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时,盛泽帝才醒来,然而甫一醒来的盛泽帝便接到五皇子成郡王在宗人府地牢内引火**,畏罪自杀之事。
盛泽帝作为一代英明的君主,对于阴谋的敏锐自然比之一般人来的强烈些,更何况知儿莫如父,他自己的儿子他比谁都了解,所以凤清河有没有那个胆子用这样的方法谋刺他,他不用去查证便了然于心。而当他得知凤清河的死因时,便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了一个大概,一个人在御书房沉默了一个时辰后。盛泽帝下旨宣告天下凤清河暴毙而亡,并且宣召睿王凤清澜进宫面圣。
静谧的诡异的御书房内,盛泽帝坐在龙椅上,双手搁在龙椅扶手交叠于胸,一双凌厉的凤目轻瞌,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弹动着,像似在沉思,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他的对面,一案之隔,凤清澜一袭银色五爪蟠龙蟒袍笔直而立,尽管他此刻看起来容颜憔悴惨白,却依然清雅隽秀无比;纵容他此刻身形在宽大的华袍中略显消瘦,可是那如青松柏树般挺直,那就那样云淡风轻的站在那儿,自有一种高山不语的巍峨令人仰望;自有一股白云不语的飘逸令人迷醉。
“你没有话向朕交代?”终于这一场比定力的无言争斗,盛泽帝先败下阵来,他并没有睁开眼睛,询问的语气也听不出情绪。
“父皇宣召觐见,儿臣无事可奏。”凤清澜淡淡的说道。
盛泽帝猛然睁开眼睛,一道锐利如刀锋的光闪过,冷哼道:“你倒是越大的长进了,瞧瞧你现在的模样。”
“儿臣衣衫整洁,并无失仪之处。”凤清澜连眼皮都没有抬,不急不缓的从容而答。
“啪!”盛泽帝终于被触怒,一掌重重的拍在御案上,猛然站起身来,厉声斥责,“为了一个女人将自己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为了一个女人连自个儿的亲兄弟都不放过,有朝一日,你是不是要为了一个女人连朕也可以动手?”
这一次,凤清澜终于抬起头,漆黑幽深的凤目依旧清润如玉,可去深沉的犹如寒潭三千,既深又冷:“任何伤她之人,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你——”盛泽帝被气得胸口一阵起伏,目光冷冷的看着凤清澜,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沉着声音逼问道,“若是朕不容她于世,你又当如何?”
“父皇最好不要让这个‘若是’成为事实。”清润的嗓音如同美酒一般幽醇,然而那浅词轻语间自然流露出浓浓的威胁与一点点没有做丝毫掩饰的杀气。
“逆子!”盛泽帝气急下一声怒喝,顺手就抓起御案上的玉镇纸,差一点便砸向凤清澜。可是在手里松了松,终究没有扔出去,大掌扣着玉镇纸,手背上青筋暴跳,凌厉的双目赤红一片。
看着眼前这与心爱之人轮廓相似到极致的脸,恍然间,脑中又浮现那素雅娴静的容颜,那温柔浅笑的回眸。终究是心爱之人的骨肉,是自己放在心坎上的孩子,舍不得,舍不得啊。
“你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隐忍着怒火,盛泽帝连自称都改了,这不是一个帝王不愿见到自己的臣子,而是一个寒心的父亲不想见到忤逆自己的孩子。
“儿臣告退。”凤清澜一拱手,转身翩然而去。
盛泽帝看着凤清澜头也不回地的背影,颓然跌坐下去,一瞬间好似苍老了,眼中浮起一抹痛色,唇边溢出疲惫的叹息:“雅儿,你赢了,他恨我,他如你所愿的恨我……”
凤清澜出了皇宫便归心似箭的赶回墨澜清幽山庄。恨不能瞬间就出现出现在他心心念念的人儿身边,这一切都只有他第一次感到了害怕。是的,害怕!在被挑断手脚筋,濒临死亡之时,他都不曾害怕。可是此刻他害怕了。
一切都只因楚淡墨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生死未卜。没有人知道她是为什么这般,就连可以称得上楚淡墨师妹的绿抚都不知道楚淡墨到底因何故陷入了这样的昏迷,然而他们去能够感觉到楚淡墨的气息一日比一日来的薄弱。
也是第一次,他发自己竟然是这般的无能,连心爱之人都护不住,他允诺她的一生无忧,此刻看起来却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六哥!”凤清澜一回到山庄,担忧的凤清溟四兄弟便着急的守在门口,一看到凤清澜,凤清潾便松了一口气,急忙迎了上去,“六哥,父皇可有为难你?”
