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诸葛老夫人醒来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去寻找宫岚婉。然而打开诸葛府的大门,除了一滩血迹,去连半根头发也没有找到。
诸葛府发生的事情,天一亮便传遍整个盛京,宫岚婉已经被诸葛旭奉旨休离,诸葛旭的作法并没有人觉得不妥,而至于宫岚婉,没有人会去关心那样一个人的死活。
楚淡墨的事情经历了这么大的一场风波,自然不会有再不怕死的拿这件事情来说事。而诸葛府遭殃,相对的,对于楚淡墨这个“受害人”,盛泽帝必然要安抚,第二日便有一系列的珠宝赏赐被王成亲自送到了聂国公府。
然而盛泽帝的丰厚赏赐到达时,出来接旨的唯有聂啸,只因彼时的楚淡墨正受凤清澜的邀约去了睿亲王府。
二月的春风徐徐吹拂,岸边杨柳飘飘,拂过绿阴如盖的浅草,沾上翠湖胜蓝的点点晶莹,带着一丝湿气在空中飘舞,划出一道道的绿光。
“在想什么?”
楚淡墨素手支颐,水眸有些失神的凝望着偶尔在风中卷起一圈圈涟漪的平静湖面,突然间,温润的声音轻柔的在耳畔响起,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晃过她的眼,幽幽的热香拂过鼻息,沁人心脾。
回过神,对着凤清澜浅浅一笑,接过他递上的香茶,她没有隐瞒,失笑道:“在想人世沧桑,世事无常。”
“怎么有了这么一番感慨?”凤清澜在她的身边坐下,也给自己斟上一杯香茶,原本抵到唇边的茶杯,在听到楚淡墨的话后顿住了手,抬眼看向她。
楚淡墨对他摇头笑了笑,而后轻轻的呷了一口香茶,没有要多说的意思。
“是为了诸葛府!”凤清澜漆黑幽深的眸光一闪,语气笃定。
“嗯。”楚淡墨没有隐瞒,点点头,没有看凤清澜,而是把目光投向时而兴起波澜的镜湖,看着清浅的水中,偶有一两条锦鲤不知愁绪的摆尾游过,“当年我嫁给诸葛旭,确有与他共度白头之心,他一心待我,这些我都知道。本以为无情有心,我们亦能相携一生,没有想到人生变化多端,我们终究有缘无份,而诸葛府也因为,如今门庭冷落。我虽无愧于心,终究还是心中有些不安,对于老夫人和宫氏,我并不觉得如何。可诸葛府……毕竟当年若不是诸葛老侯爷,爹爹他怕是早已……这世间怕是也不会有我……”
“墨儿,不要总记着别人的恩情!”握着杯子的柔荑被一双宽大的手包裹住,那温暖的感觉,更超越了她手心的茶杯,让她不得不转过侧头对上他的眸光,凤清澜深深凝视着她,“墨儿,上一代的恩怨,与你我都无关,能放则放,不要把太多的责任压在你的肩上,会将你的心压垮,我也会心疼!”
“清澜,我生性如此。”楚淡墨苦笑道,“世人都说我行事狠辣果决,其实我常常瞻前顾后,优柔寡断……”
“那是因为我的墨儿有一颗至纯至善的心。”不等楚淡墨把话说完,凤清澜便出言轻声打断,伸出白皙如玉的手,将轻风吹乱的鬓发,为她轻柔的抚过耳际,“墨儿,日后就由我为你操心可好?你欠下的,我为你还;欠了你的,我亦会为你讨!你什么多不要去想,什么都无需烦恼。”说着,复又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举起,搁在嵌有白玉的大理石桌上,隔在两人目光之间,“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清澜,我想我真的为你心动了!”
