“说起来,本宫才想到,淑然与绍韵似乎还未到。”
“淑然郡主,绍韵郡主到!”梅妃的话才刚刚一落地,院外便传来通报的声音。
楚淡墨不想太突兀,也随着众人的目光望去,一眼,她的视线便被并肩而来的两个绝色美人所吸引,如果说君涵韵是一朵妖冶美艳的杜鹃,那么于兮然就绝对是一朵矜贵华美的蔷薇。
腰肢柔媚,似风前垂柳纤纤,体态风流,如春后梨云冉冉;一双眼,秋水为底;两道眉,春山长画。肌肤白雪凝脂,而鲜妍有韵,墨发乌云挽髻,而滑腻生香。粉紫色的雪缎长裙,将她修长的身姿勾勒得格外迷人。雪白的狐裘斗篷,随着她盈盈而动的莲步,滑过一道道雪色,甚至羞煞了飞扬的白雪。
这是一个美到极致的女人!无论是容色还是气质都完美的无可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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