“不曾。”凤清澜一边加快脚步朝着屋内走去,一边回答。
“六哥,你慢着点,我有事……”
“十四弟。”凤清潾小跑着追赶着脚步极快的凤清澜,却被凤清溟折扇一横,挡下,凤清溟抬眼看着疾步匆匆的赶往墨澜小筑的凤清澜,侧头对着凤清潾摇头道,“此刻再也没有事情比容华郡主在六哥眼中来得重要,让他去吧,其他事儿我们看着办。”
“九哥,你变了。”一边的十一皇子凤清涵闻言挑眉看着凤清溟道。
凤清溟艳绝的唇瓣一扬,带着妖娆到极致的笑容:“有么?”
“有啊。”凤清渊接道,“若是以前的九哥,这会儿指不定烧香拜佛,让六嫂不要醒来,千方百计的阻止六哥去见六嫂。”
“多嘴!”凤清溟手中折扇一转,不轻不重的敲在凤清渊头上,阴测测的剜了凤清渊一眼,而后目光投向凤清澜背影消失的尽头,幽幽叹道,“我并不想六哥痛苦,也许之前是我太偏执了!”
“哟~这是我们九哥么?”凤清潾似看怪物的目光看着凤清溟,眼中满是质疑,“何时起,我们九哥也会反省了?”
“十四弟想知道,去问问绿抚姑娘,想必就清楚了。”凤清渊狭促的对着凤清潾笑道,眼中尽是暧昧。
“绿抚姑娘博学多才,性子温婉贤和,又兼得一手好厨艺,还有不俗的医术,实乃不可多得的好女子。”凤清涵状似无心的赞叹,眼中还露出丝丝钦慕之色。
“你倒是了解她。”果然,凤清溟脸色立刻阴沉了下去,冷冷的看了凤清涵一眼,甩袖而去。
“噗……”凤清潾看着冷着脸立刻的凤清溟,转身对凤清涵竖起大拇指,“十一哥,你行!一句话,就让素来沉稳的九哥变了脸色,弟弟佩服,只是十一哥,你可要当心被九哥阴了。”说完,一脸幸灾乐祸的走了。
凤清渊立刻站离凤清涵五步之远,对亲哥哥耸了耸肩,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后追着凤清潾而去。
落在最后的凤清涵看着两个欢月兑的弟弟,唇角掀起一抹温和的笑,而后无奈的摇了摇头,才提步走进去。
“墨儿可醒了?”凤清澜走到墨澜居,看着守在门外的绯惜。
绯惜失落的摇了摇头,看着凤清澜眼神一黯,立刻出声道:“六爷不必担心,绿抚已经去请师尊,天下间没有师尊解不了的毒,治不好的蛊,只要师尊来了,小姐便会无事。”
凤清澜抿嘴唇,随意的点了点头,而后推门而入。
绯惜并没有跟进去,而是细心的将门关上。
凤清澜快速踏上阁楼,走过香闺内的小厅,绕过白玉屏风,走进素雅的锦塌,看着那一张仿若熟睡的容颜,心头一紧。轻轻的在塌沿落坐,轻柔的执起楚淡墨放在被面上的小手,将她的手紧紧的包裹在两只大掌间,用一种近乎贪婪的目光深深的凝视着楚淡墨,声音轻的几不可闻,却又温柔不容忽视:“墨儿,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何时?你若怨我怒我恼我,换一种方式可好?至少让我可以看见你的情绪,听见你的声音。不要这般不言不语,不声不动,让我终日惶惶不安。”执起楚淡墨柔软的素荑,将她的手贴上他微白的脸庞:“墨儿,从今日起,我便陪着你不吃不喝,共尝饥苦,若是你心疼我,便早日醒来。”
凤清澜说到做到,从那一日起他当真不食不寝,从日出到日落,从日落到日出。抱着楚淡墨,仿佛天地间唯有她是他的唯一。
这下可是急煞了所以的人,可是也没有敢上前去劝阻,凤清澜只一个看似温和的眼神就足够吓退所有人。然而,绿抚也是一去不复还,所以,所有人自能祈求楚淡墨能够早日醒来。
也许是苍天有眼,看到所有人的祈求,也许是凤清澜的情深动天,就在凤清澜绝食绝水的第三日,楚淡墨奇迹般的醒了。
“清澜……清澜……”沙哑虚弱的声音微弱的从床榻传来。
拥着楚淡墨而眠的凤清澜却惊觉到了,猛然睁开眼睛,拖着虚软的身子半坐起身来,看着怀中呢喃着他的名字,却还没有完全醒来的楚淡墨,看着她眼角湿意盈盈,心头一疼。
“墨儿……”凤清澜干哑的声音低声呼唤,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小心翼翼的轻轻的晃动着她,期待将她彻底唤醒,“墨儿。”
如蝶翼般的睫毛颤动着,楚淡墨也在挣扎着醒来。这几日她没有醒,可她却是有意识的,她清楚的知道凤清澜所做的每一件事,清楚的听到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可是她却好似被什么困住了一般,如何也醒不了,她不停的与那莫名的力量争斗着,终于她的意志占了上风,神识回到了体内。
费了好大的力,楚淡墨才缓缓的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透过盈盈的泪光,看到他清瘦的容颜,泪水不受控制的一滴滴的滚落。
“墨儿,墨儿,你怎么了?”凤清澜看到楚淡墨好不容易醒过来,可一醒来就不停的落泪,顿时吓得手足无措,还以为她什么地方疼着痛着,立刻掀开床幔,对着外面大吼道,“来人,传太医,快去!”