爱了,就承认;这才是她楚淡墨的性格,她并不觉得一个女子对于一个男子直言心意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她也没有那种明明喜欢,却要故作清高的扭捏拒绝的心态。
“墨儿!”凤清澜眼睛一亮,就好似一盏冰灯在他漆黑如墨的眼中点燃,那样璀璨的光芒,令人挪不开眼。
“清澜,我承认,我下嫁诸葛旭一半原因是为了还老侯爷对父亲的活命之恩,一半是想摆月兑皇室纷争,毕竟你也知道何家村,其实虎啸十三骑一直就在我的手中,我想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包括圣上。所以他不会让我和你们任何一个人纠缠上,这会对他的帝位造成威胁!更加会引起皇室内斗,而我,也确实一心在江湖”既然已经表明心意,楚淡墨便要一次性的讲话对他说明白,“可是清澜,我亦是一个平凡无常的女子,我亦有女儿家的闺阁香梦,我亦想要觅得一个知我疼我宠我的良人。然而,我亦与寻常女子不同。我自幼看着爹爹和娘亲之间恩爱缠绵,在爹爹眼中其实最重要的一直都是娘亲,而后才是天下太平,最后才是我……”
“墨儿……”看到楚淡墨满眼苦涩凄迷,凤清澜的心一阵揪疼。
“可我从不怪爹爹,甚至爹爹死后,娘亲宁可丢下我为爹爹殉情,我亦不曾怨过。”楚淡墨虽然眼中苦涩,可是脸上却是欣慰与憧憬,“我反而艳羡爹爹和娘亲,我也渴望有朝一日有一个人可以在我心中超越一切,甚至我日后的亲生骨肉。那样的情爱,是怎样的深刻,才能做到?”楚淡墨认真的看向凤清澜,“对于诸葛旭,我不曾抱有过这样的期待。所以他从未带给我伤害,因为我心中无他,可是清澜,你不同,你真的不同……我心动了,情陷了,若是有那么一日,你若……”
“墨儿,信我!”轻言出声截断她的话。起身走到她的身侧,长臂绕过她瘦弱的香肩,讲她揽入怀中,让他的心在她的耳际跳动,“墨儿,我不会给你任何承诺,我会用我的余生,所做的每一件事让你明白,我真正最在意的到底是什么。”
“清澜,你真的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吗?”楚淡墨扬起小脸,水眸盈盈的看着他。
他低头看着她,眸光带笑,唇角温柔的扬起:“此生此情唯你我,比翼双飞一双人!如违此誓,生生孤苦,世世凄戾。”
唇,微微的绽开,笑,慢慢漫入眼底。她望着他,那嫣然一笑,宛如含苞待放的桃花,美艳夺目,迷了他的眼,乱了他的心,也醉了他的心。
心中所有的顾及都讲明了,她愿意去相信一次,她也想要拥有如同母亲那样刻骨铭心的爱恋,尽管她与他的前路坎坷,然而,只要他能如他所言,哪怕是刀山火海,她也不惧与他一起同闯。
脸,重新埋入他的胸膛,霎那间,天地都恢复寂静无声,唯有他的心跳,谱出一段缠绵的曲调在她的耳边重复不断的回响。
此时无声胜有声!
凤清澜也没有说话,他那颗枯竭了多年的心,终于有了活水注入,他终于能让这个令他费尽心思的小女人如此安静的依靠着他,这一刻来得比他预期的早,叫他如何不喜不自禁?
岸边轻风依然在拂动,飘扬的柳条也不甘寂寞的朝着屹立不动的桃花树招手,经过千百次的失败终于缠住桃树,与其枝叶相缠。就好似绿杨桃树下相拥的二人,一样的缠绵悱恻。
“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爽朗的声音,扯高了嗓子,将这一股暗香浮动中的温馨打断。
楚淡墨听到声音,快速的推开凤清澜,脸颊瞬间如被火烤。
凤清澜感觉那一股引诱着他的沁香之气远离他,怀中一空,好似心也空了一般,倒是没有被撞破的窘迫,反而唇边挂起温柔却冰冷的笑容转过身,笑看着嬉皮笑脸的走进来的晋王凤清溟,十二皇子凤清渊和十四皇子凤清潾。
十四皇子凤清潾一接到凤清澜那看似温柔无限,实则冷剑森森的眸光,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可维持不下去,可是依然硬着头皮上前:“六哥,弟弟可是来告诉你,你交给弟弟的事情,弟弟都做好了,你可以带六嫂去了!”
“什么事?”一听到凤清潾提到自己,楚淡墨不由的好奇的看向凤清潾,凤清潾却是神秘兮兮的一笑,故而她只好将好奇的目光投向凤清澜。
凤清澜温柔一笑,没有说话,而是执起她的手,不理会她的挣扎,拉着她就要朝着外面走。
可是才刚走了两步,便看到王府管家匆匆上前来:“王爷……”管家正想要禀报的话,在看到凤清澜牵着楚淡墨后,面色露出犹豫之色。
“说吧!”凤清澜没有避讳的叫管家直言。
管家看了看楚淡墨,低下头如实回道:“德林郡主与淑然郡主求见王爷!”瞧瞧抬头看着凤清澜眉宇间显出不耐之色,管家又补上了一句,“德林郡主已经在王府门外等候了一个时辰了!”