“六哥,怎么了?”一直守在外面的凤清潾和绯惜听到凤清澜的大吼,以为出了什么事,立刻冲了进来。
“墨儿不哭,不哭。”凤清澜将楚淡墨温柔的揽入怀中,轻声细语的哄着,看着冲进来的凤清潾沉声道,“墨儿醒了,快去宣太医。”
“噢,好。”凤清潾立刻看明白情形,拉着笑容还来不及绽放的绯惜就往外面冲。
“清澜……清澜……”楚淡墨却是伸手用所有的力气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襟,什么话也不说就是拉着他,一遍遍的唤着他的名字,可是眼泪却是如同决堤的河水一般止都止不住。
“墨儿,别哭,太医一会儿就来。”凤清澜慌乱不知如何是好时,一把将楚淡墨瘦弱的只剩骨头一般的柔软身子揽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小心翼翼的如同失而复得的珍宝。
“清澜……我没事……”终于抽泣了好一会儿的楚淡墨停在了落泪,将瘦的只有巴掌大的小脸埋在他消瘦却依然结实温暖的胸膛,声音轻飘飘的无力的说道。
凤清澜听到她虚弱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才惊觉自己将她搂的太紧,于是微微的松了些,轻轻的推开他,伸手为她拭去腮边的泪痕,看着她仍然默默滚动的泪水,看着她疼惜的目光。终于找回理智他,大概猜出了她为何落泪,于是低下头,因为干裂而有些粗糙的薄唇轻轻的落在她的脸上,一个个没有丝毫杂念满怀疼惜的吻,缓缓的落在她的眼角,为她吻去所有的泪滴。
“六哥,太医……”
自从楚淡墨昏迷后,加上凤清澜身上又有伤,所以山庄内便一直留着几个太医,为了方便应付突发的事情,太医住的地方距离墨澜小筑十分近,所以没多时凤清潾便带着太医赶来,连带着凤清溟三兄弟闻讯也一同赶来,可是心急火燎最先冲上来的凤清潾再一次恰好撞破了不该撞破的画面。
“咳咳咳……”随后上来的凤清涵轻咳两声,打破尴尬的局面,对着凤清澜道,“六哥,先让太医给六嫂看看吧。”
凤清澜将楚淡墨温柔的放趟下,而后面不改色的从容起身下榻,将床幔垂好,才转身对着太医点了点。
太医抹了抹额头的汗,踹着十二万分的小心上前,为楚淡墨诊脉。
“王爷先吃点东西。”而另一边去传膳的绯惜,也在此时端了两碗清淡的粥上来,将粥搁在桌子上,对着凤清澜道。
凤清澜侧首对着绯惜点头表示他知道了,却是没有动,目光淡淡的看着隔着两重轻纱的楚淡墨。
然而凤清澜那既有威慑的目光这样一望,为楚淡墨诊脉的太医便觉得压力无比,心惊胆战的为楚淡墨诊脉,太医回头道:“启禀王爷,郡主脉象无常,只是身子虚弱,应无大碍。”
“下去吧。”凤清澜挥手道。
“卑职告退。”太医立刻如蒙大赦般急速的离开。
凤清澜也抬起一旁的清粥,再次走到锦塌前,细心的绯惜跟上去,将雪纱床幔挂起来,而后对着凤清澜福身退下,几兄弟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而后也默默的退下。
“墨儿,吃点东西。”凤清澜将楚淡墨半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将舀好清粥的银勺递至她的唇边。
“清澜……”楚淡墨没有张嘴,而是侧抬起头看着他。
凤清澜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安慰道:“墨儿先吃,我一会儿便去用膳。”
楚淡墨闻言,也就乖乖的配合。然而当一碗粥见底了,楚淡墨的倦意再度袭上来。看着楚淡墨倦怠欲睡的神情,凤清澜惊惧交加,于是不断的与她说着话,就是不想让她就这样再次睡下。
楚淡墨哪里不清楚他的心思,到了实在是倦怠不已了,才牵开唇角,握着凤清澜的手,笑对着道:“清澜,让我睡会儿,我很快就会醒来的。”
听了楚淡墨的话,看着她保证的目光,凤清澜算是放下了紧张,唇角微微的扬起,温柔道:“好。”
如此,楚淡墨才放心的睡下。凤清澜紧紧的盯着楚淡墨的睡颜,发现她不在如之前昏迷时那样呼吸薄弱后,才彻底的放心,想着自己这几日都不曾离开她,于是打算去沐浴一番后。
楚淡墨却是如她自己所言,很快便醒来,至少在她醒来前,凤清澜还没有回来。
躺在锦塌上,楚淡墨的目光复杂,手指有些颤抖的搭上自己的脉搏,预期的结果让她心中泛起翻江倒海的痛意,眼中也浮现起前所未有的绝望。
楚淡墨醒后便再也没有无辜的昏迷,与常人没有丝毫异样,虚弱的体质也在细心的调养下渐渐的恢复,然而楚淡墨那过于的沉默却被大多数人忽略,就连有所察觉的凤清澜也不愿去逼问,所有人都以为南宫雪月的那一根没有带毒的针不过是虚惊一场。
然而,这一日凤清澜一下早朝,回到墨澜清幽山庄时,还未进门,就被陆管家通知楚淡墨让聂啸接回了聂府。顿时心头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连家门都没有迈入,凤清澜便折身赶往聂府。
可是好似知道凤清澜要来似的,聂啸在大门外等候着他。
“将军,我要见墨儿。”凤清澜站在聂啸的面前,没有威胁,可却自有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威严。
然而他遇到的却是软硬不吃,材油不进的聂啸,聂啸大刀一横,挡住凤清澜的去路,将一直负在身后的手伸出来,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匣子递给凤清澜。
凤清澜看着这个自己亲手雕刻的匣子便知道里面是什么,却还是怀着一丝期待打开,当目光触及那一只张信笺下的白玉簪时,心口一痛。如玉的手微微的有些颤抖的打开那一张信笺。
还君明珠,与君绝绝。
八个字,字字如利剑一般穿透凤清澜的心。
手,不由自主的紧紧揉紧信笺。修长的指节泛白,那信笺便在他的掌中化作碎片,松开手,仍由那片片纸屑随风吹散。
身影一闪,凤清澜便朝着大门冲,聂啸早有防备,跨步挡了过来,可是凤清澜四周猛然间流窜起一股强劲的气流,聂啸挡上去,凤清澜身后迦叶的虚影一闪而过,竟然将聂啸硬生生的震开。
聂府侍卫哪一个敢阻拦凤清澜的路?于是,凤清澜便横冲进去。然而,楚淡墨的房间内没有看到她,凤清澜便一间间的搜索,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将整个院子都找遍了,就是没有看到想要看到的人儿,心,一寸寸的冰凉。
“墨儿若是有人躲着你,你便找不到她。”聂啸看着站在庭院中的凤清澜,面无表情的提醒道。
凤清澜幽深得窥不清神色的凤目将聂府大院扫了一遍,而后缓缓的踏出聂府,迈下石阶,就在聂啸以为凤清澜就此会离去时,凤清澜却停下了脚步,站在门前一动不动。
“小姐,王爷怕是不会走了。”聂府对面的一座小楼上,绯惜看着府外的情形,对着依靠在窗前的楚淡墨焦急的说道。
楚淡墨脸色惨白,从绵浅的呼吸可以看出她如此有多虚弱。目光痴痴的看着聂府门前那一抹顷长的身影,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凄迷的笑:“他会走的。”
“小姐,您这是何苦?”绯惜看着这样的楚淡墨心中不解,语气中竟有一丝她自己都不察觉的责备。
楚淡墨的目光从凤清澜的身上不舍的离开,微微垂下眼睑,掩盖水眸中的无助于脆弱,声音淡淡的说道:“同心生死蛊,南宫雪月已死,我又能活多久?若不是我血液异于常人,延长了体内雌蛊的寿命,怕是我此刻已不在人世,一个命不保夕之人,又何以承担他的情,既然如此,不如当断则断,放了他,也放了我。”
“小姐!”绯惜惊痛的高呼。
她知道她家小姐这几日都在掩盖自己的虚弱,她一直以为她的小姐只是因为伤势未愈的缘故,没有想到她家小姐竟然种了同心生死蛊!