“这女人的还真有耐心!”凤清渊讥讽的说道。
“依我看是脸皮厚!”凤清潾似乎很不耻南宫绝月,眼中毫不掩饰的不屑甚至是厌恶。转头看着楚淡墨疑惑的看着他,凤清潾煞有介事的对着楚淡墨道,“六嫂,你可以看好我们六哥,这个女人可是极有手段的,你可不知道,她可是短短的三日便把所以公伯侯府走了一个遍,这会儿指不定就把注意打到了我们六哥身上,你要是不把六哥看好,要是那一天那个女人……”
“十四弟,你话太多了!”说得兴奋的十四皇子完全没有注意到他那六个飞刀一般的杀人目光,倒是十二皇子顶着引火上身的风险,伸手捂住凤清潾的嘴,他真怕他再说下去,要是他家准六嫂一个不乐意,掉头走人,他这个弟弟怕就要去陪诸葛旭了。
“有着她吧!”凤清澜淡淡的丢下一句话。
“清澜。”楚淡墨却拉住了欲走的凤清澜。
虽然她不知道南宫绝月的心思,也不想自己的男人去见对他心怀不轨的女人,但是南宫绝月毕竟是一个女子,凤清澜就这样闭门不见的让她在王府大门外站着,这被王府外人来人往看着,对凤清澜的名声会有极大的影响。
“六嫂,你就不要想太多了!那女人怕就是仗着你顾虑那点,才这么不知羞耻的站在那儿,她爱站便站!六哥何时在乎那些虚名了,只要你不介意,就没人能人六哥在意!”凤清渊似乎看出了楚淡墨的顾虑,于是宽解道。
楚淡墨听了凤清渊的话,又想起凤清澜之前劝她万事不要顾及太多,一切交给他。便没有再说话,任由凤清澜拉着她走。她也好奇,凤清澜到底又为她安排了什么!
然而凤清澜带她出了王府大门时,不可避免的看到了仍然等候在府门外的南宫绝月。只看到南宫绝月,楚淡墨知道于兮然怕是已经离开了,毕竟是大家闺秀,于兮然也没有南宫绝月这般豁然。
“德林拜见睿王殿下,晋王殿下,十二皇子,十四皇子!”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见过容华郡主!”
“郡主无需多礼!”凤清澜虚抬了抬手,而后便若无其人的牵着楚淡墨离开,至始至终没有看南宫绝月一眼。
“睿王殿下!”没有想到南宫绝月却一个闪身就拦在了凤清澜的面前。
楚淡墨从宫宴上献舞便知道南宫绝月和南宫雪月都是有身手的女子,却没有想到南宫绝月的武功如此不俗,以南宫绝月刚刚那速度,楚淡墨敢断定,南宫绝月的功夫不会比君涵韵弱。
凤清澜没有说话,而是抬眼淡淡的看着南宫绝月。
南宫绝月好似也知道自己的行为过了,可是一想到自己的事情,便噗通一声跪在凤清澜的面前,祈求道:“殿下,德林请求您庇护妹妹,她心思纯善,深宫中,若没有庇护,她……”
“德林郡主,你越举了。”不等南宫绝月说完,一直没有开口的晋王便冷冷的说道,“月母妃是父皇如今的宠妃,自有父皇庇护,我们这些为子为臣的,岂敢干涉父皇的后宫,就算敢,也没有那个能力!”
“睿王殿下,德林知道,在这盛京中,只要是您愿意庇护的,便绝对会过得舒舒坦坦,安枕无忧!”南宫绝月看了楚淡墨一眼后道,“殿下若愿意帮助月妃,我姐妹二人已经回纥都将听从殿下差遣!”
好大的诱惑,若是男儿,楚淡墨都会心动,回纥虽然被纳入大靖,但是回纥与大靖之前并没有如同大梁那般恶战过,故而回纥的势力一直残存着,而南宫绝月和南宫雪月在回纥绝对拥有说话的权利。
凤清澜却只是淡笑不改,眼中毫无波澜:“德林郡主,这世间唯有一个女人有资格跟本王谈条件,也只有一个女人值得本王去费心思。”
轻轻淡淡的说了一句后,凤清澜目光柔柔的看了楚淡墨一眼,牵着她的手继续走,南宫绝月似乎还想再上去,却被一股强劲的气流挡开,身子不受控制的后退。
而凤清澜则是带着楚淡墨,头也不曾回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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