就算绯惜不习医,可是同心生死蛊她却是听说过的。同心生死,雌雄相依。两个人一旦中了蛊,自此一生眼中只看得到彼此,也只能有彼此,心不会背叛,身不能背离。否则一人亡,另一人也会跟着死,这便是同心生死。
“不会的,小姐,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有自救的办法是不是,小姐!”绯惜眼中立刻蓄满泪水,几乎哀求的看着楚淡墨。
楚淡墨哀婉一笑,目光再度投射到凤清澜烈日下笔直如青松柏树般的身影上:“天意弄人,以往我将生死置之度外,恨不能早日解月兑,可是如今我偏偏贪恋人世情爱,却给了我如此一个结果,兴许,我此生注定孤独悲悯。”
“小姐——呜呜呜……惜儿不准您这样说,小姐……”绯惜冲过去,抱住楚淡墨就大哭起来,语不成声。
“惜儿,莫哭。”楚淡墨回抱着绯惜,嘴里劝说着绯惜,可是自己声音也哽咽起来。
这一生,她从未这般无助于脆弱。本以为她早已看透人间生死,心中豁达。可是此刻她才发现,原来人世间的男女之情是那般的美好,可是她才刚刚明白那番滋味,却又不得不狠心割舍。
默默的划着泪,抱着嚎啕大哭的绯惜,楚淡墨却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昏睡,一睡便是一日,就在绯惜仍不住要去找人时,楚淡墨才醒过来。
再次醒来,楚淡墨看到的是绯惜一双红肿的几乎睁不开的眼睛,勉强支起更加虚弱的身子,楚淡墨拨去绯惜眼角的泪水,心疼的看着绯惜:“惜儿傻丫头,不许哭。你应该为小姐高兴,我就快见到爹爹和娘亲了。”
绯惜闻言泪水又止不住,可是知道楚淡墨不想看见她落泪,于是极力的忍住,绽开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小姐,吃点东西吧。”
“好。”尽管根本不觉得饿,可是为了安绯惜的心,楚淡墨还是点头,由着绯惜将她搀扶起,缓缓的走向小桌旁。
然而身子还没有坐下,就不由自主的扫过对面,目光越过围墙,看到门口那一抹身影,视线便再也移不开。看着月光拉出的那一抹弥漫伤痛的孤寂影子,楚淡墨立刻闭上酸痛的眼睛。
再睁眼时,眼底已经是一片清冷,楚淡墨坐下,拿起筷子,木然的吃起饭来,然而,那筷子机械似的只在饭碗中动着。
“空中有红霞,明日应该有大雨。”绯惜似是不经意的小声说道,而后看着楚淡墨动作一顿,却没有丝毫表示,绯惜也不再多言,因为她知道,楚淡墨决定的事情,她改变不了。
绯惜说的没有错,大雨在辰时未到便倾盆落下,足足下了三个时辰,雨彻底的停下来的时候已过是午时,楚淡墨倚在窗前,看着凤清澜纹丝不动的站在聂府门前,华丽的衣袍甚至还在湿漉漉的滴着水。
她一夜未眠,就这样看着他。
看着他不顾所有人的劝阻执拗的站在那儿,看着他如同失去了生命的木偶般站在那儿,她的心从未有那般痛过。
楚淡墨痛苦的闭上眼,等到她平复好情绪再睁眼时,看到凤清溟站在凤清澜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凤清澜终于动了,然而他转身的那一瞬间,那绝然的目光让楚淡墨心惊。
楚淡墨的担忧没有持续小半个时辰,便有一则消息传来,睿王府有盗贼潜入,睿亲王最珍爱的宝贝被盗,睿亲王的亲卫士兵全城搜查,最终在盛京君记药材铺人赃并获。
君记被查封,君记掌柜以及君记药材铺上上下下二十七口人,背叛目无法纪,罪当问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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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小虐,明天会好滴!